《穿越七品芝麻官》棕熊猎人

50、乱子

　　陈棠在刺史府外厅坐了两个时辰，喝光了李刺史两壶茶。

　　李刺史身边的焦师爷笑眯眯道：“陈大人，真是对不住，我们刺史大人正忙着，恐怕今天没空见您了。”

　　陈棠就不乐意了：“我前日投了拜帖，刺史大人还回了帖子呢。”

　　“原是腾出空了，可真不巧，府里临时来了位客，您看……”

　　陈棠明白了，这是把她当狗遛呢。

　　回头看看臧冬和蓝鲲，臧冬耸拉着眼皮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只是陈棠看出他紧抿的嘴唇透着些失望。蓝鲲倒是安然，虽然陈棠是专为了小盐村之事来的闽州，但他清楚得很，要从李刺史手里捞好处，没那么容易。

　　他一早便有吃闭门羹的准备，心里也不那么失落。

　　何况，族人们如今各个都过得不错，莫牙之前在冬防战上立了功，升作了十人长，禄米比普通兵卒领得丰厚，已经攒下一笔钱。最近正跟着中人们四处看房子了。听说买下了县城里一间两进的小院，虽然是十多年的老屋子，稍稍拾掇一下便能住人了，院里有一颗老榕树，还架着葡萄架。

　　前日还期期艾艾地对他说，想请媒人来提亲。

　　蓝鲲听了心情复杂，但还是喜悦的。原本他还担心蓝雀这副能上山打虎的性子嫁不出去，莫牙是知根知底的人，他心里没有什么不舍的，反倒放了心。

　　小盐村他们仍然盼望着回去，但是却没有当时那份迫切了。

　　一味在此等候也无济于事，陈棠估摸着李刺史真是不会见她了，只好带人离去。来闽州一趟不容易，她干脆趁着这次机会到处走走看看。臧冬在闽州生活了一年多，混迹于市井深处，从前又是讼师，见多识广，倒是知道好些寻常人不知晓的事物。比如这闽州最大的酒楼，那就是李刺史个人的产业。

　　还有那深水港口停泊的船，有两条最大的，那也是李刺史的船，一条是货船，平日里运货出海，每年都能给他挣不少银子。一条是花船，专用来游玩的。带着几位如花美眷在近海转一圈，面前大海辽阔无垠，碧波万顷，身边还有佳人相伴，可谓是极妙的享受。

　　长安的达官贵人喜好捉鹰围猎，在南方则是海钓猎鲸。

　　“有些江东的州官或是长安的贵人恐怕只觉到闽州为官是件祸事。荒蛮之地，谁愿来？”臧冬望着远方，“可是他们不知道，李遂恐怕还不愿离开这儿呢，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所谓苦，那也是百姓苦，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棠听了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都没有产业。

　　花光了带来的积蓄，却忘了给自己置办些产业。除了那些禄米，还有七品官能分得的那不足百亩的田地，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进项了。吃住都在衙门，就算有些什么花销也是为了公事。

　　她想了半天，发觉自己好像的确没有置办产业的必要。

　　不过李刺史这件事给了她一个启发。在朝为官，其实限制多多，以官府名义广开商路或是改革商贸模式有诸多限制，有些事，以官府之名义来做，不够妥当。但是以个人名义来做，似乎便灵便了许多。

　　李刺史都能有货船，开酒楼，她也可以建立一个属于她陈棠个人的公司。其实她早就想弄个集团或是商会之类的，把种子贸易正式以品牌形式来推广。可是商人在这个时代风评不好，士农工商，为社会底层叫人瞧不起。

　　若是还未入仕的读书人，沾了铜臭，恐怕都不会有人愿意与之为伍。商人出身的士子也往往被人看不起。但奇异的是，入朝为官后，这份偏见似乎就淡了，大楚每个官员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营生，无人鄙夷。

　　但陈棠还是一直在犹豫，这是很重要的一步，迈出去了，那公司的一切便都与她息息相关了，若是出了岔子遭人攻讦，她很可能官也甭当了。

　　可是她还是认为这么做是必要的。早点把种子的品牌打出来，对之后销路的维持是有效的。不然，陈棠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假冒“建安一号”良稻种的奸商出现，拿普通种子当“建安一号”，卖完就跑，在这个时代你怎么找怎么抓？

　　只有把连锁店、旗舰店开出来，专店专卖，或者授权代理委托某些粮号贩卖，这样口口相传，说不定能遏制以后盗版种子的势头。虽然肯定避免不了，但至少不要出现到处都喊着良稻，种下去却都是假的情况。

　　陈棠又兴致勃勃地参观了一下港口边的船坞，巨大的龙骨像咦具古兽的遗骸躺在里头，陈棠看得两眼发光，现在建安县的财政十分富裕，不如也建一个船舶厂好了。毕竟建安临海，海岸线绵长，天然深水良港就有三四个，比闽州的还要好。这么好的条件，一直都因为经济原因无法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但询问了船坞里的管事后，陈棠脸都绿了。

　　太贵了窝草，一座船坞需要十万金打底，还需要两千名工人，果然星辰大海什么的是很遥远的征途啊……

　　看来建安县要走到能够自己造船出航那一步还很遥远，目前还是想办法把公子哥送回卢氏族长的位置，之后再把卢氏家族的船借过来用一用吧。

　　陈棠这厢四处考察，刺史府内却一片紧张。

　　仆从们来往匆匆谁也不敢多言，焦师爷走到门外，刚要迈门槛，正听见房内一声“哗啦”巨响，李刺史暴怒的咆哮透过门扇：“欺人太甚！”

　　焦师爷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四下看看，李刺史的咆哮声如惊雷一般，炸得院子内里里外外的仆妇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他也被震住了，踌躇半天，还是决定不进去找晦气，连忙脚底抹油离开。

　　屋内，妻子郑氏小声劝道：“郎君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件事也怪不得上官大人，他也是尽了力的。本以为大司农那人不以为虑，倒是被他反咬了一口。也不知陈棠给了他多少好处，他那么为她说话。”

　　“怕不是陈棠，而是那只肥猪看上了晋阳陈氏的门第，如此讨好陈太傅，岂知那老货从来是个茅坑里的石头，不见得会感激他！”李刺史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他倒不是刻意要溜陈棠，的确是刚从外头回来，一回来又听闻了长安的消息，心里又怒，晒得一脑门汗津津的，郑氏连忙让人敬上生津解渴的梅子茶，又掏出手帕轻而温柔地为他拭汗。

　　李刺史闻见手帕上一阵清淡的熏香，稍一低头，便是妻子弯着腰，低垂着眼帘的样子。他心里忽然有一丝触动，看向那张温婉柔和的侧颜。

　　那么多年，郑氏的神情似乎从没变过，总是这样安静。

　　一路来烧得猛烈的火气渐渐消了。

　　是啊，上官瑾或许放弃他了，但他还有郑家啊。

　　郑氏的模样不算出挑的，出嫁前他也不知郑氏底细，只觉着不过乡野乡绅的女儿罢了，他一直不大满意蒙师上官瑾为他推介的这份亲事。但郑氏嫁过来，得体宽和，与他那许多妾室都相处得很好，他还是给了她应有的尊敬与爱护，可惜郑氏性子是温柔安分不错，却太安分了些，丝毫没有刺史夫人的气度。

　　嫁入府来，她在礼数上也常有错漏，还需他时时盯着补缺，实在费心费力。李刺史心里难免大失所望，觉着小家小户的女子果真当不得大事。

　　但今日，郑氏的体贴忽然让他想起，他似乎已很久没有过问后宅之事了，郑氏也没有再拿一些粗浅的事情来烦他。而他日日在外办差，或是花天酒地，家里似乎也没出什么差错，妻妾间相安无事，下人们井井有条地做事，既没有瞧见谁躲懒也没有听闻偷盗之事发生。

　　他看向妻子，觉着自己似乎错了。

　　她的妻子更像是山涧里的溪水，春日时的细雨，却润物无声。

　　况且，她还怀着身孕。

　　“你别忙了，快坐下。”李刺史握住了郑氏的手，将她往怀里轻轻一带，“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不知警醒，总这般弯着腰不难受么？”

　　屋里伺候的人见了，忙互相递了个眼色，只有贴身丫鬟还留在外间侯着，其余都悄悄地退了出去，更把院里洒扫的小丫头们也撵了。

　　郑氏内心毫无波动，她知道丈夫突然的体贴只是因为，他又有需要用到郑家的地方了。她父亲郑伯庸在长安有不少眼线，朝中也有他们郑家的人，因此大司农在朝会上当廷弹劾李遂的事情，很快便被郑氏传回了李刺史耳中。

　　同时还有陈棠擢升为隆川县令的消息。

　　这两相比较，让李刺史内心尤为不忿。

　　中县县令可是正六品，才为官一年便升了一级。
　　她运道怎么就这么好？

　　而李刺史内心更多的却还是恐惧，他知道他已深陷泥沼，很多事情都有他的手尾，一旦他被拉下了闽州刺史的位置，等待他的或许不仅仅是贬官。

　　“郎君，此事也未必没有转圜余地。”郑氏抬起双臂揽住李刺史的脖颈，安抚道，“父亲说了，大楚的官，升或贬又有何关系呢？他当然可以保住你，换个好去处当官，哪怕官位低一些，也能自在逍遥，但是他说……”

　　“说什么？”李刺史沉声问。

　　他知道郑家不会让他白占便宜，一直以来，他就像郑家的狗。

　　听话，才有肉吃。

　　“不必要了，因为这天下就要乱了。”郑氏的声音变轻了，“父亲希望大人能像以前一般坐好这刺史的位置就行，另外……陈棠不能留，潭州是潜龙之地，不能叫她插|进手去坏事。起先不觉着，如今才看出来，她是这棋盘上的乱子，马前卒虽小，却能过河啊。”郑氏在李刺史耳边轻声细语，“父亲会另派人了结了她，只要郎君帮着遮掩一二便是。”

　　“哼，话说得轻巧，之前要放把火，火都没烧起来，若是烧起来了，何至于此？”李刺史想起之前那次传信出去却毫无动静的结果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不知道郑家的人是谁，若是知道，早就杀了泄愤了！

　　忍了忍，还是压住了火气，“郑公的人还可信么？他要动手了？”

　　“郎君不必担心，父亲已然知晓此事。”郑氏咯咯笑起来，“这次啊，他们都逃不掉。父亲说，郎君只需帮着把那些小刺都拔了，其余的事都与郎君无关，成了，郎君是从龙之臣富贵享不尽，败了也与君无由。”

　　李刺史这才放了放心。

　　“那便按照老丈人说得做吧。”

　　今天早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