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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谁念西风独自凉2 ...

  •   亭中吹进飞雪点点。
      杀阡陌本是望着夜色独自酌饮,忽地眼前如絮苍白飘零而落。
      “落雪了……”,放下手中杯盏来到亭外,微微扬起袖间,很美的样子,皓腕凝霜雪。便见那晶莹一点恰好被风卷着化在了他的纤纤指尖。
      微微一颤,很冷。
      很多年前那一夜的雪也是这么的冷,那寒意敛去了所有温度,吞噬了所有祈望,茕茕孑立的时候幸好遇到他……还有那万念俱灰的十六年……他的意识里突然全是过去。
      杀阡陌微笑。略略紧了肩头好似还带着那墨衣之人温度的披风,艳极的眉目便望向无边夜色下探出一角的护法殿。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想见一见你。

      百步之外护法殿,梦中的你我依旧少年身姿。
      朔风吹透青缣被,药炉火暖初沸,昏睡多时床榻上秀美至极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很清润的声音,和容貌一样,枉忽了性别。不安地环顾着四周,绯瞳之中尽是迷茫。
      “这里是七杀护法殿。”声音转出一方屏风,手捧药盏,墨色锦袍一动,向着床榻而去。
      “七杀?护法殿?”他是魔,自然知道七杀。可是,他依稀记得自己被那位道士救起后带到了一片梅林中,怎么……
      才想起身,胸口却是蚀骨般的疼。
      “呃……”,死死紧捂着胸口不住地抽气,方才睡着不觉得,现在醒来当真痛彻心扉,坚持着愈见了冷汗。
      “别乱动,你被人掌力所伤,我已为你疗过伤,好好修养才能不至于这般难受。”轻轻吹散沉重药气,“怎么伤的?”
      怎么……伤的?
      那绯瞳眼底迷茫犹自回忆,到底……怎么伤的?
      好似,很长的故事。好似,故事的结尾令人唏嘘。可他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来,先把药喝了。”刚想要将他扶起,却被一手推开。
      “你是谁?”清亮的绯瞳之中满是戒备。
      “怎么?还怕我会害你。”
      “说。”这声音和刚才不同,没有了警惕与不安,全带着外露的强势。
      单春秋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还真没想到这妍丽更胜女子的人竟然敢命令他。
      “好大的胆子”,抬起一手猛地捏住他的下颚,“你可知我随时能让你死无全尸。”手下使力,心底却是赞赏,不是柔弱顺从任人摆布的美人。被单春秋掐得有些难耐的皱眉,却依旧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你若真想杀又岂会为我亲自熬药?”羽睫微垂,轻轻扫过那捧着金玉药盏的手腕。
      单春秋捏着他下颚的手一滞,顺着那绯瞳的目光愣愣地看着自己捧着药盏的手。
      墨色袖口外熬药时被蹭上了烟火碳黑。
      半响有了笑意,真是……聪明如狐的人。
      “我是单春秋。”意气风发的口气,他的名讳无人不晓,笃定的等着那人喜出望外。
      可那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却只是微微摇首地望着他,额角都是疼出的冷汗。
      不知道吗……单春秋颇有些遗憾。
      “不知道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抬起指尖将他散在面上的紫发轻轻拢于耳后,“我永远都会着护你。”俊逸不凡,带了很深的眼色定定地看着那双绯瞳。
      他会永远护着他,从第一眼,定此今生。
      “会永远护着我……” 美得天地失色的人有些失神地喃喃念着这一句,抬眼望向单春秋,这一瞬,竟然在这双陌生的眼眸中越过悲欢与喜怒,看见那目光之中所有的珍视。
      单春秋慢慢将人扶起,这一次没有人再推开他,卸下了所有防备,由着他一点一点地喂药。
      看着他靠在自己肩头喝着药,单春秋自己都有些惆怅,他何曾有过伺候人的时候。
      苦涩的汤药喝下便引得腹中一阵难受,那般靠着身后墨衣便不想再动,很温暖的感觉,微微闭上眼目想要歇歇精神。
      清冽的梅香散在身侧,单春秋取过一方软帕拭去额边冷汗,这才突然想起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单春秋低低地在他耳畔询问。
      南窗北牖挂明光,他靠着单春秋,俩人的发散在一处,丝丝纠缠。
      微微扬起头,倾世之颜上那双唇被温热的汤药润得更是艳红,鬼魅难言地勾了人的心思去。
      冰机玉骨天分付。
      单春秋望着他此时的样子几近窒息,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我叫……”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杀阡陌。”
      “阡陌,阡陌,……”案边昏沉的人喃喃细语,这名字念着就是唇齿含香。

      不远处满地的苍凉被一抹嫣红生生拖出了绮丽。
      “参见圣君。”殿前的魔兵见圣君前来立时屈膝行礼。
      “嗯!单护法可在?”
      “回禀圣君,护法在殿内。属下这就前去通报。”
      “去吧。”
      “是。”
      魔兵刚要起身前去通报,却被一个抬手的动作止住。他突然地就转了心念。
      “不必了,都退下吧。”
      “是。”
      便见那紫发微扬飘摇而去。
      故意的不让通报,想看一看那人会是如何欣喜。

      殿内依旧娓娓动听,子玉一声声的唱,一步步走近单春秋。
      执起手中的丝帕刚想为他拭过唇角边残留的酒液,突然地眼泪就浸湿了丝帕,自嘲地笑起,不是早已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嘛,怎么又是如今这般,子玉深深吸气,却无论如何止不住潸然泪下。
      “师兄……”,她轻轻地唤他。
      他们原本是青梅竹马,又入了同门习武,彼此的父亲身为七杀左右两翼护法,早早的便为二人立下了婚约。
      那时年少的单春秋虽说身侧总也不得闲,却都只是逢场之事,对这日后的妻极是惜玉怜香。而子玉对单春秋更是早已心念已久,日日盼着早日嫁他为妻,本是毫无波澜的水面怎么一下就起了涟漪。
      单春秋不曾记得的那一日,她却挥之不去。
      那一日与今日一般,也是她的生辰。明明答应了会来听她一曲清歌,可是直到又见天明,子玉要等的人却没有出现。
      以往从不会如此,这是出了什么事?
      子玉一入护法殿便急急向着单春秋寝阁而去,越走近越发清晰地嗅见清冷空气中那隐隐的清冽之香,可这寝阁之前并未曾种下白梅,这是哪来的香气?
      还未及细细思量,就见单春秋贴身的侍女与三两丫头窃窃私语,好似来了什么人?刚一走近却见众人忽地禁了声音,低头不语。“是来了什么人嘛?”她是将来的少夫人,过问护法殿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没……没有……”,侍女闪躲这眼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事怎么说好呢,以往也不是没有女子出入,只是这次……子玉姑娘对大人痴情一片,恐怕真是要伤心了,还是不要多嘴。
      “春秋大人呢?”子玉未曾多想,只想着快些见到单春秋。
      “大人在主殿与护法议事。”
      “好。”子玉刚要向内走,却被侍女仓皇间急急拦着,“子玉姑娘,护法有令,任何人不得前去。”
      今日这是怎么了?子玉心中满是不安。
      “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侍女到底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敢再作拦阻,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怒火四起。
      殿前空荡荡的连个通报的魔兵也没有,子玉至殿门便听得护法的怒斥不断传出,“你以往胡闹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弄了个男人回来……”,一把摔了手中茶盏,“简直荒唐!”
      男人……
      子玉惊得一步后退,这么说昨日单春秋未曾前来,是因为……这个男人……
      桌案边墨衣之人一语不发只是自顾自冷冷地品着茶水,眼目之中只有那一袭红衣铺散,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老护法叹息不止,到底还是软了三分口气,“听爹的话,好好的与子玉成亲,不要再胡闹了……”
      “不。”
      “你……你说什么?”唇齿颤抖,这个混账东西。
      单春秋放下手间茶盏,一字一句毫不犹豫,“我不会与子玉成亲。”
      寒风乍起,谁的声音残忍干脆,掷地有声的一语立时引起苍白女子疯了一般失声尖叫。
      有人推开了门望着死死捂着耳侧眼色溃散的女子想说些什么,却是半响无声。
      多言以无用,早已注定的结局。
      那染上丝丝白梅香气的墨袍最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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