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守候》风觞

2、第二章 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那是什么？]
　　[咦？名字啊，就是……名字嘛。那，就好像我叫温芯，你可以叫我芯芯，这样我们就可以称呼彼此了啊。]
　　[……没有必要。]
　　[欸？怎么会没有必要呢？称呼是人和人认识的第一步，你看你已经知道我叫温芯了，这样你就认识我了，一辈子都可以认识了呢。而且如果等一下我们距离远了，你一叫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你在找我，这样就不会走散了啊。]
　　[……我没有名字。]
　　[咦？没有？唔……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不好？唔……就叫“笑笑”好了，妈妈说人要开心的生活，开心呢就是要笑，你是我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好，就叫“笑笑”。]
　　笑笑？冷漠的小人不着痕迹的在心里咀嚼了一下。
　　[……朋友？]
　　[对啊，我们是朋友啊。告诉你哦，朋友呢，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头寻找着穿梭在各个伤患之间的好动身影，见她没有再惹什么麻烦，笑笑便低头再次进行自己的研磨工作。
　　三个月了，从三个月前捡到温芯并回来这里开始，笑笑眼看着温芯从一开始的打死也不进庙，到后来可以目不斜视的陪她去见婆婆，再到现在可以陪她给伤患上药，并尝试去安慰一些已经绝望的人们，虽然时不时的总是会制造一些让人无奈的麻烦，但是说真的，她竟已习惯了身边有温芯这个吵闹的存在了。
　　而事实上，温芯的影响早已经遍布了整个庙宇，三个月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徘徊在生与死之间，让人绝望的炼狱；三个月之后，因为那个总是惹麻烦的家伙，这里居然开始泛着点滴的生机，虽然薄弱，对于废墟这样一个地方却足以称得上是奇迹。
　　[笑笑，笑笑，你在做什么啊？]
　　又来了。无奈的在心中一叹，笑笑抬头看了看一脸好奇的温芯，再瞥了瞥温芯手中附带的“物件”，耳朵敏感的捕捉到四周回荡的一些要笑不笑的轻咳。
　　[芯芯。]
　　[嗯？什么？什么？]好奇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看着笑笑。
　　[……把陈叔的断腿还给他。]陈叔是半年前从战场退下来到废墟的，当时在考虑到生命的情况下，陈叔被迫截肢，只是失去一条腿的他始终不舍的将腿随身携带着，等待会有奇迹发生的一天，而现在——陈叔来了这里。
　　[……哎呀，我怎么把它给抱来了？陈叔~~~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耳旁的“轻咳”更加严重了。
　　看着周围仍然疼痛却忍不住笑着的伤患，笑笑无奈的一叹，眼睛随着那个东倒西歪的身影满满移动着。
　　[呵，没关系，你慢慢来，你陈叔我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它。]不远处，哭笑不得的陈叔回应着焦急跑来的身影，眼看着几个可怜的家伙因为温芯激烈的动作而不小心被“他的腿”扫到，哎呀呀的叫了起来，然后又惹得温芯一阵的道歉，陈叔自己都忍不住地想要轻笑出来。
　　这小家伙，真宝啊。
　　终于，等到温芯“还完腿”再回到笑笑的身边，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笑笑，笑笑，你从刚刚开始都坐在这里摆弄那些我们之前捡回来的石头，这是做什么用的啊？]
　　[做药。]
　　[咦？欸~~~石头也可以当药材噢。]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温芯随手捡起地上一个花色微凉的石头，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随即问到：[笑笑，这是什么啊？]
　　[石膏。]
　　[噢。]停顿一下，[笑笑，它是做什么用的啊？]
　　[止血。]
　　[欸？你是说这个破石头可以止血？怎么做？怎么做？笑笑~~~教教我嘛~~~]
　　[……]默然的看着在温芯的动作下而不得不停下的工作，笑笑年幼的小脸仍然是一幅冷漠的样子，只是这冷漠当中若有若无的泛着些许的无奈。[石膏、沥青等分，研为末，扑洒伤处，不要沾水。]
　　[是么，是么，那我也去研研看。]
　　[……]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数着什么，并且等待着……
　　[笑笑，笑笑，那这个又是什么啊？]果然……你不能指望一个好动分子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性不是？
　　了然的瞅了眼被“冷落”在一旁的石膏块，笑笑默默的转过头看向温芯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笑脸，在废墟这样一个满是沙尘的环境下，你真的不能指望真正看清一个人的容貌——那张脸……太脏了。
　　[矾石。]
　　[哦，原来是叫矾石……那要怎么用啊？笑笑~~~]
　　[……和铅块一起，研成末，敷伤处。]真不想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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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笑笑，这个是什么？]
　　[石硫磺。]
　　[笑笑，这个是做什么……]
　　[治恶疮。]
　　[哇，笑笑懂得好多啊，笑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啊？]
　　[婆婆教的。]
　　[那笑笑……]
　　……
　　接下来两个时辰，在众大人好笑得注视下，这样两个顶多只有6、7岁大的身影就这样蜷缩在地上，个子较高的温芯缠着身形较小的笑笑，一问一答的进行着在笑笑看来是无聊的互动。
　　虽然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一向少言的笑笑居然一天内说了这么“多”的话，这个发现让庙里的所有人惊叹不已。也是在这个时候，众人才若有所觉，这个一直不言不语照顾他们的小女孩，仍然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呵……这个废墟里一直以来唯一的一个孩子，一个……不像孩子的孩子……
　　众人在心里一叹：说真的，大概，也只有笑笑这样的（早熟到发烂的）孩子，才可以在废墟这个地方生存到现在这么大吧，过于脆弱的存在在废墟是不被认可的，那样的生命终究只有一条归路……
　　那么温芯呢？这样的孩子可以在这里生存么？这样一个开朗、乐观的好孩子……一个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仍然可以那样笑着的家伙……
　　[笑笑……]
　　[闭嘴。]
　　忍无可忍的笑笑终于在众人的若有所思下，懊恼的低吼一声，看着手上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工作——事实上，两个小时内，笑笑研磨的工作是完全停滞的，因为，光是要收拾着被温芯弄乱的一切就已经用掉她所有的心力了。
　　[笑笑，我是说……]
　　[闭嘴！]
　　[笑……]
　　[闭……]
　　[婆婆在叫你！！！]
　　[……]看着温芯格外无辜的表情，笑笑当真是无语了。淡淡的扫了扫身边又开始“轻咳”的众人，有几个居然笑到伤口又开始流血，不要命了么。假装没有看到对方辛苦的样子，笑笑就这样起身，不做犹豫的往里屋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