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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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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苏摩被绑起来的左手,(“娃娃。”)
(“嗯,”)苏摩应了一声。
(“待会儿和我说话,不要睡过去,知道吗?”)我看着那个医师用火烤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低低的说。
(“我知道。”)苏摩也看着那个医师,左手用力地握紧。
我闻到苏摩的左手很快出现了淡淡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将苏摩的左手掰开,果然掌心都已经被指甲给刺破。我将自己的手指放进去让苏摩抓住,苏摩仿佛没注意到一般,手一收便将我的手牢牢抓紧。
虽然我和苏摩一向小心,从不在人前显露痕迹,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实在是顾不得了。而且估计现在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苏摩紧紧握拳的左手中竟是空的。
手起刀落,我感觉到抓着我的手蓦然一紧,力气大的放佛要扭断我的手指。
我心惊的看着苏摩微微抽搐的身体,(“娃娃,娃娃!”)
(“怀若…”)苏摩睁着眼睛望着我,眼瞳却微微涣散。
我心中一急,拼命地想着原本要说的话,可原本想好的那些话却如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
看着苏摩的眼睛渐渐地快要闭合,我憋了许久,终于说出一句话,(“娃娃,你不是曾经问我我以前的事么?”)
苏摩听了我的话后,终于来了些精神,空茫的眼睛中也凝聚起了光亮。
我低头看着他,低低道,(“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我们称为地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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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地望着从苏摩胸腹中剖出来的一团血肉,只感觉心中一股寒意升腾而起。
那个医师看起来也很惊奇,但是却没有什么表现出过多的骇异。只是很正常的把苏摩胸腹上的伤口缝合起来,再让自己的医童去通知人贩子,而后就把那一团血肉给随手放在一边的木盘上,看起来浑不在意。
苏摩渐渐睁开眼睛,眉头蹙起,碧绿的眼眸逐渐凝起神采。我微微笑起来,天知道我是多么担心苏摩再也醒不过来。哪怕是在前世那廿八载,都从未有过让如此煎熬的感觉,倒也为算是一种新的体验,只是让人再也不想体会。
我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怀若…”)苏摩眼珠转了一下,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我。
我轻声笑起来,感觉一直以来沉重的心情居然有了些微的缓解,(“娃娃,你醒了。”)
(“嗯。”)苏摩疲惫地阖上了眼。
我轻轻地摸了摸苏摩的额头,感觉着比平时更低的体温,看着苏摩蹙紧的眉间,轻轻将手伸进苏摩握的指间发白的双手中。苏摩小小的手上满是暴起的青筋,紧紧地抓着我的,脸上布满冷汗。
我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娃娃,昨日医师从你胸腹间取出的,是个小婴儿。”)
苏摩睁开了眼睛,惊异的看着我。
(“那个医师猜测,大约是你在母胎里的时候,还有一个孪生的兄弟——但是母胎养分不够,一对孪生兄弟开始争夺,最后你活了下来。而另外一个,就被你吞到了身体里,一起生了下来。”)
听到这样的解释,虽然眼中依然有着震惊的神色,但苏摩还是费力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原来,我还有个兄弟。”)
我缓缓地抚摸着苏摩的额际,一下接一下,并没有再说话。看着苏摩平坦的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胸腹部,眼神痛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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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不对,娃娃,是这样。”)说着,我走上前,微微俯下身,握住娃娃抓着一根木棍的手,手腕轻轻一转。
苏摩点了点头,又重新调整姿势练了一遍,(“到最后是这样收势?”)娃娃偏着头看我,我朝他鼓励地笑了笑,(“嗯,就是这样。”)
我看着苏摩一遍遍地练习,心下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自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如若我不是巫家和殷家的嫡子,我能不能成人都是个问题。母亲一直担忧我,从我少时便给我遍请名师,冀望我能学些强身健体之术。然而我那时尚不懂事,再加上自幼体弱,心情更是忧愤,脾气也不算好。母亲为我请了许多大家,最后只有擒拿手的灵活多变和剑术的姿态优雅被我看中,还算认真的学了。其他的,包括中华武术中博大精深的太极拳都让我不屑一顾。后来年纪渐长,也知道了母亲的苦心,本想重新修习,却因人事纷扰而搁下。
如今我能教苏摩的也只有剑术和小擒拿了。
现在看着小小的苏摩拿着木棍认真的比划,我仿佛看到一个苍白孱弱的少年,在颀长的武师面前挥舞着细剑。我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场地边缘微笑地看着他们的美貌女子。
我瞬间觉得心头如遭重击,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呆呆地,贪婪地看着那女子微微笑着的侧脸。
忽然一股大力将我扯离,我又惊又怒,回过神来看见苏摩放大的担忧的脸。我呼吸一滞,虽然平时早已习惯,但猛然这样近距离的面对面,苏摩的容色几乎就像发光的太阳般让人无法呼吸。
(“怀若,你怎么了?”)苏摩抓着我的手问。
我反应过来,刚刚将我从以前的记忆中扯离的应该就是苏摩。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摸了摸苏摩的头,(“好了,今天就教到这里吧。”)
我转身坐到床边上,怔怔地望着自己彷如雾气般若隐若现的手发呆。
当初母亲几乎算是哀求我,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在那么多体术中选了小擒拿和剑术。后来学起来也是因着一贯的做了就要做好的习惯,而不是真的对母亲的苦心有多么深的体会。可如今,我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身体,可也没有了时常会泛起的心口痛,剑术在这百年的孤寂中被迫的逐渐修习至高深,但是,母亲她已经不可能知道了。
她不会知道她的儿子还在异世活着,她也不会知道她原来让我强身健体的坚持现在已经成为了我在此世上唯一能照拂着的孩子的一个倚仗。
她只知道,我死了。她的儿子,早就死了。死了……
有一双小小的手从我身后抱住了我,因着手臂短小,其实并不能全部抱实,可是却拼命地伸长手指,紧紧地用手指勾缠住。苏摩的脸也紧紧地贴在我后背上。
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怀若别伤心,你还有我。”)
我呆了一会儿,(“啊,是啊,我还有娃娃。”)我拍了拍苏摩的手。(“娃娃也有我。”)说着我低下头来,看着腰间细小苍白的手,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呵…也就两个相依为命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