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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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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弦觉得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台风将他与世界隔绝,以前的每一次都带给他莫大的安全感。但这一次却带了一个警察给他。
而这个警察正试图跨越他们之间的边界。就像一个嗅觉灵敏、处心积虑的危险生物,寻找每一个可能的空隙以钻进他的世界里偷窥。这种感觉在钟弦的心里没有一刻消失过。
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如何与一个人拉近心灵与感情的距离,他应该比一个警察更在行。
“喝点酒吧。”钟弦没有急于对那张纸上的时间发表看法,他像找到有趣游戏的少年似的,兴奋地站起来,“推理前先喝点酒助兴。”
“你刚吃了药。”邓警官提醒他。
“我才不在乎。”钟弦一瘸一拐地走向电视墙旁边的酒柜,取出中间格子里的半瓶酒,又从旁边悬空的杯架上取了杯子。拎了瓶子与两只杯子走回来。“这瓶是昨晚开的。我喝了一半。俄罗斯的红酒甜味太过、绵力不足。”他将酒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每只杯底里各倒了一些酒。
邓警官接过钟弦递过来的酒杯,摇了摇后喝了一口。
“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钟弦说。
“改变什么?”邓警官没明白他说什么。
“之前你好像不想告诉我这些时间,”钟弦向茶几上那张纸瞥了一眼,“还以为是不能对我透露的信息,有什么规定之类的。”
“若说规定,那规定可太多了。”邓警官露出一副少见的不屑表情,“这种成年人失踪的案子没人愿意管,说不定哪一天失踪者又出现了,白费了力气。我因为是一个年青的新人,这一类出力又不讨好的案子自然落到我头上,也是没法选择。”
“可以选择的话,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案子?杀人案吗?”钟弦问。
“做为侦探小说爱好者,你一定以为刑警是个有趣的工作吧。让你看笑话了,我还没有那种资格去管杀人案。”邓警官说,“要说起来,我还是更羡慕你一些。”
“警局看来也少不了机关事业单位那种作派。论资排辈。”钟弦说。
“有时还更严重。”邓警官将杯子里本来就不多的酒一饮而进,“和小说里是完全不同的。”
钟弦拿起瓶子又给他倒了一点酒。
“是呀,有人的地方就有角力勾心,还是单纯的推理游戏来的愉快,我们继续吧。这么说,小朱离职后一周就失踪了?”钟弦这才拿起茶几上的那张纸,“他最后一次对他女友说的话是……去加班?可他已经离职了,加的哪门子班呢?”
“也许他又找到了新工作。”邓警官说。
“离职一周时间就找到新工作。”钟弦强调这一点。“大多数人会选择休息一下吧。当然如果缺钱也就顾不上休息。”他认真的想了想,忽然找到切入点,“只要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工作,并在8号那天是在哪家公司加班,也许就找到了他失踪的原因。邓Sir也一定有朝着这个方向调查吧。”
“我还没有向什么方向调查。还没确定该向哪边走,又该舍弃或排除哪一边。”邓警官懒懒地说,他一改正襟危坐的样子,将身体陷进沙发里,看起来有些疲倦,“我一直在你们的行业里打转。主要是针对你们公司。”
“小朱离职后也许换了行业。我们这一行里的人不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立足。”钟弦转过身拿起酒瓶,示意警官将手中的酒杯靠近一些。他们在沙发上的头几乎要挨到一起了。
“凑合喝吧。下次请你喝更好的。”钟弦一边向邓警官手中的酒杯倒酒一边说。“说到小朱的新工作,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被同行企业挖走的。阿Sir你不妨……”
“你可以称呼我名字。”邓警官透过酒杯瞥了钟弦一眼,眼神明亮。“邓忆。”
“哪个yi字?”
“记忆的忆。”
“呃……”钟弦仿佛在努力品味这个字,“我现在就缺记忆。多了你这个朋友正好补充一下。”喝了一口酒后,拿起瓶子又倒了半杯,“可是小朱不像是那种。”
“哪一种?”
“很难想像行业内有公司会挖他。”
“你是指他在工作上不是出色的人。”
“连平常都算不上。”钟弦说。
邓警官望着钟弦:“有很多公司挖你吧。”
钟弦不假思索地点头:“多的时候同时五家。”
“你离职也是打算跳槽到别的公司去吧。”
钟弦摇头:“那不算是好机会,从其它同行挖人的,多半是小型公司的做法。要走,自然也要向高处走。”
邓警官望着他。“那你下面要去哪家公司?”
“我是真的想休息才辞职的。打算去旅游。”
“旅游之后还是要工作呀。你应该有计划了吧,你不像是那种没计划的人。”
“还真没计划。就想好好休息。回来之后再说。”
“你会想换行业吗?”
钟弦在沙发上找个舒服地姿势半躺着,望着电视说:“也有可能。足球要开始了。”他用摇控器将刚刚一直静音的电视弄出一点声音。那声音小的不足以影响他们讲话。
“如果小朱是被其它公司挖走了。最有可能是什么公司呢?”邓警官说。“你说过,你们的圈子并不大。”
“我倒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钟弦说,“也不是难办的事。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换行业的可能性更大些。”他揉了揉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给你买的那份晚餐还在桌子上。”邓警官说。
钟弦一副懒得动的样子,“你说你一直在我们的圈子里调查?有进展吗?”
邓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同事们,说法都差不多。”
“有哪个同事是你的重点调查对像吗?”
邓警官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疑惑和警惕,眼神里露出沉思与狐疑。
“没有吗?”钟弦的眼睛盯着电视。巴西队已经进了一个球。“你和所有同事都聊过吗?”
“差不多。”
“据我所知,有些人你一直也没去问过,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比我了解小朱。我可算得上是和他最不熟悉的一个。但你,却和我接触的时间最多。”钟弦笑着说。
“确实是。”邓警官望向阳台方向,“台风似乎减弱一些了。”
“更大的风在后面。”钟弦肯定地说,“如果你累了,看完足球我们就休息。”
“好。我睡你的沙发。”
“客气什么呢,睡床上。”
邓警官表示自己想睡沙发。
“怎么?你不会是不敢和我睡一张床吧。”钟弦笑着打趣他。
“我为什么不敢呢?”
“那睡沙发干什么,我的床有两米八,不够我们两个睡吗?而且你留下的原因是照顾我。不和我睡一张床怎么照顾?”
邓警官摇了摇头:“我是因为……”
钟弦恍然大悟:“是我失礼了。你可以用我的浴室冲个凉,换上我的睡衣,哦不,我给你拿一套新的睡衣。”
“新睡衣就算了,找件你的旧T恤就OK。”
钟弦干笑了两声打趣道:“我们之间有些奇妙,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个什么事让我们见一见,现在干脆我们要开始共度良宵了。真的是缘份呀。”
邓警官面露尴尬,这种玩笑似乎让他不自在,他的样子反而让钟弦觉得有趣。“是不是呢,阿Sir,哦,阿忆?你相信缘份这东西吗?”
“你觉得不是巧合?”邓警官认真地说,眼睛却不看他。
“是巧合吗?”钟弦很无辜地望着邓警官,仿佛自己没有产生过什么心思。“我想是因为我们投机吧。”他还是想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必须笑出来,他将目光再次转向电视机,“也许仅仅是吸引力法则?”
邓警官不讲话,他们一起盯着电视上的足球赛。不知不觉间比赛已经进行了半场。
“不全是巧合。”在钟弦以为这个让他发笑的问题早就过去的时候,邓警官却缓缓开口。“你知道你的公司和同事们的状态都有些扭曲,而你就像是其中的清流,你显得出众又独特,我愿意接近你也是事实。不过,这确定不是全部,因为我是一个警察。”
有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钟弦心里升起。但他的表面却依然很平静。“警察又怎样?不能在破案的过程中交朋友吗?”
邓警官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恢复到之前军人般的状态,他思索着说:“小朱的那个成为空号的电话号码,我从电信公司找回了一部分通话记录。拔出与接听的记录显示都是截止在8号那一天,之后便没有什么记录了,直到欠费停机后来又被电信公司收回成了空号。”他一股恼地说到这里却长时停顿。
钟弦问道:“然后呢?有了记录应该很容易搞清楚了。按照他最后那一天的电话记录逐一打过去问。”
“那一天的电话只有三个,前两个没什么奇怪的。一个是打给他女朋友,一个是接了推销房产的电话。”
“还有一个呢?”钟弦问。
邓警官望着他不说话。面色有些复杂。“从我个人的角度,我真的……挺喜欢你。”他忽然这样说。
钟弦愣了愣,看着邓警官认真的样子,他又一次想取笑他:“你干嘛选在这个时候表白呢?”
邓警官望住他的眼睛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你喜欢我吗?”钟弦笑的不行。
“是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钟弦的笑声变了,慢慢地不笑了,心里又升起了一开始的那种预感。
邓警官就像在说一件艰难的事。“其实我一直等你主动告诉我,因为这也是不可能被隐藏的了的事,那个重要的也是最后一通电话的记录,是他打给你的。11月8号下午15:28。通话时间为8分钟。”
钟弦放下手里的杯子,想说什么,张开嘴却没说出来。他忽然感觉饿极了,半个身子都变冷了。他故作的平静似乎也要马上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