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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诀别书(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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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姚还是自杀了,救她的是武婧楠。
当宁夏把曲姚想要自杀的消息告诉武婧楠的时候,她就一直派人监视着曲姚的一举一动,她终究做不到铁石心肠。
东方宇赶到的时候,曲姚已经被抢救回来了,他看着站在手术室外的武婧楠,眼睛都红了,质问道:“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武婧楠试图解释:“我还没有见过她......”
东方宇根本就不相信:“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武婧楠,自曲姚生病以来,你从来都没来看过她,现在你一出现她就出事了,你别跟我说这是巧合!”
武婧楠张了张嘴,她想说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不好,却没有你想的这么坏;她想说,我爱你啊,你不应该这么对我的,可是,看着东方宇厌恶的眼神,她突然说不出口了。
面对这样的情境,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百口莫辩。
她想,那个姑娘说错了,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成为阻挠东方宇和曲姚姻缘的人,她一直都是这场恋爱的陪跑者,时机成熟了,她必须退场,容不得半点商量。
这才是她的宿命。
宁夏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难受,她靠在都都身上想:"我明明知道,跟她说了曲姚要自杀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放任不管;我明明知道,东方宇关心则乱,会迁怒武婧楠,会对她说一些很伤人的话,可是,为了让他们矛盾升级,为了让她死心,我还是利用了她。"
这些,她以前一定不会做,现在却那么游刃有余。
都都看出了她的愧疚,伸出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傻姑娘,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如果别人来做,她会伤的更严重。"
几天后,曲姚稍稍好了些,东方宇就向家里提出了他和曲姚的婚事。
东方家的人闻言都禁了声,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们也昧着良心和医德说了,可是东方宇就是油盐不进。
他们都是饱腹诗书的体面人,做不来正常人家的寻死觅活,只能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愤怒。他们认定,东方宇是个孝顺孩子,不会在他们没有同意的情况下登记结婚。
这样僵持下去,曲姚总会有撑不住的时候,这是他们最后揣着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可是他们不知道,经过这件事,东方宇是真的铁了心了。
他从来对父母亲人孝恭有余,这是他第一次犯混蛋,不顾他们的感受,拿走了户口本。
东方爸妈当时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在家里头疼脑热哼哼唧唧了好几天。
不过,东方宇这证还是没扯成。
曲姚不同意。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样一副德性,她不会允许这样的自己拖累东方宇。
最后,她找来了武婧楠。
武婧楠看着躺在病床上勉强能做起身的曲姚,想到了宁夏的那一番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喜欢曲姚,非常不喜欢,她也没有掩饰过。可是,她同样不想让她这样半死不活,痛不欲生。
"找我有事?"武婧楠问的僵硬,她做不来和这个女人促膝谈心。
曲姚看着她一副不愿和她多说话的样子,笑了:"婧楠,你是多不喜欢我。"
武婧楠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又有多不喜欢我?"
曲姚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泄气:"原想着找你来平心静气的说会儿话的,看来又要泡汤了。"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反正我也有私心。"
"你能有什么私心呢?希望我和阿宇白头到老吗?"
武婧楠抿着嘴不说话了。
曲姚叹了口气:"婧楠,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能够毫无顾忌,心里有爱就说出口。"
武婧楠冷笑:"你这是讽刺我跟你抢东方宇吗?曲姚,他是我的,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男人。"
曲姚眨巴眨巴眼,笑:"这种话还真的是你能说的......可是婧楠,有些话既然说了,是要负责的。"
武婧楠拧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退出啊,阿宇......是你的了,婧楠,你要好好照顾他。当然,我知道这句话是有些多余,你那么喜欢他,必定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武婧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是抱着战斗的心来的。她准备了一车的话来表明立场甚至攻击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些好像都要烂在肚子里了,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憋得很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不需要你让,你不用这么惺惺作态,我不会领你的情。”
曲姚倒是毫不在意她的攻击,平心而论,如果今天她处在武婧楠的位置,说出的话应该也不会更好听。
这是她们最在乎的,必然不想其中掺杂着外人的刻意。否则,她们两个中无论谁是剩下的那个人,必定会如梗在喉,耿耿于怀一辈子。
这也是她的一点小私心。她不太想武婧楠过得那么好,好的让她嫉妒。
她有健康的身体,将来还会有东方宇的爱。
而她,将一无所有。
她不想拱手将自己的爱人送出去的,可是她留不住,要不起,也不敢要。
曲姚说:“我不需要你领情,话我已经说完了,具体要怎么做,随你的便,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没有义务帮你张罗着追男人。当然,我更相信,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别的女孩让阿宇更幸福。”
说完,她仿佛累了,闭上眼睛下逐客令:“你走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武婧楠察觉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问:“你难道还想着自杀?”
曲姚说:“谢谢关心,我不会。一次没死掉,我不会来第二次,那样......太蠢了。”
武婧楠走后,曲姚眼睛一直没有睁开,眼泪却一直没有断。
曲姚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一段时间,东方宇疯了似的找她,可是一无所踪。
那之后,武婧楠来找东方宇。
他正在给病人做手术,整整十三个小时,东方宇在里面妙手回春,武婧楠站在手术室外手脚冰凉。
东方宇走出手术室后,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一抬头,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武婧楠。
相顾无言,两个人之间流动的不是浓情也非蜜意,是深深的尴尬。
最终,还是东方宇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
武婧楠张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他身后陆续走出来的医生和护士又闭了嘴。
东方宇看出了她的犹豫,说:“到我办公室来吧。”
东方宇给武婧楠倒了一杯开水:“这里只有这些,你见谅。”
武婧楠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水杯在她手里有些抖,而她坐在那里像是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很痛苦也很无助。
武婧楠从来都是自信的,这样的她东方宇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武婧楠没有立刻回答,她哆哆嗦嗦的喝完水才问:“东方宇,你爱曲姚吗?”
东方宇有些猜出她的来意了,毫不犹豫的说:“爱。”
武婧楠闻言身体有些轻微的颤动,她拼命压制着心里的疼痛,扯了扯嘴皮,却还是没能做出一个笑脸。
“那你爱我吗?”
东方宇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震惊过后又有一些恼火,好像有什么不受掌控的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喷薄而出。
最后,他还是沉着声问:“你知道自己的在说什么吗?”
武婧楠带着哭腔:“东方宇,我要结婚了……我今天来时就想,只要你说一句爱我,即便是假的,即便你最后还是要和曲姚在一起,我都会悔婚的,你说一句好不好。”
东方宇看着眼前脆弱到几近崩溃的武婧楠,心里仿佛有千万把刀同时穿过,空落落,漏着风,疼的无以复加,他终于明白,这种感情应该是不对的。
就在他想上前抱住武婧楠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曲姚的面容,他顿住了,伸出的手又重新放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自己用空洞的声音说:“婧楠,我爱的是曲姚。”
一字一句都敲在武婧楠的心上,他连骗她一句都不愿意。
原来她还可以这么可怜。
或许这就是报应。
武婧楠抹了抹眼泪,突然笑了:“这真不好玩,我以为我说自己要结婚了,你能大发慈悲,哄哄骗骗我的,没想到还是没用。”
东方宇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咬着牙:“你什么意思?”
武婧楠站起来耸耸肩:“意思就是,我是骗你的,我没有要结婚;意思就是,东方宇,从今天开始,我要彻底死心,不再爱你了。”说着,她拿出一张纸条递过去,“这是曲姚的地址,你可以去把她接回来,两个人开开心心毫无阻碍的双宿双飞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人总是来烦你,试图阻挠你的婚事了。还有,东方伯伯那我会跟他说,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像等不及什么似的,转身就要离开。
东方宇听到她说自己没要结婚时,心里一松,听到她后面的话,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武婧楠转身的那一刹那,突然叫出了声:“婧楠!”
一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武婧楠停下脚步,笑了笑,还是推门出去了。
无论你爱不爱我,你最终的选择都不会是我,这就是答案。
武婧楠一个人来到公园的时候,看到了宁夏和都都。
她坐在秋千上,哭了又笑,像是个疯子:“你们这下满意了?我终于不再冥顽不灵,选择了放弃。”
宁夏有些不忍,她想,如果武婧楠选择继续耗下去,东方宇未必不会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一条最不愿走的路。
都都倒是没有宁夏的心软,他将一个通体漆黑的石头放到武婧楠面前,说:"这是断念石,需要吸取你的一滴血作为凭证。"
武婧楠瞥了瞥石头,又转向宁夏:"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例如我会忘了东方宇,忘了曾经的一切?"
宁夏有些犹豫,却还是说:"忘了那些终究是为了你好。"
武婧楠苦笑:"我就知道。"
说着,她还是咬破手指,将血滴到了石头上。
那滴血先是在石头上凝成一团,又慢慢晕开,最后,消失不见了。
宁夏没有说完的是,这契约一旦生成,武婧楠和东方宇之间所有的牵绊都会消失,他们身边人的记忆都会做出相应的调整,曲姚的身体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会和东方宇结婚。
而武婧楠,也将有自己的婚姻。
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看上去那么好,又那么不好。
几天后,正忙着准备婚礼的武婧楠偶然在卧室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手札。
手札的主人应该是个男人,这个男人用他的一生,给他的爱人写了一本没有送出的情书。
从四岁开始相伴,到成亲生子,到他决定身死异乡。
最后的最后,他说:"我爱你,可是,我欠她,所以,只此一生,再也不见。"
明明不认识手札的主人,武婧楠却仍然泪流满面。
不知为什么,她读懂了他的话:"只有不见,才能不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