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死簿——长安醉春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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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春日最是晴好，初阳暖暖而不曝，几缕云霏点缀蓝天。风与柳丝交缠，送来几缕温软而暧昧的女儿脂粉香。
此时以耄耋之年的长安，又想起了那个如春日云霏般清新温婉的少女。醉春霏，醉春霏，想起那女子，自是要醉上一场，才不会被回忆凌凌的碎片割伤的。
在回忆的起初，春霏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他也不过是个刚及冠的少年。
彼时，他为药铺的采药伙计，她为寄宿舅家的孤女。他上山采药，她则摘些野菜野果。两人的交集便产生于此。
乡野间的山 ，自是竹树环合，泉清水冽的。但山野间却也少人。长安正挖着药材，耳边忽然就传来女子的呼救声“有人吗？我被蛇咬了。”长安也算半个医者，心怀慈悲，便上前去查看。“姑娘，咬你的是条毒蛇，需得把毒血吸出，这……”长安正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见那女子柔柔安慰，“公子不必担心，医者无性，这与小女子的清白无干。”话毕，长安便利落地为她处理好伤口。
“不知公子名讳，小女子斗胆欲知，日后小女子定会报今日之恩。”那女子忽然怯生生的说。
长安起了调笑之心，笑问道:“姑娘欲知在下之名报恩，既要报恩，不如以身相许，姑娘看如何？”
那女子却气鼓鼓走了，长安急忙追上前赔罪:“姑娘，是在下唐突孟浪了。在下在此给姑娘赔不是，还望姑娘海涵。”女子也非不讲理之人，便也缓了颜色，与长安细聊起来。
及下山，两人皆是有些许遗憾，相处的时间竟如此短暂。长安忽道:“在下名为长安，不知姑娘芳名？”
“春霏，小女子名讳春霏。”
女子答道。两人忽而相视一笑。长安逆光，周身笼罩了一层堇色。春霏向阳，给白皙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光。两人心中俱是一动，再接着，心中便软软陷下一大块地方。
这日，长安显得尤为激动，早早的便去找帐房支了工钱，候在集镇口。今日是元宵佳节，自己定要向春霏表明自己的心意。摸了摸手中的发钗，他笑得尤为甜蜜。
远远的，春霏便见那长安立在镇口。心内喜悦之下还有些踟蹰，不知自己是该立即奔去好解相思之苦呢，还是顾着些女儿家的矜持。这么纠结着，竟不觉就走到了长安身后，向着集镇入口而去。
“怎么，春霏你竟然不是来赴我长安的约的吗？竟直直地越过我前去。”长安开始调侃佳人。春霏又羞又恼，脸上飞出两晕红霞，半嗔怒半埋怨的横了长安一眼。美人嗔视的威力实是不可小觑，这一眼横波，便生生将长安的魂给勾了去。长安急忙讨饶，哄了美人一路。
入夜，万千明灯亮起，似繁星坠入凡尘。渲染了一夜风华，也点燃了青年男女们的悠悠情丝。长安忽的站在春霏前，为她簪上那发钗。万家灯火做衬，春霏美得不可方物，长安眼中的柔情似潮水般蔓延，漫过了春霏的心，春霏忽觉此时连呼吸都困难，那似水的柔情几乎要将她溺毙。正此时，长安拉过春霏的手，缓缓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然后便定定望着春霏。春霏的脸更是红上一成，结结巴巴的接上:“执……执子之手，与子……与子偕老。”而后鼓起勇气，抬头对长安一笑。此笑倾城，使所有颜色都做了陪衬。迷了长安的眼，却也使另一个人惊为天人。之后，长安曾不止一次的悔恨怨尤，为何，时间不在那时便停留，好让他，好让他永久留住那春日的云霞。
长安回了药店，直奔掌柜的房门而去。请了掌柜去说媒，长安自幼无父无母，掌柜的好心，便将他养在自己家，与长安自是亲如父子。且春霏那日的应答，也说明春霏亦心悦于他。此去提亲，定是能让他抱得美人归。
长安尤自暗喜，却见掌柜的回来，默默地对他摇了摇头。此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将长安炸懵了。他却又不肯相信，再去问了掌柜。“长安啊，人家确实是没有答应，说有更好的一门亲事。”怎么会！怎么会！长安癫狂的奔出门，一路去往春霏舅家。
春霏此时正在受舅母教诲，“春霏，今日李员外的公子前来提亲。那人才品貌你也是看着的，虽然是做个妾，但穿金带银，日子总比嫁给那穷小子好过些吧！婚事这可是大事，你千万别被几句什么花言巧语就给骗了。听舅母一句，你就应了这李员外家的婚事吧！”
长安刚奔到春霏舅家，就听到了这些令人心寒的话，当即一扭头，便走了回去。正好错过了春霏的那句“舅母，我非他不嫁。”那舅母的话一直在长安脑内回响，长安越想越气，一口血便喷出，眼前更是一抹黑，直挺挺地便倒在路上，是为气急攻心。
掌柜的许久不见长安回来，怕出什么事，便令人去寻。这一寻，就出事了，寻回的长安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掌柜的心下一惊，便替长安把起脉来。“可惜了，”掌柜的哀叹:“若只是气急攻心还好，长安却还有旧疾。现下，铺里的药材不够，只可为他先吊着命了。唉！”
第二日，春霏不见长安，便觉出了事。细细询问舅母后，才知他们竟背着自己拒了长安的求亲，心下大惊，立即去了药铺。到药铺，却发现从掌柜到伙计，都没给她好脸色。“哟，不是攀上富贵了，怎的还来找我们长安呀！”春霏声泪俱下，忙解释一番，才得以见到长安。“怎么会这样！”春霏的泪如决堤的江水，倾泄而出，怎么也止不住。“掌柜的，您一定能救他的对不对。”春霏似找到救星般，泪眼看向掌柜。掌柜沉吟一会儿，迟疑道:“这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店内的药材不够，需得进山去采。”
“没事，我去，不管怎样，掌柜的，请您一定要救活他！”春霏急忙接道。“这……姑娘还是不去为好，这药材中，一味是银环毒蛇，一味是南涧朱草。蛇毒厉害，南涧湍急。，去的人大抵都要送命。此去定是十分凶险。我也是因此行凶险，才未派人去采药。”
“掌柜的，没事，我不怕，只要长安能够醒来，再苦，再难我都无所畏惧。即便，我此去会送命，想着长安能好转，我自也是欢喜的。”春霏微微一笑。“好，老夫佩服姑娘的胆气。便赠与姑娘一物，姑娘且收好。此药可抵御蛇毒两个时辰，姑娘服此药后，定要再两个时辰内到药店来解蛇毒。”掌柜抚着美须，有些自豪。“谢谢掌柜的，小女子就此前行。”春霏行一礼后，头也不回的向山内走去。
一路上披荆斩棘，凶险无常，春霏成功的采到了南涧朱草，可银环蛇却便寻不着。听说，银环蛇喜血腥味。春霏一咬牙，就在胳膊上割出一道口子来。
嗖——一道银光闪来，银环蛇一口咬在了春霏的胳膊上。春霏忍痛抓住蛇，再赶快服了药。胳膊上还有因银环蛇的咬伤而产生的疼痛感，春霏却恍然不觉，她想起她与长安也是因蛇而相遇，心中反倒涌起一阵甜蜜，连咬伤她的蛇也变得极为顺眼。一声清脆的鸟鸣惊醒了春霏，她急忙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掌柜的急切的在门口张望，见春霏快步走来，才松了一口气。幸而春霏回来了，长安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万幸万幸，春霏你回来得真是及时啊！长安的病情已经很不妙了，看来我得治上许久了。”便接过药材快步往内室走去。春霏拉住一个伙计问道:“敢问您会解银环蛇毒吗？”
“怎么可能？银环蛇毒只有掌柜的才会解的。怎么，你中毒了？我帮你叫掌柜的来。”
“哎，不，不用了。我没中毒。还请你一件事，长安若醒了，替我告诉他，我春霏找到了更好的，我们俩之间，当断则断吧！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春霏扭头就走，背影决绝，确实是一副负心人的模样，可却没人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长安，长安，对不起，没能见你最后一面。你我既缘起于蛇，便也在今日，将缘灭于蛇。长安，你定要找个比我更好的姑娘，好好爱她，好好宠她。我，就做你生命中的过客就好。长安，只怪我们情深缘浅，你的长长余生中，终究不会有我的身影。长安，你要好好的。长安，对不起，我不能伴你余生了。还有……长安，长安，我爱你！
长安醒后，那伙计将春霏的话如实转告，长安不禁又感慨自己眼光。“我怎的会看上那么个负心虚荣的女子。”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掌柜的却在此时走进，迟疑一会儿后说:“长安……，我……带你去看个人可好。算了……，你可能受不住。”
“掌柜的，连负心女子背叛都受住了，还有什么我会受不住呢？”长安凄凄然一笑，带些苦涩说。
“走罢。”掌柜的不再说什么，只走上前带路。
长安看见那躺着的人，睚眦欲裂。“不！春霏！”他大声吼道。“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呼吸掌柜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长安啊，你的药里缺了两味，南涧朱草与银环毒蛇，而这两味药，是春霏替你找来的。她中了蛇毒，怪老夫没有看出来，她为了不耽误你的治疗，说自己没事。唉，这丫头也聪明，知道当时我只能救一人。她这是舍了自己的命在护你啊！长安，你能得如此的一个女子喜欢，此生也不算白走一遭。还有啊，她给我留了句话，说要你好好活着，将她的那一份也活上。”
“我竟不知！我竟不知！哈哈哈哈……”长安忽然癫狂大笑起来。此后，便是良久的沉默。“掌柜的，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春霏，春霏，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独留我一人在这世间。”长安紧闭的眼中忽然滚下热泪，砸在春霏脸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来，不过未到伤心处而已。
长安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说一句话。三日后，长安亲自将春霏安葬。他一遍遍抚着灵牌上的吾妻春霏之位，状若痴狂。
又过了几日，长安似乎好转得与从前一样，却只是爱上了观赏长安城春日的云霏，迷上了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醉眼迷蒙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如春日云霏般的少女，正对他柔柔地笑。长安环抱虚空，如同拥着一个少女，一头扎进长安城柔软得醉人的春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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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生死簿——长安醉春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