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物语》兮树

5、Sweet Tooth

　　I.

　　喜爱甜食的女子高中生醒来，如堕梦中：
　　她眼前铺展的是一个在甜蜜上重重堆砌甜蜜的国度。树叶散发着抹茶芝士的香味，半开的玉兰树上饱胀的半透明花朵是梨子口味的糖霜，城墙上的砖都是坚硬却香甜的杏仁饼干，所有建筑比童话描述的糖果屋还要豪华十倍，甚至连国民的衣服都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女子高中生忍不住摸了摸身上不知何时穿上的可爱洋装，裙边白蕾丝是花样精致的白巧克力，她没忍住把裙边全都拆下来吃了。
　　这里一切都不会融化，因为连发光的太阳、含羞的星辰、皎洁的明月都是砂糖做的。更美妙的是，不管怎么吃这些甜甜的好东西，谁都不会发福。

　　这是一个从未品尝过苦味的和平王国。

　　这里同时也是一个不知甜味的王国。

　　过路的商人好奇地从南瓜纸杯蛋糕形状的马车里探出头来：“小姑娘，你为什么在吃树干呀？”

　　“因为它好甜啊，是焦糖味的。”

　　“树干就是树干，甜？这真是个奇怪的词，我都没听说过。难道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对呀。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但我喜欢这个地方。”

　　商人邀请女子高中生坐上马车。他原来是皇家商人，周游各地。商人带女子高中生驶入王宫，将她像珍奇的异国商品一样呈给国王。

　　年轻的国王陛下新丧不久，这满口陌生词汇、什么都会面带笑容地吃下去的女孩儿令他感到惊奇，使他甚至暂时忘记了失去双亲的悲伤。他将这认□□情，很快向女孩求婚。

　　国王英俊、沉静又忧郁，又有谁能拒绝他的求婚呢？

　　数不尽的甜蜜日子就在眼前。不知姓名的异国女孩跌跌撞撞地在这太过美妙的梦里前行，她想要永不醒来。

　　换上王后婚服的时候，她把旧洋装的金平糖纽扣扯下一颗含在嘴里。

　　挽着商人的手臂，未来的王后走过玫瑰糖铺成的长长地毯，来到国王面前。喜悦让他的脸孔比平时更迷人，交换誓言之后，他俯身亲吻新娘。

　　这是王后第一次和新婚的丈夫凑得那么近。他那茶色的头发有柚子蜜清甜的香气，肌肤和奶油一样洁白细腻，嘴唇贴上来的时候像在亲吻草莓蛋糕。

　　好想咬他一口。

　　这个念头成型的时候，王后已经将其付诸行动。

　　国王惊叫出声，他的下颚上缺了一块，鲜红的液体淌进礼服的领口。王后舔了一口，血是混合浆果味的糖浆，比什么滋味都美妙。

　　回过神时，王后已经成了在婚礼上杀死丈夫的罪犯。

　　——她将他吞食干净，一点不剩。

　　因为太过惊骇，在场的将军和卫兵刚才甚至忘了出手阻止。惨案发生之后，他们才想起拔出宝剑，拉满长弓，想要消灭这个弑君的食人魔女。

　　王后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求生的本能让她行动起来。

　　然后，将军和他的士兵们都被吃光了，坚硬的巧克力铠甲，班戟盾牌、枫糖长剑和箭头也不例外。

　　愤怒的国民闻讯涌入王宫，向王后投掷马卡龙石块，教士都拿起泡芙权杖试图驱逐魔女。

　　试图伤害王后的人、甚至只是靠近王后的人、最后所有的人都被吃掉了。

　　空荡荡的王宫里弥漫着甜香，像刚刚发生了一场甜蜜的爆炸。王后左右四顾，眼泪扑簌簌落下来。难过时就想吃甜食。她扒下王座上的垫子，那是蓬松酥软的塔皮。她拆下王室肖像画的画框，那是金色的华夫饼干。她摘下王室珠宝商的宝石，那是味道会变化的奇妙糖果。……

　　不知过了多久，王后终于停下来。

　　她的周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蛋黄酥太阳已经被啃噬完，月轮便从山麓后攀上天空，澄黄澄黄，糖霜星星也消失了。
　　嗜甜成瘾的王后向月亮伸手，抓到了一捧蜂蜜蛋糕。她每多吃一口，月亮就飞快地黯淡一分。

　　最后终于，天地陷入了永远的、甜蜜的黑暗。

　　II.
　　“老师，这里真的曾经有一个全是甜食的国度吗？真的有一个将一切吞食干净的甜食魔女吗？”
　　“谁知道呢？也许最开始，她吃下去的白蕾丝就是一截普通的织物，舔过的浆果糖浆就是血。不知道什么是‘甜’的是魔女，而非国民也说不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