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裳华》尹瑞泽

53、青枣树-严冬

　　凌端出柜也是掐好了时间，被赶出家门离过年没几天了，正好收拾行李跟着齐铁嘴一起回了长沙，开始在严冬蹲窝里养膘。
　　瞧着凌端无所事事吹着空调打着游戏，嘻嘻哈哈时不时过来蹭一把，齐铁嘴都有点怀疑凌端是不是早想着离家了。
　　“是啊。七大姑八大姨的轮流上阵催婚，我都快烦死了，”凌端一如既往地坦白，“还好大哥也在家，不过他什么都比我强，我爸妈对他客气多了。”

　　凌端对于传说中的兄长怨念坡重，似乎是因为从小到大在兄长标准“别人家的孩子”光环下亚历山大，以至于提到凌越就有几分不耐烦，在齐铁嘴家里住到过年，吃吃喝喝，下雪了拉着小满院子里堆了个雪人，还偷偷藏了个雪球揣到室内，就为了把齐铁嘴衣服弄湿拉出去打雪仗。
　　幼稚。齐铁嘴啐了一声，然后被凌端拉到了院子里。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雪，凌端一早爬起来堆得雪人不知从哪儿找了桂圆核和胡萝卜，还给雪人围了条围巾，齐铁嘴越看藏蓝色印着八卦纹样的围巾越觉得眼熟，最后终于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围巾，于是不客气的团起雪球追着凌端满院子跑。
　　恶作剧得逞的凌端一边躲着一边贱兮兮地朝齐铁嘴做鬼脸，张牙舞爪全无畏惧，把齐铁嘴气得不轻，奈何自己体力不足，砸了几下始终没打到，干脆把小伙计一起叫过来，打到凌端有奖！
　　凌端被打的抱头乱窜，嘴里不住嚎着，“你这是作弊！作弊！”
　　齐铁嘴瞧着凌端的狼狈样乐不可支，哪里管是不是作弊，自己又弯腰揉着雪球砸了个痛快。

　　不过凌端习武多年，体力比齐铁嘴好的不止一点半点，晚上回去齐铁嘴吹吹凉风觉得脑门疼，那边凌端被砸了不知多少次，拍拍衣服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活动开了胃口更好，刷着羊肉火锅两斤见底。
　　苍天不公，太不公！
　　齐铁嘴满心愤懑，居然吃的比他还多！
　　凌端瞧着齐铁嘴不满意的样子，又贱兮兮的凑过去到，“嘴嘴，要么我晚上把你喂饱？”
　　齐铁嘴盯着凌端那张和自己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脸犹豫了三分钟，把火锅热汤浇上去毁容的几率有多大。

　　雪停天寒，凌端在长沙认识的人不多，但是齐铁嘴的人脉网铺得极广，参加三两个聚会，在家也是宾客不绝，还好，凌端瞧着天气晴朗便把他给拉出去晃悠，等晚上回来一溜的拜访名单翻阅一边，重要的才回一两个电话。
　　凌端也是心大，对于齐铁嘴的来访宾客偶尔扫两眼，然后再赞叹依旧，自家媳妇好厉害。
　　齐铁嘴一脚把人踹进了浴室再继续处理，压根没想过跟他解释。早在新中国成立以前，长沙□□便有九股势力，社会发展，国家法律机制逐渐健全，当初九股势力后人虽然还在，也早已各自投入不同的领域，经商从政，来往也没有过去那么密切。

　　齐家这一脉从来都不算强，但是胜在自成一格，绵延不绝。曾因失势隐匿，如今敢在明面上开店，自然也就不怕别人上门。但是这些跟凌端解释起来又太麻烦，他不想让凌端卷入那些暗地里的斗争。
　　凌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好的坏的，说不清道理，心中却明白，齐家的祖上隐藏着一段传奇，这段传奇在百年国难的时空里有太多不可言语的秘密，所以凌端选择不问，什么都不问，包括齐铁嘴的很多事情，他相信，却不深究。

　　倒是齐铁嘴偶尔会旁敲侧击问下凌端的打算，毕竟是公开出柜，凌家不可能就这么容易罢休，凌端表示等我做完长沙的工程，就来给你打工。
　　“认真点！”齐铁嘴对凌端的嬉皮笑脸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是认真的啊，老爸说了，叫我滚出去。”凌端无奈的摊手。

　　凌端和齐铁嘴在一起的消息算是传开了，年终聚会，还是凌端开车给齐铁嘴送过去的，凌端带着电脑找了个茶室坐着，让齐铁嘴聚会完了给他电话。齐铁嘴对着安排还有点心疼，“要么你回家，到时候我自己打车回去？”
　　两人还在腻歪就被从车上下来的五爷六爷看了个正着，齐铁嘴当下闹了个大红脸，凌端倒是哈哈一笑，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道，“进去吧，别冻着。”

　　聚会上五爷还在乐呵呵打趣，八爷啊八爷，你这么害羞，可别是给人骗人了！
　　一句话说的齐铁嘴抬眼瞪过去，头一次身上带上了杀气，冷笑怒道，“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们来说！”

　　平日里的老好人忽然一下怒了，震得狗五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良久才搓着手道歉，还是解九打了圆场，“凌端这次和家里闹翻，直接放弃了天城集团的继承权。”
　　齐铁嘴听了更是惊讶，这么多天他只是知道凌端是和家里说开来，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凌家手里单一个天城集团，资产就上了十亿，边边角角的生意还不计算在内，直接放弃可不是说着玩的。

　　散了会，拉着凌端就问是怎么回事，凌端依然是笑，“本来也落不到我头上，没了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
　　说的齐铁嘴不知道是心疼凌端好还是打他一顿好，随机又想到凌端提过加重继承人早已内定长兄，不觉叹息，凌端脾气拧得很，长兄继承之后要他辅助，约莫是心里有气。

　　不过说到底也是凌端的家事，齐铁嘴再怎么心疼也插不上嘴，想来想去安慰了几句，凌端却笑着道，“没事，以后我给你打工，记得对我好点。”

　　齐铁嘴心里不禁开始怀疑，凌端不会这么打算吧？凌端的命格倒是清楚，一生不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平顺无虞，只怕遭他人连累遇劫。遭他人连累，遭谁连累？
　　这天凌端接了电话说要出去，齐铁嘴心下起疑，什么人能把坚决不挪窝的凌端喊出去？之前跟他聊天的哪位？

　　凌端前脚走，后脚就来人。

　　一对夫妇，穿着得体，女子保养极佳望着不过三十许，从车上下来还戴着帽子手套，而一旁的男子微微发福，却是精神爽朗，头发一丝不苟的打着啫喱定型气质非凡。两人看着面貌也能认得出来是凌端的父母，女子眉眼间与凌端有八分像。对方看到齐铁嘴也是一愣，夫妻俩对视一眼私语几句，上前寒暄客气之后，便是直奔主题。
　　“齐先生，凌端年纪还小，不知深浅，还望先生高抬贵手，让他与我们回去，至于补偿方面，您尽管开口。”
　　“两位，如果你们不清楚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齐某人在长沙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为钱糟践自己，要是凌端愿意和你们回去，我不会拦着他，但是他想留下来，两位也请不要过多干涉，毕竟这里是长沙。”

　　旁处也就罢了，在长沙，他齐铁嘴还不用理会外人。

　　凌氏夫妇颇有些震惊，之前托人打探，只道是个算命先生，却不想说出来话如此硬气。凌夫人还要说什么，忽然齐铁嘴手机响了起来，齐铁嘴也没避讳，当着两人的面接了。
　　齐铁嘴声名在外，但是一般不会给私人号码，能打进来的必然是朋友，拿起来一看，果然，凌端打来的。

　　电话接通那头的凌端很是兴奋，嚷嚷着自家兄弟过来了，还问齐铁嘴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原来凌家兵分两路，同辈的拖走凌端，长辈们过来施压，好手段！齐铁嘴笑了笑，只道是有客在，叫凌端自己玩的开心，放下手机却没了好脸色，凌家便是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满腹算计，从未想过凌端是个什么心情。
　　“凌先生，凌夫人，你们来我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凌端，但是你们如果真的爱他，就别把他当成你们的玩具，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谁都没资格安排他的人生！”
　　齐铁嘴几乎是出奇愤怒得送走了暴跳的凌夫人，等到凌端回来却也只是笑着在他身上拍拍问道今日玩得是否开心。

　　迟钝又灵敏的凌端似乎察觉了什么，警惕起来，问，“你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开门做生意了，有些累。”
　　“哈哈，那你早点睡。”凌端到底是信他，并未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