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茅瑛

2、虫子与渊源

　　那只小虫子又来自寻死路，我正切着菜的时候这样想，我在切花菜，我一向是有些讨厌花菜的，长得这样奇形怪状，不好切又不容易熟，那只虫子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或许从花菜里，或许从哪个常不清理的阴暗潮湿角落里，若是从花菜里，哼哼，我们家放菜的那个篮子虽说是十几天前我从宜家买回来的新的，但以我家的这种环境，有些虫子也是很正常的，我是很怕虫子的人，巨怕，超级怕，怕它们钻进我的耳朵，怕它们飞快地在我的皮肤上奔跑，明明知道我是它们的几万倍大，但还是怕，这样的我生活在我的家庭里面就是一个悲剧，你不会知道这样的我起夜的时候，一只蟑螂从正在撒尿的我的脚边爬过是怎样的一个感觉，呃，不详述了，裤子有点湿，我初中的时候会偷钱，偷家里的钱，我妈妈当然很气，有一次，我又被抓住偷家里的钱，我刚被罚了，忘了当时是怎样的情状，反正有一只令人厌恶的蜘蛛从我旁边的墙上爬过，我尖叫，因为我真的很怕，我妈的一句反讽让我至今难忘，胆子大到偷钱的人还怕这些，呵，我的错，再不敢怕了。
　　我们一家人，到底是怎么成为一家人的，爸爸是乡下的居民，妈妈是另一个乡下的农民，爸爸成绩优异但在初中就主动退学了，妈妈不知道成绩怎样但读了小学就读不起书了，后来妈妈怎样了，读了小学 ，那应该才十一二岁，她大概在家里帮做了几年的农活吧，妈妈有一个哥哥有个姐姐两个弟弟，家里男丁多，女孩也不止她一个，怎么说都不会有太多的宠爱，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城里，在一个服装厂做裁缝，大概是裁缝吧，我也不知道这种专业用语叫什么，而我爸爸呢，辍了学后就钻进了钱眼子，据他自己说是什么都干过，但据我推测，应该都是做点小买卖，什么都卖过才是真的，我想我爸爸是穷怕了吧，急需要金钱来给他安全感，我要是当时他的那种境况，应该也会和他一样吧，不过我是没有那个勇气辍学去赚钱的，他们两个经人介绍认识，经的这个人是我爸爸的长辈，在那个服装厂当清洁工的长辈，估计是那个长辈的心血来潮，结果到是意外地成了，不过这其中也有他们各自的小九九，爸爸户口在省城的郊区，但因为家里穷，本地的姑娘大概都不太中意他，而妈妈呢，在遥远的山区乡下，可能是看中了爸爸的户口吧，那个年代的人，遇上了改革开放，大都卯着劲的往城里跑，这样看来，我妈妈还是一个挺有追求的姑娘，这跟她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不过好像也一样，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经长辈的介绍搭了线，成了情侣，结了婚，婚后第二年就有了我，第四年就有了我弟，两个人结了婚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也有了明确的目标，我知道我爸爸奋斗一生就是想要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别墅啊，如果他是在美国，大概这个愿望就要好实现得多，不过是在中国，在中国，在那个年代，在我父亲那样的财力眼界来看，这个宏伟的目标大概是难了了点，这不，难到至今还未实现，其实我家也是差点就能富起来的，不过差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差，就导致了现今他们的中年危机与我这个小年轻的迷茫，前面说结了婚，我父母结了婚就想呀，打工不是长久之计，正好我父亲从辍学后就一直在做些小买卖，于是两个人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还是觉得做生意的门坎最低，适合他们这种没文凭没知识的半文盲，而且也有一些些经验，就决定做生意，于是我家这商人的市侩气就此种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