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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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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汝雅撑着沉重的头轻声呻吟,有人拍了她的肩一下,她抬起头,来人反被狠狠吓了一跳。
[汝汝汝汝汝雅?!]
[怎么了?]唉~头痛的时候还要忍受魔音穿脑,上天对她未免也太残忍了……
[你的脸色!脸色!]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了然地“噢”了一声。
[青的,青的耶!你怎么那个鬼样子?!]分贝继续递增中。
[林灵,我已经够头痛的了,请你不要再刺激我的神经了。]
[你没问题吧?需要请假不?]
[不……]还没说完,她就感到一阵昏眩,失去了意识。
[汝雅!汝雅!]
耳边传来惊慌地呼喊声,但她无暇顾及,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
眼睫动了动,没睁开。林灵在和保健室的老师说什么她是不清楚,但那最后一句“我这就去联络汝雅的家人”清清楚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林灵,不要。]她睁开疲惫的双眼,抓住林灵的手。
[你醒了?]林灵弯下身:[你生病了,怎么不可以通知他们?]
[拜托。]
[……好吧。]林灵看到了她眼中的坚持,还是妥协了。
[谢谢,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林灵走了后,柳汝雅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
已经好久没发作得这么厉害了,快了,就快了……这场身体争夺战她是赢得越来越吃力了,也许就这么放弃了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们。]
对不起,哥哥,我放弃了。
她爬下床,避开林灵离开了学校。
☆★☆★☆
他听着前厅杂乱的脚步声,难得诙谐起来:[漱夜,什么时候才能把外面的地板铺上地毯呢?]真的很吵耶!一跑起步来就像千军万马辗过一样。
没人回答。
隔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打开门走进昏暗的走廊。
☆★☆★☆
刚推开夜之屋的大门,柳汝雅就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冲击袭向心脏。
又发作了。
她按住胸口,喘口气,靠着墙壁走进去。
她还是来了,但并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是……
咯!
一个细微的声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阵寒气窜上来,她低头,正巧看到镯子上最后一点银色消失了,“噼啪”断成数截。随着碎片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又弹起,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走廊里,从所未有的痛苦在胸口翻江倒海。
[呃……咳……]她半跪在地上,冷汗沿着脸颊滑下来。
无声无息地,一块雪白的布料印入她的眼帘,她没抬头,兀自开口:[喂……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愿望吗?]
[嗯。]他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淡然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那我请你……啊!]她眼前一黑,意识迅速飘离大脑。
他皱眉,握住她冰凉的手。柳汝雅只觉得一股清流穿过重重的黑暗又将她拉回这个世界,她暗叹他的能力,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将骚动的灵体压下。
[我想请你抹消一切关于我的记忆!]让所有人都忘了她,就当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吧!
他错愕地睁了睁眼睛,诧异自己所听到的:[为什么?]
[实现愿望还要告诉你原因不成?]
[不,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失去生命的权利,指的并不是你想的那种,而是……]他停顿一下,直接执起她的手轻按在自己心口。
柳汝雅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弄迷惑了:[对不起,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我也没有。]他瞪了她无辜的脸一眼。
那是干什么?她开始注意掌心下的触感。
呃……平平的——废话——没什么起伏……咦?她瞪大眼,手胡乱地在他心口附近摸索了几下,才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没有心跳!]
他点头:[就是这样,你会像我一样,不会死,不会老。]
不会死?不会老?
她怔愣着,好慢好慢地吸收他的话。
苍白无血色、柔弱亦强大、没有心跳没有温度、长生不死……一种生物的形象缓缓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那不是电影里总喜欢变成蝙蝠飞来飞去嘎嘎怪笑的吸血鬼是什么?
她硬是压下涌上来的反胃感,猛地推开他。
[我不要!]
他歪着头,疑惑地望着她惊恐的眸子:[为什么?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不老、不死……]
[别开玩笑了!]别说要以吸食同类的血为生,长生不死必定伴随着孤独,时间变得没有意义,人性也会在灰白的时光里一点一滴地磨去。光是想着看着家人和朋友一天天老去,直到有一天永远离她而去,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他们生老病死……那比死还痛苦。
他不懂她的想法,也无意去懂。
[那么我只好折中一下了。]
[不需要了,你只要……]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他无动于衷地对上她恨不得捏死他的脸。
[行……你、说!]愤恨的语气。
[继续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作为代价——留在这里工作。]
[啥?]她刚才是不是漏听了什么重要的字眼?他的意思不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我相信你听得够清楚了。]他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份合约和一支羽毛笔递到她面前:[请签字。]
柳汝雅呆呆地将视线从他仍旧淡然的脸上移到那份很显然早就准备好的合约上,再慢慢转向他肩头上正向她摇尾巴的小狐狸,突然觉得这一人一狐真是该死的相像!
[这个是……代价?]
[对。]
[……薪水?]
[没有。你这是在偿还代价,忘了吗?]
[那么……期限?]
[直到你决定解除契约。]
也还好嘛!她点头点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那不就是直到我死为止?!]契约一失效她的辫子也要翘起来了!
[如果你找不到其他抑制方法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
柳汝雅瞪着他:[什么方法?]
他一笑:[不就类似你现在的情况吗?]
[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同吗?我不想继续过这种拖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说出心里话,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无论听到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不一样哦。]他摇了摇头,在她眉心点下一道光,松开手站起来。
柳汝雅摸了摸额头,精神从来没那么好过。
[起来。]他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那个契约是什么?]她站起来,忙不迭跟上去。
[在你持有护身物期间内来这里帮忙。说起来还是我亏本了,我没要求你改变现在的生活作息,你也可以随时解约。]
他来到一扇足两人高、以不知名黑晶制成的门,门板上刻满了谜魅唯美的纹路,中心处由无数道刻痕形成的漩涡。
他将手放在漩涡上,静默了几秒钟,一圈淡淡的蓝光自漩涡扩散开来,不一会儿整个门都布上了一层薄薄的蓝光。
柳汝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厚重的门慢慢打开:自动门?!
[进来。]
这又是一个风格完全不一样的房间。墨绿色的丝绸和雪白的蕾丝纱帘垂在四周,结合了宁静幽雅和梦幻清新。柔嫩的花瓣洒了满地,淡雅的馨香飘了满屋。原木小圆桌上摆着茶点和红茶,一本金装书摊开着,圈椅被斜斜地拉开,仿佛短暂离开的少女随时会回来继续享用下午茶。
柳汝雅惊叹地环顾着房间,果然女孩子都喜欢梦幻系的装潢。
小狐狸一溜烟地蹿进深处去,他拉开另一张圈椅坐下:[坐,你还有的等。]
她还没沾上椅被就听他说:[别坐那一张。]
[为什么?]她好奇地研究那张平平常常的圈椅,看不出什么玄机来。
[有人坐了。]
搭在椅被上的手僵住了。他他他他他说什么?
[不,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他凉凉地抿了口茶。[那是某人的专属座位。]
她仍是戒备地瞪着那张椅子。
[放心,不是什么鬼魂。]
[这里还有别人住?]
他笑而不答。
柳汝雅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他注意到,便说:[你若参观一下我不会介意的。]反正早晚也要看的。见她没动,才想到她怕鬼:[不会有奇怪的东西冒出来的。]
她慢慢在房间里走动,拨开四处垂下的轻纱。还好,这一间房相对外面来说挺亮堂的,明黄和浅绿的光从层层纱幕间透出来,很温和清新的感觉。
一幅巨大的油画显露出来,画中的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女笑着,周身围绕着纯真无邪的气息。
她突然涌上一股想哭的冲动,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画。只听“咯吱”一声,类似无数细小齿轮锁链滑动的声音,画竟然就这么慢慢向旁边滑开了。
她长大嘴巴:[机关门啊……]还以为这里都是一个弹指就能打开的门呢!
[可以进去吗?]她沉吟,随即摇头:[还是算了,搞不定里面会出现什么。]
毛茸茸的一团爬上她的脚,她一低头,便见小狐狸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叼着个银白色的金属物。
[呃……那个……请挪一下位置好吗?]她苦着脸哀求道。
小狐狸眯了下眼睛,伸出两条小短腿抱住她的脚踝。她一跳,差点哭出来。
[漱夜,别玩她了。]他轻道,弯身拿过那个金属物。[拿着。]随手丢过去。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恨恨地咬牙:这人故意的么?她的动作可绝对算不上敏捷的!
躺在手心里的是一粒一指长两指宽的白玉,玉质冰凉剔透,一缕缕银丝缠绕在上面,形成一轮新月的图案。
[这个?]
[‘月华’。]他找了条银链给她:[它的主要功用是灵力媒介,以你的体质为前提将恶灵转换成对宿主无害的侍灵。]
啊?
她听得一头雾水,侍灵是啥玩意儿?
[不懂就算了。]他耸耸肩。
[除了带着这个,我还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他奇怪地瞥她。
她一愣,笑开了:[什么都不用做?那最好了!]作势要挂上去。
[慢。]他重新拿出那份合约:[先签了再说。]
她将合约从头到脚X光了一遍,最后慎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简直就像签了卖身契一样……
她有些不是滋味儿地想。不过仔细一想,有了夜之屋作后盾,因该安全了吧?
[呃,老板大人……]
他皱眉:[你叫我什么?]
[我正要问你哪,您贵姓啊?]
[姓……?]他又皱了皱好看的眉。柳汝雅低下头:早知道老天爷最不公平了,为什么要给一个男人那么漂亮的一张脸?
[朔夜。]
[啊?什么?]她茫然地抬起头。
[朔夜,我的……名字。]
[朔夜?您连名字都那么好听……]好吧,不排除有拍马屁的意味在里面。[我叫柳汝雅,您叫我……]
[小柳?]
[呃?]
[不行吗?那你说了算吧。]他淡淡地说。
[没有啦,您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完全没意见。]老实说,她有些欲哭无泪,这样一听真的有点像小丫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