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仓库》发光梨

5、第 5 章

　　有了一号戒指的遭遇，乔乔有一点担心二号戒指也会遭遇这样的情形。

　　尽管二号戒指打着包票说它的主人真的很爱它。

　　仅仅凭二号戒指的主人是环卫工人这一条线索是很难找到她的，乔乔所在的城市虽不大，也有好多个区，有数千名环卫工人，要从中找到戒指的主人也颇为艰难了。

　　好在二号戒指又提供了一个线索，它说它的主人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经过一个有非常香的花香的地方，考虑到现在是秋季，乔乔就考察了市里在道路两边栽种有桂花树的马路，这才将范围进一步缩小，即使是这样乔乔也跑了好几天，去了好几个地方，询问在那边工作的环卫工人，可是仍一无所获。

　　这段经历对乔乔来说十分的新奇，她很少会像这几天这样接触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有的环卫阿姨很热心，拉着她仔细询问在哪里捡到的戒指，还答应帮她向同事打听打听，也有不理睬乔乔的，嫌乔乔站在旁边碍事，还有人打算冒领戒指，但一听说戒指是不值钱的“假戒指”，又失去了兴趣，不再多过问。

　　乔乔这几天来来回回地跑，搭公交，看地图，找人问路，运动量加起来比她往日里半年的运动量都要多了，但她并不嫌累，实际上这些对外界的接触让她终于有了切切实实地在生活的实感，不是整日里独自面对着电脑，或者一个人在家里，仿佛整个人都从生活中抽离了出去。

　　就这样找了三天，乔乔也有些焦虑了起来，心里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找到戒指的主人，但她还是想再多坚持一下，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但没想到转机这么快就出现了。

　　“戒指？没听说过有人掉戒指了。”这位自称姓彭的阿姨回忆了一会儿肯定地摇了摇头，正当乔乔准备谢过她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时，彭阿姨利索地将工具都收了起来，“走！我带你去问问，这一块的环卫工我都熟，看有没有人知道。”

　　原来刚好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少环卫工人都回了工具房，彭阿姨领着乔乔去问了一圈结果真的问到了一些线索。

　　“我记得慧珍前段时间就一直在找什么戒指。”一位叫秀芹的同事这样说。

　　“原来她是找戒指吗？我看到她那几天都来回在永宁街那段路上找什么，没有多问。”另一个姓胡的女人也插嘴道。

　　“她跟我说是找戒指，还问我有没有看到。”

　　“不会是结婚戒指吧？”有人好奇道，“那确实挺重要的。”

　　“她不是很早就离婚了吗？”可是又有人质疑。

　　最开始那位叫秀芹的女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其实，慧珍命挺不好的。”

　　“谁说不是呢！”

　　在阿姨们七嘴八舌地交谈里，乔乔了解了这位叫作慧珍的女人的故事。

　　慧珍是一位单亲妈妈，因为发现丈夫出轨，毅然决然地在孩子刚满一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担心前夫对孩子不好，慧珍争取了孩子的抚养权。

　　然而她工作收入平平，要一个人抚养孩子很是吃力，前夫答应的每个月一千的抚养费也在他二婚之后食言了，但是小孩子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爸爸会偶尔带他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而妈妈却对他很严厉，平日里除了督促他做作业很少关心他。

　　慧珍其实不是不想关心孩子，只不过为了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她不得不打几份工，连轴转的工作已经令她疲惫不堪，她还要送孩子上下学，每天的家务事也没有人帮衬，洗衣、做饭、收拾家里，这一件件的事累积在一起，她常常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还要监督孩子写作业。她对孩子的学习很重视，因为自己文化程度不高吃了不少苦，就希望孩子不要走自己的老路。她托各种熟人打听找关系将孩子送到了市里数得上名头的好学校，哪怕赞助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慧珍的父母重男轻女，并不能给她多少帮衬，他们因为慧珍离婚的事情时常责备她。

　　“哪个男人不出轨，你就不能忍忍？”

　　“国华可以了，你就不该离婚，白便宜了后面那个！”

　　“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在笑话我们，养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慧珍每次听到这些话只是沉默，父母也想给她介绍二婚对象，但慧珍担心对方会对孩子不好，不肯同意，自然她父母更加生气，最后直接说，“我没有你这样讨债的女儿！”不再管她的事情。

　　“本来孩子大学毕业，慧珍总算是熬出头了！”秀芹感叹，“结果养了个白眼狼！”

　　胡阿姨道，“毕竟孩子生父有钱嘛！答应给他买房。”

　　“这儿子也是个傻的。”彭阿姨评价，“他爹是说给买房，可是后来的老婆能同意？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家庭大战。”

　　“后老婆生的是个女儿，他爹肯定是想把财产都留给他的。”

　　胡阿姨摇了摇头，“慧珍儿子肯定也这么想，但我看前夫后面的那个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

　　“听说他爹找关系把他安排进大公司里了，他为了巴结他爹和亲妈都划清界限了，对他爹的那个后老婆倒是阿姨阿姨的叫得可亲！”秀芹不齿道。

　　“所以养孩子有什么用嘛！”

　　“孩子爹也是好算盘，之前不管，等大学毕业了来这一手，可不把孩子笼络过去了？”

　　“要我说，慧珍离婚就不应该要孩子。”彭阿姨总结道，“孩子让他爹管去，自己趁年轻多挣点钱，也好找人噻！”

　　周围人都纷纷点头，但是也理解慧珍的选择，忍不住感叹，“哪个当妈的能舍得把孩子丢下咯！”

　　乔乔听着几个阿姨议论了半天儿女不孝的事情，这样的故事总是能引得这个年纪的人的强烈共鸣，乔乔也总是收到妈妈转发的一些这样的新闻，什么子女出国父母生病不闻不问等等，或许在子女这一辈看来，会有些反感，觉得父母是在以孝道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压力，而父母在逐渐老去的过程中，面对衰老和死亡的惶恐，对老无所依的焦虑，又会将孩子视作一块浮木，子女越想逃，父母越想要抓住那片木头。

　　虽然乔乔觉得为了房子和前途就和养大自己的母亲划清界限的儿子是个人渣，但是那个儿子或许也在埋怨母亲一厢情愿地将他带在身边，害他没能过上更加富裕的生活，平时也不关心他。可是慧珍能怎么做呢？把孩子给前夫不放心，而前夫也大概率不会怎么管孩子，平时要挣钱就没那么多心力关心到孩子的方方面面，似乎怎么样都不能做到完美，她已经尽力做到她能做到的所有了。

　　世界上就是有一些这样无可奈何的事情。乔乔也是母亲离婚独自抚养长大的，她曾经也有过对母亲不太关心自己的怨恚，但是后来当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不太能怪罪母亲什么，她想让母亲到底怎么做呢？乔乔想，母亲毕竟不是超人，不能兼顾到那么多，但是她的那些伤心和委屈也是真实存在的，她不想妈妈每天除了吃睡，不关心她的心情、她的想法，她在学校遇到了困境，但是母亲不曾发现，也不曾理解，母亲总是觉得她太过脆弱，而她也确实不像母亲那样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能保持着强大的内心去面对。

　　阿姨们告诉了乔乔慧珍工作的路段，乔乔赶了过去，终于找到了二号戒指的主人。

　　慧珍是一个面容上带着许多风霜的中年女人，她正坐在人行道边的石墩子上吃饭。饭应该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一碗饭就配着一个咸鸭蛋。知道了乔乔的来意，女人很是惊喜，非要去一旁的便利店里给乔乔买瓶矿泉水感谢。

　　乔乔当然是连忙推辞，担心阿姨非要买水，赶紧将包包里的保温杯拿了出来，“阿姨，我带了水的，不麻烦您破费。”

　　二号戒指竟然没有说谎，慧珍很喜欢这个戒指，她眯着不太好的眼睛对着阳光仔细看着这枚失而复得的戒指，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回了手指上。

　　“阿姨，这个戒指是锆石的，不是真钻石的。”乔乔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一下阿姨，她担心阿姨是被网上的带货直播给骗了，现在很多专门骗中老年人的卖金子卖玉器卖各种真真假假宝石的直播。

　　“我知道，这戒指不值几个钱。”慧珍却不介怀地笑了笑，“我就是买来戴着玩的。”

　　“我年轻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嫁了，这辈子都没有人给我买过戒指，我想着辛苦了一辈子，这次拿了工资自己给自己买了一个，不值钱，但是我挺喜欢的。”

　　原来是这样，乔乔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夸赞道，“不说价钱，阿姨你的戒指确实挺好看的，您眼光真好！”

　　“是吧，我挑了很久，我觉得这个蝴蝶挺漂亮！”听到乔乔的夸赞，慧珍有些炫耀似的将手比着给乔乔看，乔乔似乎都能看到那枚镶在戒指上的锆石在阳光下更加闪亮了，它一定骄傲坏了吧，乔乔心里暗暗猜测。

　　同样是廉价的锆石戒指，有的被充当了爱情谎言的帮凶，有的却帮主人实现了一个心愿，这个女人一辈子都没有被亲人真正关心过，她的父母、她的前夫、她的孩子，但是人到中年，她想自己爱自己一次。

　　锆石戒指本身不是问题，乔乔有些为二号戒指感到高兴，它真的有一个很爱它的主人。

　　解决完二号戒指的事情，乔乔回到了仓库，却发现仓库里竟然乱了套。

　　精灵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乔乔刚进仓库就看到安安被一只黑猫追着，两只透明的翅膀扇得只见残影，可是她到底太小了，黑猫往前一跃两人的距离就被缩短了一大截，安安脸上满是绝望，看到乔乔就像看到了救星，一个扎猛子就扑到了乔乔的怀里，使劲往乔乔衣服里钻。

　　乔乔拿手按住在她身上乱钻的精灵，把她抓了出来，气得安安大叫。

　　“猫在你后面盯着你。”

　　乔乔只说了这句话，安安就立刻摈弃前嫌，又抓住了乔乔的胳膊，把整个身子都藏在了她身后，只露出了一双警惕的大眼睛观察情况。

　　黑猫看到乔乔就没有再追安安了，不怕生地冲着乔乔嗲嗲地叫了一声，还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

　　“这是哪里来的猫啊！”乔乔有些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仓库里看到除了小精灵和大卫以外的生物。

　　大卫这个时候也刚好赶了过来，他似乎刚刚一直试图将猫抓起来，却追得满头大汗也没碰到猫的一根毛，此刻气喘吁吁的，还要被安安迎头痛骂，“你真的笨死了！连只猫都抓不到，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就被这该死的臭猫给扑倒了！”

　　听到安安的声音，黑猫又兴奋了起来，伸爪子想去捞她，安安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又躲回了乔乔的身后，还不忘支使乔乔，“这只猫是从门洞里跑出来的，仓库有极小几率会收纳进来活物，乔乔你快去给它找到主人，把它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