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
森玉到底没有老辣到老谋深算的地步，下毒案的首尾她完全没来得及处理。曾经平生输给她，被她坑的一脸血，纯粹只是因为平生把人性想得太美好，对人心毫无防备的缘故。
因为有了平生提供的线索，红霞在慈宁宫小厨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下毒案至关重要的证据——
一根镌刻着森玉名字的从五品金簪。
这根金簪上的机关仍然被打开着，里边残留着少量灰白色的粉末，显示了作案者当时的慌乱。
在静谧的小厨房中，红霞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她没有轻举妄动，小心用帕子包起簪子捧在手心，出了小厨房的门就朝慈宁宫的太后寝殿去。
红霞和王尚宫有拐着弯儿的亲戚关系，因此，在王尚宫的帮助下，她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就见到了太后。
解毒及时，太后的身体没有受到毒的残害，如今精神头很不错，她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红霞：“你说你有中毒案的线索？”
红霞把包着金簪的帕子高高举起，“这是下官在小厨房里找到的证据，请太后娘娘过目。”
赵姑姑从红霞手里取过金簪，检查过后交递到太后手里，太后对宫里的物件很熟悉，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根金簪是六品女官的身份代表，并且眼神锐利地看到了金簪上的小字——
森玉。
“这个森玉，是周太嫔身边的女史。”王尚宫看出太后的疑惑，及时解答道，“森玉常来小厨房找平生，，日前与平生有过矛盾冲突。”
“哦？这么说，她确实有下毒的动机了？”太后抬手把簪子给了赵姑姑，“拿去太医院，看看里边的粉末是怎么回事。”
“去把皇上请来。”太后随后又朝负责传话的太监吩咐道。
不多时，皇帝便来了慈宁宫，紧随皇帝一同来的，还有太医院鉴定的结果。
“回禀皇上，回禀太后娘娘，经臣等一致验证，金簪内的粉末确实为幽巉草。”太医道。
金簪内的物质解决了，还有其他的疑点需要解决，皇帝把目光转向红霞，问她：“你是如何听闻想到要去小厨房里寻找线索的？”
关于这个问题，红霞与平生已经对好了口供，“启禀皇上，平生在尚膳房做事时曾与下官有点头之交，她突然陷入牢狱之灾，下官觉得疑惑，以她的人品才情不像是如此之人，才想到去小厨房查找一番。”
“至于为什么下官会去翻桌板下边，则是因为，金簪的主人——森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把东西藏在桌板下的缝隙中。森玉与平生闹过矛盾，案发前又到过小厨房一段时间，下官不得不怀疑她。”
皇帝食指微动，若有所思。他和下边的人也怀疑过森玉这个人，毕竟，四个人口供，三个人的供词里都出现了这个人，实在难以让人忽视她的存在。然而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森玉犯案，暗地里查了一番后便放弃追踪她了。
没成想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人从一目了然的桌子里翻找出了证据。
皇帝不至于怀疑红霞栽赃陷害森玉，众所周知，代表身份品级的金簪具有唯一性，且设计特殊，不存在不经意间从头上掉落遗失的可能性。而在明知簪子重要性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出现簪子主人主动把需要日日带着的、代表身份的簪子送人的可能性。
“这根簪子是宫里出来的物件没有错，不过后面经过了粗糙的改制，增加了机关。”太后发表了意见，她长期在后宫浸淫，对这种常见的改装是很熟悉的。
“把森玉传召来。把暴室里关着的人也传过来。”皇帝把簪子放在手边的桌面上，朗声吩咐道。
红霞心里记着平生的嘱咐，趁机开口道：“皇上，您看是不是派人把涉案人员的房间围起来。免得凶手为了脱身，想办法令帮凶栽赃陷害。”
“嗯。”皇帝应了声，随口赞赏道：“考虑得挺周全。”
平生被带到慈宁宫的时候，率先在门口遇上了同样被御林军押解着的森玉，森玉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有心情朝平生笑了笑。
“……”平生看着森玉仿佛笃定了她斗不过她的神情，沉默着面无表情，这一次，她不会输。
平时难以靠近的慈宁宫此时此刻更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由于皇帝还没来得及审问平生，所以皇帝从平生开始问起，他不提红霞呈上去的证据，只说：“平生，把你当日所知的事情都复述一遍。”
标准的审问流程，然而摒弃了所有对森玉怀抱的好感之后，平生在这个步骤直接说出了一朵花儿来，没有任何犹疑和保留，字字珠玑。
“在说当日之事时，臣恐怕要先讲讲臣与森玉的事儿。约莫数月之前，森玉忽然找上臣，以昔日同住的情谊为由，要挟臣替她补习品级考试。臣受其要挟，不得不答应下来。在补习过程中，臣发现，森玉根本没有补习的心思，她只是借着补习的名头接近慈宁宫。臣惶恐，然补习即将结束，臣想着森玉绝不可能再以补习的借口蓄意接近慈宁宫，所以臣没有及时把事情上报。”
“岂料森玉一不做二不休，补习结束之后又以她考试没有合格并臣获得第一的名头纠缠，强行污蔑臣不尽心，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臣吵了一架。按照森玉的性格，大吵一架之后，臣与她二人该是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谁承想，她在下毒案案发当日，忽然又来小厨房找臣，说要与臣和好，她忽视臣的意愿单方面与臣和好后，又提出要求，让臣走动关系，想办法把她调到慈宁宫当女史。”
平生讲述期间，森玉三番两次想要开口打断平生，只是碍于皇帝权威，终究没敢真的出声狡辩。
“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臣区区一个从四品司膳，能在小厨房做事已是太后娘娘赏识，怎敢越矩。臣拒绝了她，她却迟迟不肯离去，滞留在小厨房内，行为诡异。臣识人不清，监察不力，竟让外人留在小厨房内，望皇上责罚。森玉此人，平常爱对首饰进行简单的改造，用来装一些金创药药粉以备不时之需，臣观察发现，森玉头上少了至关重要的品级金簪，她完全有可能用同样的手段装毒药，伺机下毒。望皇上明察。”
平生的一番话，虽没有只说，明里暗里却都剑指森玉，只差直白的来一句：“凶手就是她。”
“你怎么说？”皇帝点了森玉的名，给予她说话的机会。
“臣惶恐，臣一颗红心向平生，不想平生竟然把我看成如此恶毒之人！臣以人头做担保，臣未曾有过她猜测的恶毒心思。更不敢因着二人矛盾，恶从胆边生，谋害贵人。”森玉的嘴巴很厉害，能言善道，短短几句话说得振振有词。
“你解释一下你头上的金簪去哪了。”皇帝没有被森玉的话打动，直中红心地问她。
森玉一时没管理好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闪过心虚，强道：“臣先前在午睡，没来得及戴上金簪。”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金簪正放在皇帝的案桌上，森玉很快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反过来状告平生是下毒之人，一如上次，她让皇帝去翻找平生的房间，直言毒药在何处。
可是事情的发展再也不会如她的意了。就在森玉话音落下的同时，外边响起张教头求见的声音。
张教头身后跟着两个御林军，那两个御林军手下还压了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官，“启禀皇上，下官在玉司膳的屋舍出抓捕到一名行为诡异的女官，并从她身上搜出了毒药。”
张教头带着这名女官出现之后，森玉再不复从容淡定，她苍白着脸望着那名女官，眉眼间惧是绝望。
皇帝注意到了森玉的异状，面无表情道：“看来你们认识。”
平生暗地里勾了勾嘴角，大快人心地想，怎么会不认识呢？那可是森玉同一个爹娘的亲姐姐。她不仅仅要森玉死，还要她的姐姐给过去的她陪葬！斩草要除根，这是森玉亲手交给她的道理。
已经在太医手里验明正身的毒药放在金簪旁边，皇帝揭开遮盖着金簪的帕子，将它曝露在众人面前，“森黎，你的荷包里装了幽巉草；森玉，你说落在房里的金簪，朕的人找了一圈你的房间没有找到，却在小厨房里找了出来，金簪里面有残余的幽巉草粉末。你们姐妹二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荷包和金簪排排放着，人证物证俱齐，森玉再没有了狡辩的机会，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环顾四周，茫然的双目蓦然捕捉到平生的身影，“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
“……”平生沉默，她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两次死亡的代价，不会有第三次，也不会有下一次，当然，这些没有和森玉说的必要。
森玉只要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干坏事的人迟早会迎来现世报就可以了。
真凶伏法，平生一干人等无罪释放，因监察不力，让小人有机会下毒，上到平生下到尚膳房的金桂，扣了一年到三个月不等的月钱，比起性命，损失的钱财压根不算什么。
平生在暴室走了一遭平安出狱，少不得要接风洗尘。红霞花钱请尚膳房的大厨做了一小桌子菜，打了好酒，扬言要与平生不醉不归。
这回是真的不醉不归了。
两个人清光了菜，一坛子酒喝得只剩下坛底，平生的脸被酒意熏染得红红的，趴在臂弯里高举酒杯，一双眸子波光潋滟：“干杯……”
另一边的红霞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没有得到回应的平生并不在意，自得其乐地把酒杯里残余的酒水啜完，轻声嘟囔着睡了过去，“我回来了……”
她被森玉推进地狱，又从地狱爬回来了。
次日，平生在微熹的晨光中醒来，捧着宿醉的脑袋狠狠灌了两大碗醒酒茶，赶紧回去小厨房干活。
“玉司膳早！”活力满满的如意领头和平生打招呼，小厨房里的其他人亦是精神奕奕，完全看不来昨天他们还遭受了牢狱之灾。
“早。”平生笑着应了声，把准备好的牌子往小厨房的门上一挂，朝所有人宣布“经过尚膳批准，从今以后，咱们小厨房闲人免进。”
“好！早就该这样了。”如意拍手叫好，“省的又遇上不安好心的人，日日活的心惊胆战，上千上万个试毒太监也不够用的。”
“就是，这回是南疆的奇毒，下回要是又来个北疆的怪药，试毒太监试不出来，咱们多少条小命也不够用啊。”吉祥搭腔道，气愤填膺完，他想到如今呆在暴室里的森玉，又嘿嘿笑道：“我今儿去了暴室，你猜怎么着？——那个森玉心够黑，骨头却不够硬，从昨晚到今天早上，暴室的人才把各种刑对她用了一遭，她就忍不住张了嘴，全都招了。我来上工之前上面对她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今儿中午‘咔擦’，她就要没了。”
伴随着吉祥的剪刀手动作，小厨房里爆出一阵或大笑或闷笑的大快人心的小声，有人提议道：“我们要不要一块儿给她送个断头饭啊，趁机看看她死之前是不是屁滚尿流了。”
平生拒绝了这个提议，她的理由很充分，“给她送饭太便宜她了，让她饿着肚子走得孤零零的才好。”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平生虽然不是反派，但也不想去森玉面前多话。她和森玉之间，一句话都显得多余，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她嫌看见她恶心。
“哈哈哈，是这个道理。我们那么多人去送她，搞得她多厉害似的。”小厨房一致赞同平生的话。
这是小厨房最后一次讨论森玉，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她，仿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 2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