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念》蝶恋清梦

8、回家

　　恍恍惚惚间，我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眸光锁定面前的男人。
　　没错，他就是钱明，夏兰的丈夫，我的父亲。
　　我不由怒从中来，恨恨的盯着他。
　　男人如鹰般锋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看着我满眼含恨和戒备的双眸，吐出五个字。
　　“我是你父亲。”
　　五个字，果断又有力量。
　　仿佛不是交代一件事情，而是命令。又好似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口吻。
　　我全身因为精神的紧张而绷的紧紧的，像一个会保护自己的刺猬般高度警惕的看着他。
　　而他却默默地站在那里，亦是等待。
　　霎时间，屋子里一下子清冷下来。校长在中间看看我，又转头看看身后的男人，最终无奈的摇摇头，在屋内踱步到一边。
　　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又凄凉，震慑心扉，又如同鬼哭狼嚎，毛骨悚然。
　　男人脸上的肌肉明显一缩，显然是被吓到了。他的目光瞬间锁定我，眸中含着晦暗不明，复杂的情愫。
　　我笑的哀婉凄凉，瘦削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声音，从办公室虚掩的门向外漫延。
　　挨着办公室最近的教学楼中，几乎所有学生都感觉到了异动，纷纷朝这里看来。
　　校长很快从惊诧中走出来，麻利的将虚掩着的门关好，然后转头看着我，他的声音中含有担忧，“夏槿……”
　　我慢慢停止疯狂的笑声，脸上转而平和冷静。校长在一旁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他也许在想，平日温婉的我为何会变得像个疯子一样。
　　我一抹脸上因凄笑而流出的泪水，看向父亲，缓缓道，
　　“您说您是我父亲，那么我想问您。当我妈日日夜夜盼着你回家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妈正困难需要经济与精神上的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妈吃了安眠药躺在医院的时候，请问你在哪里！”
　　我横眉一竖，平缓而又凝重的字字质问他。
　　“你……”他一时语塞，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我，顿时无言以对。我细细的看着他的眸子，却失望的没有捕捉到一丝愧疚。
　　我心中一塞，泛起丝丝苦涩。不知老妈看到这样的丈夫，心中会是什么感受！
　　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半晌，男人脸上荡起笑容，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
　　槿儿，跟我回家。
　　我心头忽地一热，感觉整个脑袋“轰——”地一声被炸成了无数碎片，又重新拼合成新的整块。朦胧中一直飘忽不定的灵魂犹如找到了主心骨般，浑身上下散发出颤粟与喜悦的气息。
　　我极力忽略掉心头的激动，冷冷的回绝他，眼中闪着不屑的光芒。
　　他脸上笑容一僵，瞬间凝固在那里。桀敖不驯的眸子中有些深深的遗憾。我一头扎进他深不可测的眸子，回给他一个优雅的淑女笑，然后转头就走。
　　“夏槿，夏槿——”
　　出门老远还能听见父亲和校长呼唤我的声音，却没有人追上前来。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泪水，顺着眼窝，划至心间。
　　我边走边闭上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流的更加汹涌。也许，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见他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不会再见了。因为我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家乡，到外国去颐养天年。
　　也好也好，免得老妈再见到他再伤心，干脆这一世都不要再见。我回绝了他，也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再见了，父亲。
　　永别了，我的童年。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木槿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年轮走了一轮又一轮。不知不觉间，我们褪去了童年的滞涩，带走了幼时的无忧，留给时间和自己的，是童年那段深沉而又快乐的时光记忆。
　　青春的大门，已在默默悄然间，向我们敞开。
　　未来的生活，如同木槿花香般，悠长而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