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煞》杨柳垂堤

8、暗恋者

　　“陈桥！”

　　路一鸣气得浑身直发抖，这小兔崽子以前可是对他言听计从，信任有加的，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拿自己当外人防范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表哥，你听我说……”刚才路一鸣的脸色太难看了，再加上忽然扑过来的动作又带有明显的攻击性，陈桥的闪躲完全是下意识反应，现在看到路一鸣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想起表哥儿时欺负他的狠劲，陈桥又瞬间怂了。

　　“小王八蛋！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今儿还治不了你了！”一向乖巧听话的小绵羊竟然有胆子反抗自己了，路一鸣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找回场子，不过被高进一把拉住了。

　　“路一鸣，瞧你这点出息，欺负人小孩子很有成就感吗？”

　　高进仗义执言，陈桥很是感激，又下意识地往高进旁边挪了几步。

　　欧阳九思忍不住觉得好笑，路一鸣跟他表弟陈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没有兄弟姐妹，欧阳家子嗣单薄，往上几代都是一脉单传，所以欧阳九思也没有所谓的表亲，细想起来，童年生活里最多的片段就是跟爷爷学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确实有些枯燥乏味。

　　“表哥，不是我不听你的，只是……我确实是有难言之隐啊！”陈桥一脸愁苦，眉头皱得死紧，看上去倒有几分小可怜的味道。

　　“少跟我叽叽歪歪，你就说这邪门的玩意儿是哪儿来的？你到底扔还是不扔！”顿了顿，路一鸣又开口威胁道：“你如果不扔，别怪我把这事儿告诉给小姨，她自有办法收拾你！”

　　“不要啊！”陈桥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脚道：“表哥，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送去看心理医生的！我又没病，看那劳什子的心理医生干嘛！”

　　“你知道就好！”

　　两兄弟竟然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欧阳九思越看越觉得好奇，原来真正的兄弟之间是这样相处的吗？如果他也能有一个兄弟姐妹的话，应该也是这般亲密无间吧。

　　高进见陈桥确实很喜欢这串人骨念珠，不由得心软了，转而询问欧阳九思道：“欧阳，这人骨念珠真这么邪门？就不能帮陈桥想个办法留下来吗？”

　　欧阳九思果断摇了摇头，又不是上菜市场买菜，还可以讨价还价，这人骨念珠到底是法器，不是普通人能跟消受的。“于物主的运势有损，最好不要贪恋。”

　　陈桥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小声嘀咕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到底是谁啊？”

　　欧阳九思没有答话，转而打量了一圈屋子的摆设，忽然眉头紧皱道：“鬼气森森的，你这屋子里不干净啊！”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高进是浑身汗毛直竖，后背上冷汗都下来了，而路一鸣呢，则是一脸兴奋异常的表情，盯着欧阳九思眼冒精光：“欧阳，你感觉到了什么？”

　　陈桥脸色一变，不耐烦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啊你！”

　　欧阳九思心念一动，似乎明白了：“你执意佩戴人骨念珠，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运势，从而更好的养小鬼，对吗？”

　　从正常推理的角度来讲，哪怕再不合理，但是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个解释，哪怕再天方夜谭，也是可能性之一。

　　路一鸣大惊，他自小喜欢看各种鬼怪故事，也听过不少灵异的市井传闻，当然也知道养鬼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软萌可爱的小表弟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干！

　　“陈桥你疯啦？”养小鬼，那是一般人能玩的吗？玩火自焚，迟早会引火烧身的！“你给我赶紧收手！听到没有！”

　　陈桥脸都白了，也不知道是被欧阳九思揭底之后深觉难堪，还是被路一鸣指责了一番后心虚气短，小孩子赌气一般，说道：“表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路一鸣气急，恨不得暴打这不争气的表弟一顿，让他涨点儿心。“你小子行啊！养小鬼？呵，怎么没把你自己给折腾进去！”

　　“表哥！”

　　又吵起来了，高进顿时一头两个大，赶忙上前劝架，道：“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一句吧！”

　　欧阳九思看了一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头对陈桥问了一句：“我能进你的屋子里去看看吗？”

　　“不行！”陈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欧阳九思没听他的，径直绕过了博物架，往最里头的那间房子走去，陈桥看着，心里更惊慌了，他们家一共有四个房间，一个书房，欧阳九思第一次来他们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这个欧阳九思到底是什么人？

　　欧阳九思心里有了猜测，面色愈发凝重起来，到了陈桥的房间门外，转头很礼貌地问道：“对不起，能让我进去看一眼吗？你这屋子不干净！”

　　惊异过度，陈桥楞在原地没有答话。

　　路一鸣一见更生气了，快步上前想要推开房门，一拧门把手发现房间被锁上了，更是生气：“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啊？没听过那句话吗？门为小人而设，锁乃君子之防。一家人住在一起，又没个外人，你到底是想防谁？”

　　陈桥乖乖站在原地，没敢答话，听表哥的口气，显然是生气了，骂自己不过是为了找一下心里平衡，自己这时候辩解，只会被当成顶嘴，多说多错，索性保持沉默。

　　没想到，陈桥这般放任自流也没让路一鸣高兴，没好气地踹了表弟一脚，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打开门，非得让我去小姨那儿拿房间钥匙吗？”

　　事已至此，陈桥也不敢防抗，从裤兜里摸出了钥匙，乖乖打开了房门。

　　推开门，入目所及就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让整个房间显得特别明亮宽敞，眼光一转，欧阳九思就看到了吊灯下悬挂着一串古塔造型的风铃，古朴别致，随着推门这个动作所带出来的风，风铃也跟着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欧阳九思站在房门口，动作，路一鸣也不敢打扰他，催他进屋去，倒是高进，很体贴地站到了欧阳九思身旁。

　　陈桥的房间很整洁，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陈桥的书桌和书架都很整齐规整，那些航空母舰的模型也是一个紧挨着一个有序排放，四面墙上还贴了一些可爱的卡通人物海报，很多欧阳九思都叫不出名字来，不过能以此推算出这个孩子的性格，难怪路一鸣都说他是个小宅男，看来此话不假。但欧阳九思实在搞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宅男，怎么会突然冒出养小鬼的想法来？

　　“欧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九思顺手关上了房门，示意大家回客厅里说，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陈桥，抽个时间把吊灯下的风铃摘除了吧，这东西是招魂的，挂着你晚上肯定睡不好觉。”

　　陈桥愣了一下，没有答话。

　　欧阳九思又说道：“我不知道那个给你人骨念珠的人对你许诺了什么？不过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他，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可以先把你的离奇遭遇告诉我，不是都说集思广益吗？或许我能帮上你什么忙也说不一定！”

　　路一鸣早就觉得很奇怪了，陈桥不是那种有坏心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养小鬼，其中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小兔崽子，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如果你不说，我就告诉小姨，让她来收拾你！”

　　陈桥到底胆子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少有不害怕父母的，眼见这事没办法善了了，不得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不过在开口之前，他再三要求路一鸣替他保密。

　　路一鸣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表哥，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路一鸣皱眉，不以为意：“我当是什么大事，喜欢就去追啊！”

　　“可是她有男朋友，我只是暗恋。”

　　这就有些麻烦了，但路一鸣还是很耐心地给表弟打气，道：“没关系，那个，话不是这么说吗？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撬不了！呵呵，小兔崽子，加油吧！”

　　“表哥，不是这样的。”陈桥双手抱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哽咽道：“没机会了，我再也没机会了，因为那个女生两个星期前就去世了！”

　　路一鸣愣住了，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小表弟。

　　“表哥，从那女生死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所以我让你把房间内的风铃取下来，或许之后你就能睡得好一点！”欧阳九思插话道，这小可怜，一定是因为喜欢的人死去了，所以才忽然萌生出想要养小鬼的念头。

　　“我不要！”陈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很认真地说道：“我要见她，我想再次见到她，只有挂着风铃，戴着这串人骨念珠，我才能在梦里跟她再度相见。”

　　没看出来，小胖子竟然是个痴情种，欧阳九思叹了口气，道：“何苦呢！人鬼殊途，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迟早会招致祸端的。”

　　陈桥越想越难过，都快哭了：“我不是贪恋什么，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她走得太意外了，那么开朗活泼的人，我不相信她会自杀！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自杀？”欧阳九思直觉不妙。“能详细点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怎么去世的吗？”

　　“你也相信我的直觉判断，对不对？”陈桥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上前一把拉住欧阳九思的手，使劲儿把他往自己房间里拖，一边走一边略带兴奋地说道：“你跟我来，我全都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段子】
“你也相信我的直觉判断，对不对？”陈桥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上前一把拉住欧阳九思的手，使劲儿把他往自己房间里拖……
唯恐自己绿云罩顶的高进一下子就急了：妈蛋！拿小爷我当死人啊！快放手！不然就砍了你的爪子！
路一鸣：有话好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