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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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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做个花书签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做得美观和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玛格丽特、鸢尾、紫藤、迷迭香……沢田纲吉几乎用了一早上的时间把花园里的花扯了个遍,满心欢喜想着一两个小时搞定也许自己还能留一个,结果事实就是缺乏艺术细胞的两个人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前对着一瓣瓣散落的花瓣无处下手。
“十代目您要是让我做什么高级机器我都可以试试但是这个……”
“狱寺钢琴弹得这么好,艺术品也不在话下吧。”
“这并没有什么可比性十代目。”
“……看样子也是啊。”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揉乱自己的头发,有些龇牙咧嘴地把西装脱下来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旁的镊子凑到了狱寺隼人的旁边。
“您晚上跟斯兰特先生还有个会面。”
狱寺用余光瞥了一眼好像干劲很足的首领。
“啊我知道。”
沢田纲吉笑着将一朵处理过的红色长阶花放在书签的中间。
“一会重新收拾一下就好了。”
过程看起来手忙脚乱却也暗藏章法,等到一切工序做完已经将近黄昏。把穿过孔系好的丝带套在食指上,沢田纲吉把书签放在手心对着夕阳晃了晃。
红色的主色调在薄雾笼罩的夕阳下显得黯淡浓稠,只是点点头回应着狱寺,套上西装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沢田纲吉将桌子上早已修剪整齐的一朵玫瑰插在了狱寺西装上衣的口袋里。
“十代目。”
“什么了?”
“为什么都是红色呢?”
“她应该是喜欢红色的,”沢田纲吉没有再细问,对着狱寺隼人疑惑的样子温和地扬起嘴角,“我觉得。”
会议进行的好像十分顺利,狱寺隼人没能进入会场,也只是在门外等候会议的结束。寒暄几句送走了斯兰特的首领,再回到大厅时,里包恩先生早就已经离开,只剩下沢田纲吉一人坐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的中央。他看见对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十指交叉,攥得骨节处泛起白色。
紧张、不安。
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两个词语就这样占据了狱寺隼人的脑海,他不知道这两个词该去形容谁——看样子好像是十代目,但又好像不是。
咽了口唾沫,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恐惧像是藤蔓般蜿蜒盘绕。
他突然想起好像很久以前——又大概并不久,十代目安静地躺在铺满白百合的棺木里,而他除了身处远方孤身一人的悲伤,无能为力。
死亡总是离人那么遥远又那么临近。
而自己现在就在他身边。
不知道为何出现的回忆令狱寺隼人感到烦躁,他缓缓翕动着嘴唇,声音带着不知名的沙哑,使他感觉嗓子刺剌剌地疼。
“十代目,我想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他深陷与一个混沌黑暗的时空,艰难险阻重重障碍消磨光他的希望,于是他开始退缩逃避,试图远离永无止境的挫折与磨难。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黑暗中的一缕光芒。那光芒微弱而遥远,却令人不再消沉,于是他启程重新上路,开始寻找那束不会远离的光芒。
“他披荆斩棘走到越来越远的地方,看着黑暗逐渐消退,却始终盘踞天空的一角……”
“……然后呢?”
从刚才便一直注视着狱寺的泽田纲吉微眯起了眼又马上恢复常态,掩藏住之前所有不易察觉的负面情绪,像个孩子一样“嗤”地笑了出来。
“这个故事……没有后续了。”许久没有开口的人看首领好像很是期待的样子也像是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你怎么说也对,”泽田纲吉点点头答应道,声音轻了下来,“还没有结束。”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的生息。
狱寺头疼地闭上了眼,伸出手揉着太阳穴,而泽田纲吉也只是低下头盯着空无一物的会议桌,仍旧十指相扣搭在桌子上,目光平静下来淡漠地毫无波澜。
“十代目,我们……还有很多选择。”
泽田纲吉沉默着,几秒后抬起头来望向紧蹙着眉的青年,他忽地站起身绕过桌子朝对方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被不断放大。
“一切东西都会有很多种选择,我们也一样,不只一种生活,不只一种未来。”
泽田纲吉在狱寺隼人面前站定,犹豫了一下后伸出手勾住了狱寺的领带结,活动手腕稍微拉扯。
“但是我希望得到结果的过程,能够如我所愿,能够保护我想要保护的。”
“这样是不是很自私?但是,无论如何……我只想要你信任我。”
对方的话掷地有声,听来深沉而厚重,早已被此时的情况搅得脑子一片混乱的狱寺隼人却并不太懂沢田纲吉此时话语的莫名与晦涩,似是演习过千千万万遍的话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我一直都信任您,十代目。”
“但我还想说的是——”在辨不清几分实意的话语里,沢田纲吉打断了对方,“你的火焰是红色的,我也一直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这个颜色很热情,也充满着生机。所以,我今天把‘红色’送给你。”
沢田纲吉抚摸着狱寺胸口处玫瑰的花瓣,垂下眉眼,唇边笑意流连。
“我希望你一直能够这样活下去,永远不要轻视自己的生命。”
“——因为橙色有时候太温和,也需要一些热情。”
不久的沉默后,狱寺隼人浅浅答应着,朝对方鞠躬后走出了房间,泽田纲吉目送着对方离开,在门关上的一刹倚在了桌子上。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右手拇指的指肚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领带凹凸的纹路。
凛冽的寒风刮过茂盛的树冠带来窸窸窣窣的回响,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好似汹涌着波涛。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沢田纲吉凝神望了望窗外,握了握拳起身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