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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等待 ...
夜色深沉,你眼里的黑色浓得化不开。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战情。
就在方才,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军帐中,随即瘫坐在地上,“将军,敌军正准备硬破城门,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你良久没有说话,我垂头站在一边,装作没有听见你的一声微叹。帐中一时间静默。
“报告,将军,我们的粮草大约只能,”“别说了!”你暴戾的声音炸在耳边,又立刻压抑住怒气,“最多能坚持几日?”“两,两日。”“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你顿了顿,看向我,“我自有安排。”
我抬眼看向哆哆嗦嗦的小兵,只觉厌烦,输了不过是死罢了,何至于如此没有斗志?
“滚!”小兵低着头颤巍巍地走出去。
我径直走到你身边,手起手落,递给你一杯茶水。你抬头一饮而下,凉了的茶水消了你不少火,朝着我勉强一笑,“没事,大不了以我几万人马,战死沙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你苦笑着说道。我心中暮的一疼,下意识握住你冰凉的指尖,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是劝你不要去送死,还是告诉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大概你心里会更不好过吧。
你别过脸,缩回手,淡淡说了句:“军师,夜已深了,请回帐歇下吧!”我摇摇头,“我也要歇下了。”我刚准备说的“不急,我再陪你一会儿”生生停在嘴边,后退一步,弯腰施礼,“今后若是无事,军师还是安心待在帐中吧!”我踉跄着险些摔倒,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出了军帐,一阵凉风逼来。月光黯淡,几片乌云低低地悬在头顶。此时若有酒相伴,也可聊以慰藉啊!
我虚浮着身子四处走动,没一会就被一个士兵拦下了,“军师,夜深危险,还请回吧!”“放肆!军师来看看军营内的情况,还需向你请示?”尖利的女声传来,来者是一个身披彤红绣雕披风的女子,眉眼似乎有些熟悉。“禾副将!是小人错了。”我向她一笑,“无妨,也是该回去了。”“军师不如随我四处走走,这样的夜,大约也睡不着。”她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又笑了笑,和她并肩走着。
“将军虽不说,我也知道,这场战争是要同归于尽的。”“那你可愿?”我清冷的声音令她怔了怔,“哪有可不可愿?国破家亡,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低落下去。“的确,若是自己在乎和守护的东西都没了,倒不如一死了之!”“那军师可有在乎的?”她语气谨慎,像是不敢触碰一些事情。我紧紧抿着嘴,看向那顶灯灭的军帐,最终说了句:“明日还要继续恶战,回去吧!”不等她挽留的话说出,我便急忙走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爆破成花的灯芯,慢慢失去了意识。
我仿佛在梦里又重回故里。
梅花盛放,大雪纷飞。绚烂的红色迎着飘落的素白,煞是好看。
“这位可是庄公子?”清脆的声音划过我心头。一位披着银色大氅的姑娘持一把深红的伞自大雪纷飞处走来,明明只是二十模样却满身威严。
“正是,鄙人庄为。不知姑娘”“我叫权月,哪来那么多鄙人,文绉绉的多麻烦!”我看见你不耐烦的模样,甚是好笑。
我平素喜欢看些兵书,习些兵法谋略。却不想女子也可如此精于用兵作战,而她就是这么一个早早浴血奋战的热血女子。我不禁有些疑惑。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她早早披甲战争的原因。
梦中她双肩落了些雪,她像是站在我面前,又像是站在天边,遥遥远远,模模糊糊。忽听得金属铮然相击之声,黑压压的人马包围住她,长枪利矛闪着幽幽的光,在大雪中穿梭。
我看见,赤红的伞倒落在雪地里,倾刻被雪覆盖;
我看见,混乱的人影交织,兵刃无情纵横;
我看见,她以血肉之躯,承千疮百孔,却始终张开双臂不肯倒下。
我声嘶力竭呼唤着她,她只是微微笑着,对我说:“不能陪着你了。”
“军师,军师,快醒醒!军师,不好了!”帐外吵闹声惊醒了我,我霍然起身,一滴泪掉在被子上,洇开一小滩水迹。我稳稳神,“何事如此慌张?”“将军率领残余人马,誓与敌军拼死,军师快来!”刹那间,我惊得失言,慌忙跑出帐外。
我用仅存的理智问着身旁士兵,“将军、”我颤抖的嗓音断断续续,勉强连成话,“将军何时、出发的?埋伏在何处?以何方式出师?”将军带着兄弟们正面迎敌,大概、大概一个半时辰前出发的。此刻应该打起来了。”士兵悲凉的声音仿佛一记猛拳捶在我胸口,以区区五万人马于城墙之上正面迎三十万敌军,输赢无需多言。我扬起牛皮鞭,狠狠抽着马脖,马声凄厉穿透黑夜,像预示着什么。
从城中到城门短短路途却像走完了一辈子。
迟了,完了。
“权月!”你站在高高的的城墙上,听见我悲厉的叫声,回眸一笑,正如昙花绽放,转瞬即逝。一支利箭破空凌厉而来,“哧”没入你左胸,我突然就听不见耳边的厮杀搏斗声。你抬高头颅,轻蔑地看着城外敌军,然后从高墙坠落,像翩翩的蝴蝶,像飘零的枝叶,断了根,焚成灰,成了我最惨烈的记忆。
策马飞去,我接住你,你仍然那样微微笑着,还来不及道一句告别就闭上了眼。
我跪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你。
将军战死,群龙无首,城破。天边悬着一弯残月,冷冷地照着这个城池,这个国家。
火光冲天,照亮了黑夜,却是灼人的眼。狰狞的光亮映在兵刃上,斑斑血迹暴露在人们面前。
我抱着你冷却的身体,在乱流中跌跌撞撞地走进城中。
我忽然懂得那个吓得哆嗦的士兵为何那么害怕死亡,死亡,死亡,使活人绝望。
风声如泣如诉,卷起浓重的血腥味,狂妄地掠过城墙上翻动的军旗,仿佛要撕裂这座城池最后的尊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是情未至最深处。
我的泪潸潸而下。
我躲在巷口,抱着脸色惨白的你。残暴的敌军挥枪舞戈,不断杀伐,血流过长街,在黑夜里像不断涌动的黑色长河,粘稠的血色模糊了我的视线。
“轰隆”大雨轰然落下,冲洗着长街长巷,盖过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咒骂声。
我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军军师,希望合作愉快。”冷峻的你仿佛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你再微微一颔首,就侧身一翻,飞在马背上,轻快的马蹄声隐没了。
我们之间还来不及发生什么,就结束了。不,既没有开始,何来的结束啊!我藏在长袖下的手紧攥着,却什么也没抓住。
终于来到了战场。
整日闷在书房的我何时见过抛头颅洒热血的场景,而你提枪上阵,枪身一搅,后仰前倾,打得敌方落花流水,你马上英姿鼓舞着身后数万男儿,于是首战告捷。
彼时春风已拂绿柳叶,你战后犒赏时的笑容明媚无邪,哪儿有老谋深虑的影子!
不胜酒力的我摇摇晃晃走出了宴帐,想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军师,哼!什么玩意儿!"
“就是,左不过整日待在军营里耍些嘴皮子……”
“更何况他的法子多半不能用,不然啊兄弟们早死没了!”
“哎……体谅体谅人家嘛!毕竟是个小白脸……”
“哈哈……”
“说得对!咱们啊,得体谅点儿人家!”
“估计他呀见血都怕呢!”
“哈哈哈……”
一群士兵抱着酒坛在篝火边边划拳边议论着,隐在火光暗处的我心里凉凉的。
我真的那般无用吗?
“毕竟是个小白脸……”“……哈哈哈……”刻薄的语言如同纷纷扬扬的柳絮,捂闷在我的心头。
睁开眼,我看见晴朗的天空,方觉又是一场梦。
我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挣扎着坐起来。眼前是一棵粗壮的槐树,树身上斑驳的刀痕和暗黑的血迹告诉我它不久前经历了屠杀,低一点的树枝被折断,高处的树枝上仍然挤着洁白的花苞,有的还带着不成熟的青色。放眼一望,植物经过雨水润洗,郁郁青青,长势喜人。
月儿呢?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我靠着粗糙的树干,有些迷茫。
“嘘,小点声,庄公子还没醒!”“还没醒啊?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了……”“你闭……庄公子!你醒了!”禾央尚未收起脸上泛出的悲伤之意,哽咽的嗓音带着高兴的语调问着,我微点点头,“月儿呢?”“将军……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拔高了声调。“我知道。”我平静地逼近禾央,“告诉我,你们把她葬在哪儿了?”“你还是忘不了将军,是吗?”我不说话,定定看着她。“我们没有带回将军的尸体。”旁边年轻的男子突然发话。我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带回她?你们怎么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我揪住他的衣领吼着。“央儿冒死救出你,你还想怎么样?央儿有什么闪失,你拿什么赔?这么多活人都比不上一个死人,是么?”他冷冷的话竟让我毫无反驳之言。“庄公子,将军已经走了,忘了她吧!”我深深看了一眼禾央,疾步离去。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可我总觉心中空落。
半个月过去了。
我终日游荡,浑浑噩噩。
青云茶楼内。
我靠窗而坐,手中持一盏温茶,耳听楼上戏子吟哦。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屋里出现,我忙低头。不料,仍传来了脚步声,她终是看见了我。
“你究竟在躲什么呢?”我缓缓啜饮,不语。“唉……我说说将军吧!”我饮茶的动作顿了顿,抬起了头。
“将军自幼便披上了战袍,驰骋沙场,最多不过十几岁吧!我不过是将军十四岁那年北征漠城半路上救下的女孩,当年我十三岁。”禾央低头缓缓说着,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将军了。将军人前虽冷峻严肃,待我却十分可亲,大抵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她顿了顿,我迎着光,她脸上似乎有一颗水珠摇摇欲坠。“其实将军是个很脆弱的人,平日不过是因形势所逼,看起来十分坚强。倘若我不是这六年来日日夜夜跟随将军左右,又怎会知道将军的过往?”
她抬眼看着我,眸子清亮,仿佛蒙着薄薄的泪光。“十几岁的女孩大多都在绣楼闺阁中做着精致的女红。柔弱娇嫩的手只拿过画笔、细针,而将军呢?将军也曾是个被宠着的千金小姐啊!你知道权氏族诛吗?”我听得她忽然提起权氏族诛一事,心中大惊,“那权月是……”“你明白了吧!将军当年侥幸逃脱,经历了非常人可想的磨难,后来入了军营,一路捷战,虽说是个女子,可这四荒八野的没人不服帖!”禾央回忆着,嘴角浅浅弯着。
“皇帝如何容得下月儿?”“是的,纵然将军战绩辉煌,深得民心,那狗皇帝还是容不下她!原本将军可以拥掌一半的虎符,却被打发下来戍守边疆!美其名曰‘平定战乱、卫国保家’,不过是场遥遥无期的流放啊!”她恨声道。
“可将军什么也没说,领着兄弟们就走了。我愤愤不平,将军只是悲戚地笑了笑。将军说,央儿,这就是世道。当初我权氏一族为何被诛?不过是皇帝忌惮我权氏手握重权,而我本就是权氏遗孤,虽说是个女儿家那,也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更何况我如今带领军队,立功累累,他恨不得除之后快!莫说加官进爵、拥掌兵权,如今我能不少一根汗毛地走出来,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将军那么无奈悲凉。”她静静地看向远处。
“那月儿就没想过复仇吗?”她收回视线,定定看着我,“复仇?如何复仇?权氏一族只剩将军一人,我们总共只有十万将士,又没有虎符,与皇城百万精兵作战岂不是以卵击石?”她又垂下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不怕死,我们当中有多少人是将军救下的?若没有将军,就没有今日的我们!将军若想复仇,即使是送死,我们也心甘情愿。将军说,我不愿自己活在仇恨里,不愿别人活在仇恨里,更不愿活在别人的仇恨里。”
禾央重新抬起头,“于是将军就待在这片荒凉而贫瘠的蛮野之地,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加官晋爵,飞去京城。将军却仍然守在这块土地上,数十年的光阴弹指流过,一个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十年啊,就这样空空抛掷在最荒野的地方,无人怜爱,无人理解。二十三岁啊!这个年岁的女子已然如同残花,还如何能择个良婿,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她哑着嗓子,抬手倒了杯温茶,润了润喉,继续道,“或许她早早便死了心,从未想过嫁人。”她抬头,许是看我悲戚的神情,她脸上的哀色更深了。
她望着我的眸子,“将军死了……”我猝然失神,喃喃道:“是啊,她死了啊!”“将军定然不愿你如此消沉,你这般颓唐,将军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哪!”“别说了……”“你别再逃避现实了啊……”“这无须你多管!”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见她愣愣的模样,我方觉言语激烈,忙歉然道:“我不是有意对你发火,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并非一时消沉。”她神色陡转,连问:“庄公子,什么意思?什么叫非一时消沉?”“我大约这一辈子也忘不掉她了,也不会像此般把谁挂在心尖尖上了。”我看着禾央,她似乎有些不相信,“我会娶她。”“可她已经……”“此生再不娶他人。”我坚定说道,她脸色忽转青黑。
“前些日子随你左右的那个年轻男子,对你甚好,这乱世中能有个对你好的人实属不易,嫁与他或许是你最好的选择。”她嘴唇哆嗦,再次举杯欲饮,终是放下,“你竟是这样想的吗?你就甘愿这辈子一个人苦守?”我缓缓点头。她噙着苦笑望着我,似乎想看透我,“你也知道在这乱世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太不易,要好好珍惜,那为何轮到自己就不明白了呢?”她哀哀说道,“明明有人对你好,你却视之不见,还……”“我若并非她的良人,便不值得她托付一生。”我盯着禾央,又说道,“我心已决。”她轻轻一笑,“我知道你不会改变心意的。我会听从你意,嫁与他,并珍惜他。”“你不必如此的……”“别说了,我意已决。”说罢,她理理鬓角流苏,拢拢碎发,莲步走出茶楼。
那日,天朗气清。
我择了一座小山,山上迎春花热热烈烈地开放着,不知你可看见?
我寻遍我所有的行囊,却没有发现你的一枚钗、一片衣,其实我早便知道如此,不过是不死心。别无他法,我只得折一束迎春,用大红的绸子扎好,将繁复美丽的新娘婚装悉心折好置入石棺。
没有媒人,那便以天为媒;没有亲友,那便以地为亲。我怀中抱着石棺,对着满山的迎春行礼。
礼成。我将石棺埋入土中,将迎春搁置坟头,我站在坟前,良久立着。
月儿,我们成婚了,你是我的妻了,你可高兴?
三十年后。
山脚下。
一个小女娃卧在祖母怀中,“祖母,山上那个怪老头不见了,可那迎春坟旁却多了一座坟。”她的祖母忽然颤抖起来,眼角似乎有一片晶莹。她望向山顶,“你终究守了一辈子。你可曾后悔过?她若泉下有知也是了无遗憾了……”许久,她又说道,“走好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凝望着她,回想起今日庄公子恳请他替自己安葬,轻轻叹口气,“央儿,如今你可放下他了?”
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军师爱上了自己的女将军,将军却为国壮烈牺牲,他们甚至连对彼此说一句喜欢都不曾有过,那情愫,悄悄藏在心里,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人……
可那份等待,一等便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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