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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信: ...

  •   警车开道,通往皇宫的嘉陵路段全线戒严。
      透过车窗,我看到了被挤在道路两旁的民众,举着旗子、横幅不停的欢呼呐喊着。心里泛起点滴感动,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回到家了。
      怀中的彩京轻轻的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毫无意义的呻吟。我低头看向她。她的脸,苍白的有些吓人,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虚汗,眼角还留有点点泪迹。
      这个可怜的丫头!我不禁心疼的抚摸她的脸,不想被她一把抓住手。
      “醒了吗?”我看着她慢慢的睁开眼睛,俯下身,用脸靠了靠她的额头,有些温热。
      她挣扎的从我身上爬起,茫然的环顾四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家啊!忘了吗?我们已经回来了。”我扶住她坐不稳的身体。
      “回家……”彩京推开我,看着窗外,眼中满是委屈,“信君,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还有彩俊……”
      彩京的眼泪是我的致命伤。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答应她。
      “彩京啊,我们先回宫好吗?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想办法……”
      “不好!不好!”她孩子般的哭闹着跟我撒娇。
      我无奈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任由她在我的怀里折腾着。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彩京停止哭闹,把手伸进我的上衣口袋,掏出手机给我看。屏幕上显示着姐姐的号码。
      我和彩京对视一眼,接通了电话。
      姐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爽朗:“信啊,你们到哪儿了?彩京怎么样?要不要我让太医院的人先在东宫殿候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不用了,姐姐……”
      话还没说完,彩京先在一旁叫道:“公主……不是,女皇陛下!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的!不信,不信你听听我的声音……”
      我真是又心疼又好笑,这丫头的声音现在带着虚弱的哭呛,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不会相信她“什么事都没有”的。
      “不要请太医了,姐姐,只需要请府院君夫妇就可以了!”
      彩京惊讶的看着我,仿佛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的感激。
      “怎么了,你?傻了吗?”我挂断电话,开玩笑似的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那个……”她顾忌左右而言他,“信君,千万不能叫太医啊!不然,我就惨了……”
      听了这话,我立刻知道她下句是什么,“我知道,‘你又得被折腾来折腾去的’,是不是想说这个?”我挑衅的看着她。她的脸上好像有了点血色。
      “不是!”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吓了我一跳,“你别忘了我没有‘怀孕’!要是被哪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发现了,那不就惨了!笨蛋!”她说着,调皮的打了一下我的头。
      幸好车内有隔音设备,否则,那些坐在前排的侍卫听到这些,不穿帮才怪!
      “恩?”这丫头不傻啊,原来这些道理她都明白的。那么,在澳门那副什么都不懂的笨样子是做出来骗我的吗?
      “……我那张所谓的‘化验报告’上可全都沾满了承锡哥的‘功劳’啊,要是被发现了,承锡哥就完了!‘欺骗民众’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不是?所以啊,我们一定得替他保守秘密,保护……”这丫头哪儿学的?一吐噜嘴出来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成语。
      “承……”我气的差点吐血,还说这丫头明白事理了,原来是明白的一团糟!自己和丈夫都危在旦夕了,居然还担心起不搭干的人?“该保守秘密的是他,不是我们!你懂不懂?”
      “不懂!现在也不想懂!我累了,还要再睡会儿,到了叫我哦!”说着她歪着头,重新靠在我怀里,呼呼大睡。
      我看着彩京天真的睡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来我的小妻子是彻底的辜负了我对她的期望,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还是单纯的一塌糊涂。
      其实这样挺好。彩京,本来就不该被卷进那些尔虞我诈之中的。她的单纯,由我来守护,真希望她能够单纯一辈子,快乐一辈子!
      忽然感觉胸前湿湿的,我低下头,看见了彩京嘴角上的那股“涓涓细流”……
      完了!我的阿玛尼西装!又得惨遭那丫头口水的洗礼了……

      车子驶进东宫殿大门时,那丫头在我怀里睡的正香。没办法,我只得抱着她进门。
      进门的一瞬间,几条五彩丝带从天而降,落在我的头上和身上。我吓了一跳,环顾四周,看见东宫殿原来伺候彩京的两个宫女正一边一个,惊惶失措的站在那里。而缓缓飘落的那些彩色的东西,正是从她们手中的易拉罐式的瓶子里散发出来的。
      这些人不想活了吗?竟然这样整我!也太没规矩了吧!!
      “你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爆裂声,几个人围着一个蛋糕车慢慢的走来,但当他们看到我怀中的彩京时,纷纷转做一个动作:用手捂着张大的嘴巴!
      蛋糕车旁的那个女孩率先拍手大笑,那声音在瞬时的安静中甚是刺耳。我一个趔趄,居然不好意思的去摸自己的鼻子。结果可想而知,怀中的那个倒霉的丫头被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好疼!信君你想死吗?居然敢把我……”这一摔到是帮我唤醒了我那嗜睡的妻子。她满面狰狞的爬起来,揪住了我的衣服。突然就感觉气氛不对,她推开我,惊讶的看看周围的人,“江贤?嬉崇?顺英……怎么是你们?”
      “还有我们呢,妃宫娘娘!”说话的是张庆,此刻他正和小焕还有姜仁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
      我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那个……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们笑而不答,一时气氛更加尴尬。
      还是我的岳母先反应过来,冲到彩京面前,抓住了女儿的肩膀:“怎么样?没摔着吧!孩子要不要紧?”说着,她伸出手去摸彩京的肚子。
      我一惊,连忙伸手企图阻止,却正碰上了岳母责备的目光,我低下头,“那个,她……应该没事……”我这是在说什么?干吗越抹越黑啊?
      岳母的目光从责备变成了责问,仿佛在质问我,你怎么知道?!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身边的那丫头突然大哭起来:“妈妈!我想死你们了……”
      彩京这一声真是救我一命,我忙趁此机会把抱作一团的一家人赶进彩京的房间,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松了口气。
      突然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一群更难缠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要当爸了啊,太子殿下!”
      还是张庆。此时那家伙正把胳膊搭在其中一个女孩身上,被那女孩没好气的推开,他又厚着脸皮揽住她的肩,这下,彻底激怒了那女孩:
      “张庆!你有完没完?!”
      “干吗这样啊,江贤?”张庆还是一贯的嬉皮笑脸,“你瞧瞧人家,信和彩京都有孩子了,我们也该……”
      “他们有孩子关我屁事!”那女孩瞪圆眼睛,张庆顿时泄气。
      我正在庆幸那女孩刹了张庆嚣张的气焰,却不由的觉得有些不舒服,这话不怎么好听啊!我奇怪的看向她。那女孩像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立刻捂着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殿下……”
      里屋突然传出彩京的尖叫:“泡菜啊!我喜欢!!!”
      完了!那个没头脑的丫头,八成要露馅了!我向崔尚宫点头示意,崔尚宫立刻会意,冲进彩京的房里。
      “娘娘,泡菜是辛辣食物,有刺激性的,娘娘应该为皇子着想……”
      岳父反应过来,夺下彩京手中的泡菜罐,递给崔尚宫,“对对!我差点忘记了,我们申公主现在是‘两个人’,呵呵……”
      崔尚宫马上抱着泡菜罐躲了出来。
      “什么嘛!”彩京任性的追出来,“崔尚宫姐姐也变成皇奶奶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
      心惊肉跳!!!我扑上去,当着众人错愕的目光一把抗起那丫头,三步并作两步的把她扔回床上。那丫头被我过激的举动吓傻了,半天才恢复正常,再一次揪住我的衣服,眼中冒火:“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门外有尚宫通报:“陛下驾到!”
      彩京愣了半晌,突然掀开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说我睡了!!”
      这话说完,姐姐已经带了一群医生走了进来,这一幕刚好被她收进眼底,她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解围:“姐姐,彩京她……累了!让她睡会儿吧……”说着,我朝姐姐使了使眼色,期待她能明白。姐姐满腹疑问的看看我,终于点点头。
      “妃宫休息了!诸位请到休息室用茶吧!”姐姐转头向医生命令道。“你们先下去吧!”
      皇帝发话,众人只好各自散去。姐姐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

      景福宫大殿周围,戒备森严。
      “啪!”一个蓝色的文件袋扔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姐姐一改以往的谈笑风生,阴着脸坐在了对面。
      “这是……什么?”我试探的问道。
      “你自己看吧!”姐姐冷冷的说。
      我惊的打了个寒战,犹豫的拿起那个文件袋。打开。里面装着一张纸,还有一个信封。
      我顿时窒息!!!
      那,竟是彩京在澳门的那张“化验报告”!报告顶端年龄栏上,那个“36”的字样,被用红笔描了重重的一个圈!!!
      我瘫在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是怎么回事?”姐姐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径直插进我的心脏。
      “这是怎么回事……”那张纸在我的手中颤抖,我机械的重复着姐姐的话,脑中一片空白。
      “我在问你!!”姐姐厉声喝道。从小到大,我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姐姐。
      突然瞥见了那个信封,信封上的字迹很熟悉。
      我蓦地惊醒,跳了起来:“崔承锡!!!这些,是他寄来的吗?”
      姐姐慢慢站起身,不相信的看着我:“难道,这是真的……”
      姐姐的眼睛中,除了责问,我还看到有一丝惊恐。
      “事到如今,我不敢再瞒姐姐了……”这样做对吗?我看着面前这个从小拉着我的手,唱着歌谣,一同长大的姐姐,索性横下心。从小都是相信姐姐的,甚至胜过母后,不是吗?
      我阐述着整个事情的起因结尾,声音低的像是只有我才能听得到。
      沙发前,褐色的老爷钟滴答滴答的响,像一架老式的留声机,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
      “为什么这么做?”在听完我的陈述后,姐姐的声音明显虚弱下来。
      “当时没有别的办法。首先不能打击到皇奶奶,怕她老人家受不了,想先暂时延续这个善意的谎言,然后‘弄假成真’,不想……”
      “皇奶奶告诉了媒体,而且,她信错了人……”姐姐拿起那个信封,递给我,“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一封“勒索信”。但是,从崔承锡诚恳的语气中似乎找不到一点“勒索”的成分,可在他每一句“诚恳”的“建议”背后,却处处充斥着可以致命的元素,不愧为新闻系出身的高才生!
      “中国古代有一个明君叫李世民,人称‘唐太宗’。他有句名言,翻译成韩文大致是这样的:君好像舟,民好像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请陛下三思,切勿轻视民众的力量……”
      看到这句话,我的背后直冒冷汗。我看向姐姐,她闭着眼睛,双手撑着额头。
      “崔承锡是只狼!我们不能和他做交易!”我义愤填膺。
      姐姐把头抬起,看了我半晌,忽然讽刺的说:“现在才明白这些,是不是晚了点儿?!”
      我低下头,有些惭愧。澳门那步棋,怕是大错特错。
      “我们……怎么办?”我看着手中那张已被汗水浸湿的信纸,像是在问自己。
      “和他交易!”姐姐的语气很肯定。
      “什么?!”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姐姐说,“敢跟皇室叫板的人,世间少有。这个人的狂妄恰好也是他的弱点。他太小看皇室的力量了……”看到我不解的眼神,姐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笑道:“怎么?还不明白?现在,他要把我们推向独木桥,企图趁我们站不稳把我们推下水。我们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也拉上桥,让他知道,想要拉我们下水,他自己先要跳下去才行。和他交易,无疑就是要把他和我们绑在一起,到时候,聪明的他自然就会明白,他和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时,他的要挟就不管用了!”
      我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姐姐。没想到姐姐会有这么强硬的政治手腕。看来,我的让位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这个崔承锡,你们到底是如何和他打上交道的?”
      “听彩京说,他是崔尚宫在澳门交的男朋友。”我如实回答。
      “是吗?”姐姐若有所思。
      停了一会儿,姐姐把那个信封和那张纸重新装到文件袋里,然后郑重其事的交到我的手中,“这个留给你,把它收好。还有,今天我们所说的话,不能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我们的长辈,包括彩京!”
      “我知道了。”
      姐姐点点头,说:“好了,你先回去吧。交易的事情交给姐姐,你不用担心。至于你和彩京,应该怎么做了,我想不用我再教你们了吧。”
      我点头。“弄假成真”,这是唯一解决问题根本的的方法。可是,彩京那丫头……
      我满腹心事的走出姐姐的房间,却差点和一个人装个满怀。
      “实在抱歉,殿下,奴婢深感惶恐……”那个尚宫低着头,心惊胆颤的连连道歉。
      我惊讶于她如何会出现在姐姐的房外,正想追根究底,姐姐却从房里走出:
      “有什么事吗,郭尚宫?”
      那个尚宫对着姐姐鞠了一躬,恭敬的说:“回陛下,太后殿差人来报,太皇太后娘娘请陛下、殿下到太后殿用膳。”
      “知道了。”姐姐挥挥手,转身对我说:“信你先去皇奶奶那儿吧。”又对那个尚宫吩咐道:“郭尚宫,你去东宫殿,把崔尚宫给我找来。”
      走出大殿,我长长的出了口气。
      夕阳的余晖撒在我的身上,在青石小路上拖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已经走错了一步,今天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呢?
      我快步向太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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