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一分钟》野有死鹿

7、混乱

　　卜天向学院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黄粱。
　　卜天一直处在一种高度紧张之中，一路上他都保持着一个坐姿，僵直着身体坐在座位上，他的手指赚得关节发白，嘴唇紧抿，邻座的小女孩看了他好几眼，卜天对此毫无知觉。
　　他的脑袋里一直都回想着早上的那几通电话。

　　“你说崔无敌？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他了？”

　　……

　　“死了？谁死了？你开啥玩笑啊，人家活的好好的啊，前两天他女朋友还发了朋友圈说要订婚了，我女朋友，就小莉和她女朋友一单位的，他那个女朋友……啧啧。”

　　……

　　“什么？没啊，谁说的他死了？我啥时候说的？你记错了吧，哈哈哪有这么咒人的！”

　　……

　　“车祸？你是不是记错了……崔无敌真的活的好好的呢，我前两天回家还看见他了。”
　　……

　　接连好几个电话，全都是一样的结果。

　　卜天无比确信自己崔无敌死了，他死的那天好多同学都发了朋友圈，也在群里唏嘘了一番，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崔无敌还活着？还活的好好的？当时和崔无敌混的好的人现在好像都失忆了一般。
　　怀疑、恐惧、激动、茫然，不可言状的感情将卜天吞没包围，呼啸着夺走了他的冷静。
　　最早的一趟班车，卜天打听好了崔无敌工作地点，直奔黄粱。
　　无论卜天再来之前有多么的确信，在他亲眼看到活生生地崔无敌的时候，什么确信都变成了对自己的怀疑。

　　崔无敌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卜天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崔无敌道：“卜天啊，找我什么事？”
　　卜天很想问你不是死了吗，但是这显然很不礼貌。
　　“出去说？”卜天道。
　　崔无敌点了点头，和店长打了声招呼便跟卜天走了出去。
　　两人就近找了一间咖啡厅，为了营造暧昧的气氛，室内灯光有些昏暗。
　　崔无敌道：“你不是在Ｂ大念研究生呢？怎么突然回来了？找我有事？”

　　卜天道：“没什么课，想回来看看老同学。”
　　拙劣的借口，崔无敌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挺久了，是该看看了，再不看就都忘了。”崔无敌道。
　　卜天准备了一下，道：“说起来，我前两天还梦见你了。”
　　崔无敌表示很有兴趣，问道：“梦见什么了？”
　　卜天道：“梦见你死了。”
　　崔无敌的笑容一滞。
　　卜天安慰道：“梦都是反的。”

　　崔无敌换了个姿势：“你也信这个。”
　　卜天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当然信。”
　　服务员端上了咖啡。
　　崔无敌道：“这的咖啡不错，可以尝一尝。”
　　卜天轻抿了一口。
　　崔无敌却突然开口道：“你记得什么？”
　　卜天看过去，崔无敌半张脸隐秘在黑暗中，他翘起二郎腿，嘴角挂上了诡异不羁地笑容，浑身气势霎时一变。

　　找对了NPC，触发任务了吗，卜天竟然一瞬间想到。
　　卜天道：“记得什么？”
　　崔无敌扫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不屑：“直说了吧，你有残存的时间意识，找我干什么？”
　　卜天道：“时间意识是什么？”
　　崔无敌满脸不耐烦：“我不是给你解答疑问的，就算现在告诉了你一会儿也是要跟你清除记忆的，快说你到底为什么找到的我。”

　　卜天敏锐道：“你能清除记忆？如果你能掌控的了我的记忆那干脆来看看我是怎么找到的你好了。”
　　崔无敌勾起嘴角笑着看他。
　　卜天道：“其实你真的已经死了吧。”
　　崔无敌嗤笑：“你才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
　　卜天：……
　　崔无敌道：“我说呢，你有这部分的记忆？”
　　卜天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让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你在这种混乱中充当什么角色？”
　　崔无敌一句话堵死他：“烦死了，闭嘴。”
　　卜天突然想起来他在梦中的表现，然后道：“裘枭难。”

　　崔无敌浑身一僵，警惕道：“你还知道裘枭难？”
　　卜天心道果然有门，然后道：“我比你以为的要知道的多，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我知道些什么，公平。”
　　崔无敌冷笑道：“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人，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筹码？”
　　崔无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卜天道：“那可不一定。”
　　崔无敌上下扫视了他几下。
　　卜天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裘枭难在公众面前死了这么多次，难保不出问题。”
　　崔无敌道：“所以呢，你知道他死了几次又能怎么样？他死一次我告诉你一次都成，你知道这个卵用没有。”

　　无论裘枭难死上几次，卜天都查不到他丁点记录。
　　卜天道：“哦，那算了吧，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也问不出什么消息，那就到此为止，咖啡很好喝，回见。”
　　崔无敌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看着已经起身收拾东西的卜天道：“不是，你什么玩意儿啊。”
　　卜天道：“怎么？”
　　崔无敌道：“坐下。”
　　卜天：“干什么。”
　　崔无敌忽然起身冲到他面前晃了一下，卜天没动。
　　崔无敌顿时懵逼了，又晃了一下，看卜天没动干脆拿手指往卜天脑门上一下一下地磕。
　　卜天：……

　　卜天道：“差不多点行了，没用。”
　　崔无敌放下手道：“你他妈咋回事。”
　　卜天道：“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至于跟您费劲。”
　　崔无敌用下巴指了指座位道：“坐下。”
　　卜天依言坐下，崔无敌又道：“往里坐。”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外侧，堵住卜天的路。
　　崔无敌打了个电话：“玲玲？屋里有事，赶紧回来。”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崔无敌道：“扯什么蛋，你他妈天天能不能有点正事！赶紧的！十分钟！”随即挂了电话。
　　崔无敌用眼神警告卜天：“老实呆着。”
　　卜天道：“你们是哪种学说的拥护者？”
　　崔无敌瞥他一眼：“啥？”
　　卜天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道：“平行宇宙？黑洞？你们迄今为止掌握到了什么程度？啊，对了，还有个时间重置说！”
　　在卜天说话的时候崔无敌一直用一种很不屑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他说到最后四个字。

　　卜天简直震惊了。
　　崔无敌迅速整理自己的表情，故作不耐烦道：“闭嘴。”
　　卜天迅速道：“算了我走了。”
　　崔无敌一条腿伸到了桌子上拦住他道：“坐下。”
　　卜天权衡了一下武力值决定坐下，他觉得挺可笑的，道：“我可能找错人了。”
　　崔无敌冷着一张脸：“没错。”
　　卜天简直哭笑不得：“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想明白——时间重置？快算了吧，我想了这么长时间你就告诉我是这个？！”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你问一个人车站怎么走，对方告诉你：闭上眼用魔棒点一下就到了。
　　简直可笑。

　　卜天道：“你想告诉我自从２０１２年以后这个世界的时间就停止了是吗？人类还跟个小傻逼一样地活着，未知之手，一切都来自一双神秘的未知之手，保护了人类耍了人类是吗？”
　　崔无敌看着他没说话。
　　卜天感觉欲哭无泪，他道：“我宁愿相信我心理疾病。”
　　崔无敌并没有告诉卜天，他说的除了时间重置这四个字以外，没有一句是对的，因为泄露了这四个字他的错误已经很严重了，已经一句话都不能再说了。
　　葛玲玲来了，卜天的心情更沉重了。
　　这个年轻女人，曾在梦里拿着枪顶在自己的腰上。
　　葛玲玲看见卜天的第一眼就皱起了化的精致的眉。
　　崔无敌道：“怎么样？我搞不了他。”

　　葛玲玲上下打量了卜天一下，然后对崔无敌道：“你现在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崔无敌一愣：“怎么了？”
　　葛玲玲道：“为了见我一面，就这么随便找一个人来当借口？”
　　崔无敌：……
　　崔无敌无力道：“我求你了。”
　　葛玲玲没理他，走到卜天面前二话没说上去就一巴掌。
　　卜天：……

　　葛玲玲看着卜天还好好地站在这也是一愣，啪唧又是一巴掌。
　　卜天闭上眼睛强忍怒意。
　　葛玲玲也懵逼了。
　　葛玲玲：“这货怎么回事？”
　　崔无敌见葛玲玲也没什么卵用显然不是很开心，翻了个白眼道：“我哪知道。”
　　卜天道：“你们想看到什么样的反映？”
　　葛玲玲道：“你应该昏倒。”
　　卜天想起来了裘枭难在自己眼前比划的那一下子，这算什么？功力太浅？

　　葛玲玲接着道：“并且丧失记忆片段。”
　　“哦，”卜天道：“那没戏。”
　　葛玲玲挑了挑细眉道：“怎么？”
　　卜天随手在花瓶里拿了一朵百合花，上面还沾着点点水珠，显然是新换的，然而葛玲玲和崔无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朵花在卜天手里迅速地枯萎了。
　　葛玲玲：……
　　崔无敌：……

　　卜天瞥了他们一眼然后道：“看着。”
　　然后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朵枯萎的花一点一点地变了回去，连花瓣上的水珠的位置都不曾变。
　　卜天道：“这属于常见的吗？”
　　两人齐摇头。
　　卜天道：“我应该被清除过记忆，但没有成功。”
　　崔无敌道：“谁？”

　　卜天道：“裘枭难。”
　　二人：“？！”
　　葛玲玲一脸ｅｘｃｕｓｅ　ｍｅ的表情道：“难哥？没清除？”
　　卜天点头：“只是昏倒了。”
　　经此一役，卜天的待遇终于好了一点。
　　三人坐回座位，重新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