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一分钟》野有死鹿

44、实验后遗症

　　我知道了风暴，并且像大海一样激荡。
　　我招展自身又坠入自身
　　并挣脱自身孑然独立
　　于巨大的风暴中。

　　众人面面相觑。
　　音响设备发出一声轻响，刘易斯已经切断了通讯。

　　最终他们也只好把阿娜和崔无敌直接带回管理局。
　　阿娜似乎被清除了有关与实验的全部记忆，而且变得有些奇怪，她的反射弧变得很长，人也显得懵懵懂懂，只有面对以前的队友时才能显得有些活力，向她提起崔无敌时会好很多。
　　陆浩和崔无敌的能力消失了，身体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损伤，暂时无解。

　　王筱筱踩着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穿着白色修身连衣裙走了进来，交给简书一份报告：“能力消失应该是暂时的，器质性损伤已经避免不了，等阿娜完全恢复也许可以帮他们治一治，但我觉得他们的能力很有可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简书皱着眉头翻了翻报告：“阿娜怎么回事。”

　　王筱筱：“不清楚，她身体没有异常，实验过后她长了三厘米的身高，重了两公斤，各项指标显示，她的身体比以前强大了，但也许这项实验对她的大脑造成了损伤。”

　　简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倚到了座椅上。
　　王筱筱：“我安排了心理测量和智力水平测试，等结果出来了再进行分析。”

　　简书：“这次是我们输了。”
　　王筱筱：“你最好已经难过到开始反思我们为什么会输。”
　　简书苦笑：“别再讽刺我了。”
　　“并没有，”王筱筱随意的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刘易斯虽然是个疯子，但他也是个天才，是一笔财富，只要第一批拥有他，我们就永远别指望着占到便宜。”

　　简书：“我们也有科研人员。”
　　王筱筱嗤笑一声：“谁？我吗？还是大会？”
　　简书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我能怎么办？去第一批抢人吗？”
　　“这不归我管，”王筱筱一副事业女强人的样子：“你自己解决，在其位谋其政。”

　　训练场上，陆浩和崔无敌一前一后绕场慢跑。
　　瞿素在场上和蒋大宝摔跤。
　　卜天走了过来，蒋大宝痛苦的喊道：“师父！救我！”
　　卜天大笑：“加油！”
　　然后看着他被瞿素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痛苦地半天没动。

　　陆浩他们跑了不知道多少圈，气喘吁吁的停到卜天身边。
　　卜天：“感觉怎么样？”
　　崔无敌摇了摇头：“受不了了，感觉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跑，好久没有这么虚弱的感觉了。”
　　陆浩直接坐在地上，拿起水来灌了一瓶。
　　卜天：“可以恢复，只要坚持就可以。”

　　陆浩看上去情绪不太好，沉默的不说话。
　　崔无敌甩了甩头上的汗：“我走了。”
　　卜天知道他是去找阿娜，便赶紧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回到管理局已经三天了，阿娜的状态还是不太好。
　　两人走到观察室，透过透明玻璃，看到阿娜孤单的坐在床上。
　　崔无敌轻轻敲了两下门，阿娜看到他眼前一亮。

　　崔无敌笑着走过去，轻松的道：“在干什么？”
　　阿娜：“看电视。”
　　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正播放的是广告。
　　崔无敌还是笑着：“今天头疼吗？”
　　阿娜茫然的摇了摇头。

　　崔无敌抿了抿嘴唇，坐在她的身旁，指着卜天道：“你看，谁来看你了。”
　　阿娜微笑：“卜天。”
　　卜天也笑道：“今天的状态不错。”
　　阿娜的意识似乎正在慢慢地回笼，现在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交谈了：“筱筱说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自然是骗她的话，任谁也看得出，她现在的状态还是奇怪的很。
　　阿娜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上的广告，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举止，她都看起来太认真了，太不正常了。
　　崔无敌坐在一边给她削苹果，他的手指架着水果刀飞快的削过，只削一半的果皮，然后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把剩下的果皮刨起来，做出一个小兔子的形状，他做了六个小兔子，然后放在白色的盘子上，把小刀默默地收起来，用牙签插在上面，递给了阿娜。

　　阿娜看上去十分开心，但显然崔无敌不是第一次为她做这个。
　　阿娜冲崔无敌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个笑容真的太天真可爱了，也太让人难受了。
　　崔无敌抿嘴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崔无敌：“你也该回去上课了？”
　　卜天点了点头：“明天的车。”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屋里只能听见激动的说着广告词的男声。
　　阿娜拿着小兔子苹果，端详着不舍得吃。
　　崔无敌温柔的道：“喜欢我再给你削，吃吧。”
　　阿娜摇了摇头：“吃了就没了。”
　　“有的，”崔无敌看着她：“我给你削一辈子。”

　　卜天鼻子一酸，心里感觉十分复杂。
　　崔无敌对他道：“你走我就不送你了。”
　　卜天理解的点了点头：“好好陪着她，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崔无敌勾了勾嘴角：“但愿，其实没所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要。”

　　“好感动啊，”卜天假意开玩笑：“虐狗啊。”
　　“拉倒吧你，”崔无敌也回敬他：“你也不差。”
　　卜天知道他说的是裘枭难对自己的特别照顾，一时间有些尴尬，一方面是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算什么关系，另一方面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说到这个他又有点萎靡了，简直煎熬啊。

　　卜天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裘枭难那屋的门关着，他想了想，没有过去，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现在应该在简书那里，这次他们的任务好像非常麻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卜天没问，裘枭难也没来得及跟他说。
　　或许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他。

　　卜天把枕头狠狠地抽出来，压在自己的脸上。
　　压着压着渐渐地松了手，一直纠结着心里的事，慢慢地竟然睡了过去。

　　门被轻轻地敲了三声。
　　卜天瞬间睁开眼睛：“进。”
　　裘枭难走了进来，楞了一下：“你怎么了？”
　　卜天把枕头从脸上拿下来，坐了起来，镇静的道：“没事，找我干什么？”
　　说完马上就后悔了，他这个语气就像是在生气了一样。

　　裘枭难显然也听着不对劲，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坐到他的身边道：“明天我过去送你。”
　　卜天无聊的扒拉着手里的枕头，‘哦’了一声。
　　裘枭难笑着看他：“不想回去？”
　　“想啊，”卜天瘪了瘪嘴：“你刚干嘛去了？”
　　裘枭难：“……写任务汇报，以前都是阿娜写，现在只能我来了。”

　　卜天扑哧一声笑了：“你还会写汇报。”
　　裘枭难装出生气的样子道：“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就只会揍人吗？”
　　卜天不理他，抱着枕头栽倒在他腿上。
　　裘枭难低头看着他：“吃饭了吗？”

　　卜天气的都笑了：“吃吃吃，你把我当猪吗，天天拿吃的来堵我。”
　　裘枭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吃饱了再骂我。”

　　卜天白了他一眼，心里又有点甜。
　　好想和他谈恋爱啊，这简直就是最佳恋爱人选啊，长得帅、有腹肌、武力值高、会照顾人、沉默寡言、有主见、而且父母双亡……连见家长这关都不用过了，卜天在心里嗷嗷的叫唤着，结果脸上还是一派我不开心你来哄我的样子。

　　偏偏裘枭难就吃他这一套，他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编制精美的小红绳，上面还挂着一段刻着繁复的图案的长方形银饰，看上去十分具有民族特殊，并且精致大方。
　　卜天已经压不住嘴角的笑容了，但还偏要问一嘴：“什么啊这是。”

　　裘枭难眨了眨眼：“给哪个小孩的。”
　　卜天抢过来看了看，其实就算裘枭难只给他买了根红绳，他也是绝对喜欢的，但他偏要装着细细的端详一番，才肯说：“嗯……还行吧。”
　　他伸出手腕：“帮我带上吧。”
　　裘枭难接过手链，然后低着头认真的给他打了两个结。

　　卜天晃了晃手腕，笑了。
　　裘枭难松了口气。

　　第二天，卜天坐车回校，他只请了一星期的假，现在还没到时间，但他也没什么理由赖在这里。
　　他们队这次真的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恐怕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接任务了。

　　到了学校，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有些不想回来的原因，在这里，会让他觉得他参与的那些事情都像是一场梦境。

　　下午最后一节课，他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杨广飞，简直五味杂陈。
　　就这么一个大学讲师，一个穿着八十年代的文化衫，而且一个季度只有两件文化衫，一个星期都不换的讲师，竟然真的大智若愚，猜中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可是猜中了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ｎｐｃ而已。

　　卜天环顾教师四周，每个人都毫无察觉这个世界的变化，他们仍然用自己的节奏过着自己的日子。
　　就在那么一瞬间，卜天觉得，这样似乎也很好。
　　就让无知的人继续无知下去，让清醒的人担负这个世界的一切好了。

　　没有人会觉得不满，大家各司其职，这样似乎也很好。
　　然而这个想法，在第二天清晨，就被彻底的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