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式和手术刀》一粒鱼丸

26、第二十四章 医者

　　赵启平到Y省两周，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在来Y省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一到这里，看到现实的医疗条件，赵启平还是吃了大惊。他被分配到的保山市下属L镇，这里临近西南边陲，知道来自海市的专家到镇上的医疗所来巡诊，很多百姓都慕名前来，却在就诊时连基本的病情都说明不清楚，还有很多病人疾患严重，却完全没有求医的意识，很多病人的病程已经拖延到晚期，赵启平对着病灶就着当地的医疗条件却束手无策，每天都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在艰苦的生活条件下，赵启平凭着过人的医术，温文尔雅的态度赢得了当地所有医疗工作者和病患的尊重和喜爱，他在医疗所的住处门口经常放满了当地人送的鲜花和水果。孩子们的崇拜，病人的笑脸，医务工作者之间的互帮互助都让赵启平深深爱上了这里，他甚至在工作之余答应给镇上的小学开设生理卫生课，并且开展一些医疗常识和简单医疗护理知识的讲座。虽然他授课和讲座时需要当地的翻译进行一些语言辅助，但是他风度翩翩的仪态、详细周到的说明和具体细化的操作都给他捕获了许多拥趸。
　　两周时间里，赵启平接待了无数的患者，接手了许多疑难杂症，他每天也会因为病例和海市骨科的主任兼老师吴飞翔联系，有一些并发症或者棘手的案例他需要得到老师的诊断和帮助，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超过六小时，身体极度疲惫的同时精神却分外亢奋。他的敬业精神也得到了当地同行的认可和肯定，很多来就诊的病患第一时间都向他求诊，所以当医疗所接到边检站的求助电话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启平。
　　M边境检查站是我国高速公路上的第一个边境检查站，距离国境线100多公里。这个检查站因为位置特殊，不能建立营房，所以通过租住民房、搭建简易房的方式设立执勤点，担任着对进出边境管理区的人员、车辆实施检查验证，堵截潜入潜出和偷越边境的犯罪分子，防止境外人员非法进入内地，查缉在逃的各类犯罪分子，打击贩毒、贩枪等犯罪活动的任务。
　　作为毒品经保山方向流入内地的最后一道关卡，M边境检查站成了贩毒分子运毒路线的必经之地，而该站官兵也成了贩毒分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赵启平到达L镇医疗所两周后的一天深夜，医疗所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接听电话的值班医生满脸严肃，接完电话后便直奔赵启平暂住的单间小屋。
　　赵启平因为白天的工作量极大，所以夜间的睡眠质量很好，直到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从床上翻身而起，飞快的套上了白大褂，打开门看到门外一脸急切的值班医生。
　　“赵医生，快准备医药箱，半小时后有车来接。”值班医生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急切地说道。
　　因为语言交流问题，赵启平夜间出诊的次数不多，看到这位同事焦急的神色，知道大概是比较严重的伤患。这会儿他飞快地拿出湿面巾擦了一把脸，跟着值班医生就往医疗所跑，一路上问道：“林医生，病患什么情况？”
　　值班医生和赵启平两人到医疗所内，动作麻利的准备医药箱，常用的医疗设备和常用药品，值班医生简单地给赵启平解释：“是M边境检查站打来的电话，他们有战士受伤了。我们这里离他们最近，我们先过去救治。市里的救护车开过来要到天亮了，天黑，山路不好走。”
　　赵启平听闻是边检站的军人受伤，随即又收拾了一个急诊手术包，问道：“是枪伤还是刀伤？具体情况怎么样清楚吗？”
　　值班医生一边帮他整理手术包，一边回答：“不清楚啊，电话里只说有人受伤了，没来得及说具体情况。”
　　赵启平闻言也不多话了，加紧将必须的物品尽可能多的整理包装好。
　　两人收拾停当，值班医生给另一个当地医生打了电话，通知他来值班。边检站的车已经伴着急刹声停在了医疗所外面。
　　赵启平在六院急诊练就的迅疾身手派上了用场，身上挂着四个急诊包就往外跑，车上的士兵看到了连忙下车来接，赵启平一边向他摆手示意他上车，一边身手矫捷的跳上了车。
　　值班医生也上车后，司机一踩油门，车子便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开车的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士兵，在途中赵启平了解到他们边检站在距离检查站不远的一条便道上设伏，今天凌晨一点多，边检站的官兵们整整潜伏了十七个小时后目标终于出现了，一辆涉嫌运毒的小卡车进入设伏圈。官兵们迅速行动，截停车辆，经检查，当场从该车后备厢的货物中查获混杂在大米中的□□。但是在和毒贩搏斗的过程中，有两名士兵被后备厢里蹲坐的一个孩子打伤了双腿。
　　“孩子？”赵启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被孩子打伤了？”
　　年轻的司机士兵苦笑了一声，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那孩子坐在后备厢里，因为有过毒贩也涉嫌人口买卖的前例，我们战友当时误认为这是被拐卖的孩子，就一个犹豫的功夫，两个人的腿都被打断了。”
　　“那个孩子……用枪吗？”赵启平冷静下来，问道：“所以是枪伤？出血情况怎么样？”
　　“是，是枪伤。那个孩子是使枪的老手了，应该是从小就被毒贩当人肉炸弹培养的。”小司机说着，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MD，毒贩子都不得好死！”
　　赵启平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如果是枪伤，我们只能简单做一些处理，情况严重的话还是要转诊到市医院里去。”
　　小司机踩着油门，“这我们也不懂，他俩流了很多血。我们已经给上级打报告了，但是等医疗直升机过来恐怕要到天亮了。我们站长让我先从镇上来个医生过去。医生，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啊？”
　　值班医生插嘴道：“这是从海市来咱们这儿的专家，赵医生！交给他，你们放心！”值班医生翘起来大拇指。
　　“赵医生，赵医生，我战友就拜托给你了！”小司机听闻是海市来的专家，如释重负。
　　赵启平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神色凝重，嘱咐小司机：“还能再快一点吗？”
　　小司机点点头，紧踩油门，一路向前。
　　L镇医疗所是距离M边境检查站最近的诊所，司机开车很快，而二十分钟后便将车停在边境站简易房门外。
　　赵启平和值班医生背着急诊包跳下车，飞快地往简易房跑去。门口的士兵发现了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林医生，你们快来看看。”
　　值班医生和这名士兵认识，点头说道：“嗯，我们来了，这是海市来的专家赵医生，这段时间正好在我们这里巡诊。”赵启平点头致意，来不及和那名士兵打招呼，便催促道：“快带我去看看伤患。”
　　那名士兵一边说着：“赵医生好，这边，在这边！”一边往右边的房间引导赵启平。
　　赵启平拎着急诊包进了房间，房间很小，放着两张上下铺，中间放着一张简易木桌。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这会儿两张下铺上躺着两个年轻的士兵，边上围着两个人，看到赵启平进来，如释重负，“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赵启平放下急诊包，走进伤者，跪在床边，看到两个患者双脚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边上的一名士兵满脸焦急，开口解释：“我们给上了一点简单的止血和消炎药，用干净的白纱布包扎，但是好像还在流血。”
　　赵启平看到被鲜血湮湿的纱布，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露出了小战士腿上被子弹洞穿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