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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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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就这么去了。从此窑后竖了一道无字的墓碑。
一日,门口突然跑来一队士兵,一个男子直冲到无字碑前一顿痛哭。
王福告诉自己儿子,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那她是最尊贵的女人吗?”小岑仰着脸问道。王福皱着眉,悲伤地摇了摇头。
那男子哭完,找到了王福,说要谢他。尽管这个年轻的男人语气那么轩昂,却还是充满着哀伤。
“你儿子,将来让他做官。”那人说。
小岑最终被父亲轻拍着肩,跪了下去,他好奇的抬头,见那人扬长,士兵们也一溜烟的跟着消失。
工人们各归各位时,小岑却瞥见大门口有一个扒着门口的人儿,身材小小的,灰头土脸,再一看,是个小姑娘。
他踩着雨后有点湿软的土地,跑过去问。
“你是谁?”
小姑娘不说话,水灵灵的大眼睛噙着泪花,泪水扑簌簌的淌过脸上的泥。
王岑慌了神,伸出他那并不怎么干净的袖口替她擦了擦。
泥水擦掉的地方,露着小女孩白皙的肌肤。
“那人……谁?”小女孩声音糯糯的,还带着点怯懦的颤音。她伸伸指尖,朝着那男人离去的大街。
王岑嘴微张,顺着指尖看过去。
大街空荡荡。
“哦……他啊……”王岑说。
“他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一盘糯米糕被推向小女孩面前,“吃!”王岑笑着,“那男人说要让我做官呢!喔……这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女孩显然饿了,吃得急。没管王岑说了什么。
“你可有名唤?”
“瓷……”
“慈?小慈?”王岑笑了笑,又念,“小慈,好名字。我叫王岑!对了,你姓呢?”
小慈吞下喉中不上不下的黏糯米,垂头:“白。”
“你家在哪儿?远吗,以后你可以找我玩!”
白慈年纪尚小,未长开,鼻梁还有点低,斜落的肩头也未见舒展似的。
这时节,烟雨淅沥沥的下了。在这隔三差五胧光中,白慈开始常常出现在窑厂。撑着王岑送她的油纸伞,粗布袖口衣带飞扬在雨里,笑的纯真又调皮。
晴日里,他们一起放风筝。那风筝在空中摇摇欲坠,打了几个弯,白慈总会着急,素白的小掌拍着王岑的肩头,催他快扯一扯风筝的线绳。王岑更心急,拉着白慈,牵着风筝,在绿草如茵的原野上撒丫子的奔跑。
一日,王岑拿了自己的渔具,想偷偷溜出厂外,眼见着就要靠近门口的白慈。
“小岑!”严厉的声音立刻叫他一震,灰溜溜的站住。回头一看,是王福。
“私塾的先生说,你总逃课?”王福眉头拧在一起,巴掌渐渐扬了起来。
王岑做手势,要门口的白慈快些跑。王福察觉,抬眼,眼神游移的瞬间,却惊在原地。
白慈颠颠儿的跑了,却不是跑走,她跑来说:“别!岑,好人……”
王福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他抬手,想要捧一捧白慈的脸颊,却还差两寸时收回了手。
“小姑娘……你是哪儿的人?家在附近吗?”
“她是白慈!家在后山。”知道白慈不善言辞,王岑只好抢答。
谁知王福瞪他一眼:“别瞎说。”后山有什么?王岑不如王福清楚,总之没有人家。
正说着,岂料门口突然又来了几个士兵一样的人,装扮与那日随男子来的人一样,他们手里拿着幅画像。捉小鸡一样把白慈扮过身去。
画像,人,画像,人。
士兵对了两眼,就道:“是她,带走。”
“等等!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王岑冲过去,手无力的劈着那一双双拦着白慈的手。
“干什么?你要问好歹要认得这身衣服。”那人气粗一句。
王岑还想要理论些什么,被王福一把拦住:“对不住……官爷……是帮着京城的主子办事的吧?”
那人弹了弹衣服摆楞几眼:“哟,还是王老板有眼见。你放心,这小女孩将来定也差不了,得,不多说了,走了!”
白慈没有什么挣扎,回头望了望王岑。头发有些蓬乱,身上裹着粗布衣服。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脸那么白净,眼睛那么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