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良药[娱乐圈]》时槡

14、昙华

　　她看见，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抓着季珩的手腕。
　　舒照第一反应想要立刻甩开，又生生忍住这股冲动。
　　陈谅还是不放心她，说了一句：“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天吗？强撑也是演不好的。”
　　“我真的可以，”她顿了顿，状似疑惑，“我的剧本呢？”
　　剧本在她所坐的沙发靠背上，舒照装作不经意地松开手，拿过剧本。
　　她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给自己的演技打了满分。

　　季珩收回手，手腕还残留着淡淡体温，他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舒照扬了扬手中的剧本，对陈谅说道：“导演，我再看一会剧本，一会就过去。”
　　“那行。”他点点头，转过身就走。章姐也只能不甘心地跟着走了。

　　舒照站起身来，脑子由于有点恍惚，忍不住摇晃了下，动作幅度牵扯着还挂在身上的耳机，只听见“咔哒”一声，耳机被拔了出来。
　　“我看见一束光照亮黯淡，在黎明初醒的那天……”
　　熟悉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在寂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
　　舒照愣了几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按下了关机键！

　　前面的两人瞬间顿住脚步，章姐刷地回过头来。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傅川看着她的手机，若有所思。
　　“我记得……”章姐冷不丁发声，语气听着有点诡异，“这好像是季珩的歌吧？”
　　舒照偏着头，她现在简直想找个地洞挖下去！不对……是埋下去。总之，她从小到大还没遇见过这么尴尬丢人的场面……
　　傅川没有多想，道：“等下咱俩还有对手戏，你好了我们提前对一下戏。”
　　他说完就走了，章姐也跟着离开，边走边回头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两人。

　　“咳……”她看着现在旁边的季珩，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也回休息……”
　　“谢谢，我很高兴。”他蓦然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什么？”舒照不知所以，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歌。”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荡漾着笑意，认真又专注。
　　舒照怔住。

　　季珩回到休息室，白迟搓着手，看见他进来，立即凑上前来问他：“怎么样？舒照姐她怎么样？”
　　季珩喝了口水，看着他，缓慢开口：“小白，我记得公司有付你工资吧？”
　　“啊？当然有啊。”白迟一头问号，不明白他怎么说起这个。
　　“那么……你不该干点助理该干的正事吗？而不是整天忙着花痴。”
　　“不，我没有啊……”他连忙拒绝“迷弟”这个人设。
　　“行了，别狡辩了。”季珩找着手机，“我离开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找我？”
　　“哦，对了。”，白迟献宝似的奉上手机，以证明自己是有干正事的，“刚才刘姐给你打了个电话，要你等下打回给她。”

　　他接过手机，拨了过去：“刘姐，有事么？”
　　“我给你找了几个剧本，你回去以后我让白迟给你送去，你好好看看，挑个好角色改天我帮你安排试镜……”刘珍滔滔不绝说着。
　　“等等。”他深吸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要接戏了？”
　　“你不接戏你干嘛？你现在拍了陈导的戏，风头正热，好多剧组都像我发出了试镜邀请，趁着这个时机巩固人气……”
　　他打断她：“我记得我刚开始就说过，我进娱乐圈，只是为了好好当一个歌手。”
　　那头的刘珍不知道想到什么，竟冷笑一声：“当歌手？就凭你写的那些歌？你唱了两年的歌，红了吗？现在光是这部剧，就能帮你涨那么多人气，孰是孰非你还分不清？”
　　“刘姐，你冷静一下。”季珩皱了皱眉，“我当初说过我接这部剧只是一次意外，不代表我想继续演下去。人气固然重要，但是我宁愿唱一辈子的歌，而不是单纯赚取人气。”
　　“你以为公司是你的慈善机构？你想唱歌公司就帮你运作宣传？你不红只有被打压的份！”
　　“我唱歌也一样能红。抱歉，刘姐，只有这点我必须坚持。”

　　他抬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白迟，对电话那头说道：“我最近写了五首歌，过几天会拿去公司。导演叫我了，我先挂了。”
　　他面无表情的撒完谎，不等对面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季珩靠上椅背，疲惫地揉揉眼。

　　“珩哥……”白迟突然开口，“你为什么就那么不想演戏？”
　　就白迟看来，他对季珩的演技是认可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季珩并不讨厌演戏，有时候甚至是乐在其中。
　　“我不是不想演戏……”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仿佛又看到十五岁那年的自己，抱着一把吉他在房间里一个人苦练，有的时候弹得手痛了，就抬头看看窗外的璀璨星空，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站在舞台上，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这样一想，浑身又充满了无尽的动力。
　　“我只是，想要唱歌而已。一旦我开始妥协，我就只能不停地演下去。”
　　白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坚定：“我觉得你说得对，到时候我会帮你一起和刘姐抗争的！”
　　季珩笑着捶了捶他：“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被刘姐骂了，你小子可别怂啊。”
　　“……”这样一说又有点想退缩了怎么办。

　　舒照拍拍脸，让自己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平复了一下心绪。
　　在舒照读剧本时，她就非常喜欢杜笙这个人物，波澜起伏、坎坷不平的人生完美地诉说了这个女人的个性——坚毅又骄傲，光是想想都不禁热血沸腾，这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而接下来这场戏，更是重中之重，也是舒照反复赏读过的片段。它诠释了少女杜笙向女人转变的过程，从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化为绕指柔肠的解语花。

　　舒照从化妆间走了出来，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她穿着一席桃红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精致的浅紫丁香，栩栩如生，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一头秀发被挽在脑后，被檀木簪子高高绾起，几丝黑发调皮地落在颈上，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如玉，眉眼精致，举手投足皆可如画，带着袅袅婷婷的风韵。
　　所有人都不忍打破这幅美好的画面，不约而同被带入温婉疏淡的江南水乡。

　　“很好！”陈谅满意的点了点头，至少杜笙的形是有了。
　　转过头，陈谅发现旁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陈谅一头雾水，他拍拍手：“好了好了别看了，都回去工作！准备拍摄！”

　　“Action！”
　　大厅里觥筹交错，笑声连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这是杜笙成为私人会所女主人昙华的第一天，她必须给众位在场的商人政客留下好印象，才能确保她的会所在上海滩里站稳脚跟。
　　杜笙躲在屏风后面，她的双手不安搅动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和焦躁，表现出女人内心此刻的挣扎。
　　片刻后，她的眼神坚定起来，仿佛下了什么决定。她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镜头从她正在行走的小腿扫过，再慢慢往上移，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杜笙的脸上挂着一抹得体优雅的笑意，只是仔细一看，那笑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青涩有余。
　　她在桌子前停下，提起茶壶，缓缓往茶杯里倒茶。杜笙执起茶杯，放在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板面前，含笑道：“黄老板，昙华敬你一杯，欢迎以后常来。”
　　黄老板笑眯眯地朢着她，手接过茶杯时，摸了一下她的手。
　　杜笙手一抖，茶杯便顺势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怎么回事？连个茶杯都端不好？”黄老板勃然大怒。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弯下腰去捡茶杯。

　　镜头此时给了她的手部一个特写，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如主人此刻的心情，捡起碎片，尖锐的裂痕不小心划过她的手心，一道血珠沁了出来。
　　“咦，怎么……”陈谅在镜头后惊呼出声，这一段本来没有流血的情节。他本想喊停，看见舒照继续演了下去，又生生忍住。
　　场上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黄老板这样做，未免有些荡检闲逾了。”
　　黄老板看向来人，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一只大掌牵起她的小手，看起来意外的和谐。江修用一张纸巾给她擦拭着手心，动作闲适，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他这才转过去看他，目光沉沉，讥讽道：“这是高级会所，不是你家后院。昙华小姐，不是我说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了？”
　　黄老板面露难堪，他看向四周，见所有人都皱着眉，面上不适，有些女客甚至直接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他咬了咬牙，甩头离去：“不过是一个破会所，真当我稀罕不成！”

　　杜笙此时抽回手，对旁边的白露说道：“白露，送黄老板出去。”
　　她面向众人，行了个礼，抬起头来，脸上重新挂起温婉的笑：“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还望众位不要介怀，昙华在这里给诸位赔罪。”

　　镜头的最后一幕，是杜笙和江修相视一笑，画面宛如油画一样精致。

　　“卡！很好，过了！”
　　静默了片刻，片场响起窃窃私语：“天哪，最后一幕好暧昧好有jq啊，傅川英雄救美真是帅爆了！”
　　陈谅看着镜头回放，镜头里的舒照看起来有些青涩，像是半熟的果子，杜笙初出茅庐的羞涩不适，却又隐隐透露出后期的风情，两种感觉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舒照不知站在他旁边，有点忐忑：“导演，我刚才临场发挥，你不会怪我吧？”
　　陈谅回过神来，笑道：“发挥得很好，比原剧本的效果还好些。傅川也配合得很不错。”

　　“非常好！收工，明天保持这个状态继续！”
　　“噢耶！陈导万岁！”
　　今天收工格外的早，演员们都各自告别，回家的回家。

　　季珩站在路口，等着白迟把车子开出来。这条路没有什么人，只有一盏路灯发着微弱的光。
　　一束车灯照过，季珩眯了眯眼，一辆面包车突然在他的斜对面停下来。
　　后车窗被缓缓拉下，露出一张秀气的脸。
　　是舒照。
　　季珩正准备过去打招呼，脚下刚踏出一步，又猛然顿住。
　　他看见她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然而用打火机熟练地点燃。
　　她浅浅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
　　烟雾袅袅上升，她的脸在烟雾缭绕中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平添了几分神秘。
　　她的眼睛注视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角下的泪痣显得越发魅惑。香烟在她修长漂亮的手指间燃烧，她的五官浸在烟雾中，懒倦又迷人。

　　不知道为什么，季珩觉得此刻的她才是真实的，褪去了平日的伪装，她连表情都懒得摆，眉眼间只剩下淡漠麻木。
　　他看不透她的眼神，那里藏了太多故事，却无端的觉得悲伤。
　　以及，窒息般的压抑和绝望。

　　季珩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抽完一根烟，关上车窗，然后车子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

　　不会起标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