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有鱼》卡不咖

11、第 11 章

　　冬日日头落得早，此刻已是天色将暮，星星点点的光亮从江底深处浮现，光华敛在昏暗江水之间，随着一颗颗星辰般的光点的上涌，光芒变得越发璀璨，如同挣脱匣子的明珠，耀眼动人。

　　景亦看着这一束光带渐渐变大，变亮，明亮的眼睛映着莹莹的光芒，亮闪闪的。光点逐渐变汇聚成一条银色的长带，仿若水中的游龙，摆动着身躯，将平静的沅江搅动。

　　“哇——，好厉害。”景亦扒着栏杆惊呼，脸上满满都是惊叹，“这么多莹灯鱼！”

　　“知道是莹灯鱼还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傻样。”花涟没好气地呛声。

　　“柳烨安快来，快来！”景亦朝站着的柳烨安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像招小狗似的。

　　待到柳烨安走近，景亦便扯着他的衣袖，抱怨：“快过来，你怎么那么慢。”

　　柳烨安温和地笑，也不反驳。

　　一对上那双盈满笑意的桃花眼，景亦嘴里的念叨顿时卡壳，满脑子都是，笑得真好看~。

　　“你过来看呀。”顿了半天的小鱼卡出一句话。

　　“好。”柳烨安从善如流地站在景亦的身边。

　　“……嗯。”

　　景亦呆呆地望着江面，突然觉得身边书生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明显，慢慢，慢慢地，小鲤鱼的脸红了。

　　窗外人群的惊呼声似乎如潮水般退却，景亦只能听着胸膛里心脏的砰砰砰的跳动，心口仿佛要蹦出来一个小人似的。

　　这书生该不是属狐狸的罢。

　　“又傻了？”见识了江面游龙走水的景象，柳烨安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了身侧的人身上，没成想小鲤鱼直勾勾地盯着江面，一副失了魂魄的呆滞样。

　　景亦回神，便见到柳烨安凑近的脸，觉得自己浑身的鳞片都炸了起来，动作极大往一旁退了步，恶声恶气地道：“做什么凑那么近！”

　　吓唬鱼呢！

　　“谁让你一动不动，我总要看看身旁的人是不是丢了魂。”柳烨安一本正经地说道，眼里却满是戏谑。

　　“谁，谁丢魂了？！读书人就喜欢胡说八道！”

　　“景亦教训的是。”柳烨安顺势服了软，一副听教了的样子。

　　“你你你……”景亦你了半天，再没有蹦出一个字。柳烨安这么正经地叫他的名字还是头一回，平常不都是小鲤鱼，小锦鱼，鱼大爷这么叫着的，真是的！

　　景亦心里头不知是气还是羞，扭过头，泄气地拍了身前的栏杆几下，将整个身体趴在栏杆上不动弹了，柳烨安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没等气呼呼的小鲤鱼再想些什么，咔——木头断裂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视野也倾倒了。

　　“哎——？”

　　栏杆断了。

　　景亦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往江里坠落，视线往上一瞟，景亦整个鱼更不好了。

　　唉唉，柳书呆怎么也掉下来了！

　　喝口水的功夫，看景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花涟看着栏杆的断口，无语地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掉下去的一只本来就是水里的精怪，能有什么事儿，至于另一位跟着跳下去的，花涟嫌弃地撇眉，淹死算了，当她看不出来这人打什么主意呐。

　　噗通——

　　噗通——

　　接连的两声在江面溅起水花，正落在莹莹的光点之中。

　　楼上看景喧闹的人寂静了一会，然后更大的噪杂声响起。

　　“有人落水了！”
　　……

　　掉落的时候景亦并不慌张，毕竟下面便是沅江，作为一条鱼总不会被淹死的，但是现在他淡定不了了，柳烨安也掉下来了。

　　弄不好就活书生要变死书生了！

　　景亦在江水中转了个方向，向书生游去。

　　没等景亦去拉水中的人，柳烨安转了方向，看向景亦的方向，没有丝毫溺水的迹象。

　　柳书呆会水的呐。景亦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丁小失落，没有自己大显身手的地方。

　　柳烨安一把抓住了送上门来的小鲤鱼，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嘴里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气泡。

　　“哈哈。”景亦边笑边施法用一个气泡将柳烨安包裹起来，水中的术法他还是使得很顺手的，“柳书呆，你怎么掉下来了？”

　　柳烨安见面前的人笑得开怀，丝毫不想提起自己见了景亦一头栽下去便慌张跟着下来的事，不然面前的这小鲤鱼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景亦倒也不追着问。“既然下来了，我们去看看虞灯鱼，你一定没见过。”景亦倒不急着上岸，眉眼一弯便是一个主意。

　　透明的气泡将水流隔绝，柳书呆在里面就和平地上没啥差别，那就让他去见识大场面。景亦暗戳戳下决心。也不等柳烨安点头，景亦便拽着他的手往深处游去，像个小孩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莹灯鱼在景亦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头，大眼睛，短短小小的一条，除了脑袋上顶着的“小灯笼“让他有十足的兴趣，亮亮闪闪的。不过凡人们都喜欢莹灯鱼的光亮，每次虞又溜着他的鱼群的时候，围观的人们总是大呼小叫，一脸兴奋。

　　往下潜了些，莹灯鱼的轮廓也越发清晰了起来，不过因着那脑袋上的光亮耀眼了些，那模样却是看不分明。

　　“这就是莹灯鱼了，不过也就是脑门上的灯好看了，样子比我差了十万八千里。”景亦对着柳烨安说道，作为对比的自然是景亦自己的原型了。

　　无数的莹灯鱼从江的深处而来，每一只都带着荧光，将原本便娇小的鱼虚化成一个精致的轮廓。

　　柳烨安读过许多山川志怪的传记，去过不少地方，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似凡间。
　　听到景亦明显带着显摆的话，柳烨安的思绪瞬间从飘渺的境界被拉入滚滚的红尘，他握拳抵唇轻笑，道：“当然是你最好看。”

　　周边是冰凉的江水，景亦却觉得自己浑身一点点热了起来，瞎、瞎说什么大实话。

　　红扑扑的景亦拉着柳烨安到江底突起的一块石头上坐定，看着面前亮闪闪的鱼群。

　　看着看着，景亦觉得眼皮有点重，慢慢耷拉下来，好困。

　　景亦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无聊的坐在山洞里面修炼啊，他想站起来，想说话，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枯燥地坐在那块地方一动也不动。

　　没有办法却百般无聊的景亦只能修炼起来了。

　　说不定是上天看他不努力修炼来锻炼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