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安天涯》陆雨

18、（十七）只在乎自己定下的人

　　“陆，一切都要迅速。病人等不起！”陆崖柏牵着安墨茹的手离开时，安娜反复叮嘱。

　　安墨茹任陆崖柏牵着，默默地陪他走。

　　“乖，一会你在酒店等我，我去办些事！”走了好长一段，陆崖柏才顿住脚步，双手分别握住安墨茹的两只手，让她面对自己，柔声对她说。

　　安墨茹轻轻挣脱出陆崖柏温暖的掌心，凝着他的墨瞳，沉稳地比划：“我和你一起！”

　　“乖墨墨，听话，在酒店等我！”陆崖柏牵起安墨茹的手，展臂招车。

　　“你是不是生病了？”安墨茹再次挣出陆崖柏的掌心，快速地比划着手语问，盈盈的水眸，熏染着激愤的焦虑。

　　“我？！”陆崖柏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突然笑得畅怀：“墨墨，我的陆太太，你在担心我？”

　　“刚才那些资料，不是你的？”安墨茹一愣，沉下了脸。

　　“墨墨，别掩藏自己的心意！”陆崖柏不答，上前一步，拥住安墨茹，在她唇上落下暖暖的一吻。

　　“我问你那些资料是不是你的！”安墨茹大力挥手挡开陆崖柏，用劲比划着手语。涨红的眼圈，将她心里的担心、焦虑、疼痛完全渲染了出来。而她，此刻并不想掩藏这所有的情绪。

　　“乖墨墨，别急！不是我的，不是，真不是！”陆崖柏被安墨茹的情绪激得心尖一颤，立即叠声解释。

　　安墨茹闭了闭眼，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吸了口气，睨着陆崖柏缓缓用手语问：“那是谁的？”

　　陆崖柏唇角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最终咬着唇瞥开了眼线。

　　“为什么要带我去检查脑部？”安墨茹站到陆崖柏视线范围内，重重地呼着气比划：“医生说的‘奇迹’什么意思？”

　　“这边条件比国内好，顺便做些检查。”陆崖柏缓缓对上安墨茹的视线，眸底一片温和：“‘奇迹’的意思说的是你很健康，而且，你超级聪明的大脑无人能及！”

　　明知陆崖柏的解释不可信，安墨茹也并不打算追问。安娜是陆崖柏特意拜托了他母亲才能见到的专家，所以，这次医院之行，主要的，应该还是他手中那些影像资料的主人。

　　“真不是你？”安墨茹再次用手语问。

　　“真不是我！”陆崖柏做了个发誓的姿势保证。

　　“可以问是谁吗？”安墨茹抿抿唇，略有迟疑，还是问了出来。她突然想知道，到底是谁，让高高在上的陆崖柏如此重视。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朋友。她从陆崖柏在安娜办公室里那声长长的叹息，听出了他不得不向他爷爷屈从的无奈。

　　她并不知道陆崖柏的家庭是怎样的。但是，昨天他和她母亲的简单交谈，让她敏感察觉，他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不是仅仅有钱钱多那么简单。而陆崖柏曾经问过姚希一句：我不是听话的人。而你，会是听话的人吗？

　　这至少说明陆崖柏叛逆不服管教与家里长辈相处并不那么和谐。而且，他对自己父亲的评价，居然是为老不尊！

　　那么，会是谁，值得桀骜不驯的他低下高傲的头屈从？

　　“一位长辈！”陆崖柏思虑了一下，坦然地迎着安墨茹疑问的眸光：“墨墨，我以后会告诉你。现在，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

　　“你不休息吗？”安墨茹静静地问。近二十小时的越洋飞行，时差都没倒就马不停蹄地去□□、检查，他不累吗？

　　“放心，我办完事就回来！”陆崖柏揽住安墨茹的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安墨茹还想问，你去找史蒂文老先生，还是去找爷爷。但凝着他眼角难掩的倦色，终于什么都没有再问，乖乖听话跟着他上了车回酒店休息。

　　自己并不能帮他什么，只能是他的负累，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他们一路奔逃至此，匆忙登记注册，他不说，她现在也能知道，他是在逃避来自他家族的阻拦。

　　现在，她只是更加迷惑，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地非要娶自己，还要赔上他全部的家当。真是为姐姐吗？好像解释不通。因自己的美貌吗？自己并非不美，但有残缺的美谁稀罕，更何况，当今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他自己的公司，就美女如云。是因自己还能写些文字还小有名气吗？好像，真正知道自己有些文字功底的人并不多，而“墨染锦年”已经被公认是姐姐了。

　　那么，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深厚的情谊吗？到现在为此，与他交集的几次，一只手都数不完，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深厚的情谊要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躺在松软的床上的安墨茹疲累至极，很多的不知道交缠在一起，令她的思维打成解不开的结，也令她难以安然入睡。

　　还有，她今天居然会担心、心疼陆崖柏，这是不应该的。三个月后，她将还给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自由，所以，心里不应该生出这些不该有的牵绊。

　　也许，她该想想，姐姐和天熙哥，现在该是怎样的幸福吧。只有看着他们幸福，她才能一步一步后退，哪怕这后退每一步，就像将鱼尾变为双腿的人鱼公主，不能言语，仅能痴情远望，而且在王子面前每一步，都犹如在刀尖上的轻舞。

　　可是，在刀尖上行走又如何？将变为海上的泡沫亦或天使般的精灵又如何？小小的人鱼要的，不过是心爱的人幸福快乐！

　　安墨茹终于沉沉睡去。梦中，她梦见自己变成了童话里那个美丽的人鱼小公主，被美丽的王子迷住，却又只能躲在岩石后面，偷偷仰望心爱的人。后来，她抵不住自己热切的期盼，终于以失去婉转的歌喉为代价，请求巫婆为她熬了一锅汤，让她能与英俊的王子重逢。可重逢又如何？姐姐才是童话中的公主。童话的结尾，都是王子与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所以，并非主角的人鱼公主，只能痴望着心爱的王子，不能哭、不能诉，一步一步慢慢化为海上的泡沫......

　　梦中的安墨茹，最终还是哭了。狠狠地痛哭，一直哭到醒来。醒来后还是控制不住继续无声地哭，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疯狂滚落。

　　她不是不能控制，只是不想控制。她只是想放肆地痛哭一场，为自己，也为刚才梦中或童话中的人鱼公主。她觉得，就算人鱼公主最终拥有了不灭的灵魂化身为精灵，其实，她也是很想痛哭一场的。

　　有人敲门的时候，安墨茹还在哭。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

　　安墨茹不想起身开门，但门铃一声接一声不屈不挠地响着。

　　安墨茹没有办法，简单洗漱了下，轻轻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呵呵，想不到居然是你！”姚希一脚踢开房门，气哼哼地说出了安墨茹想说而说不出的一句话。

　　安墨茹不想与她争执，默默地退到一边。姚希，明显就是富贵之家宠坏了的女孩，与她争执有何用？何况，她现在无力争执，也根本无法用语言与她争执。

　　“听说，你不能讲话？”姚希一步一步靠近，满眼轻蔑的讥讽和不加掩饰的挑衅。

　　安墨茹闭了闭眼，再退让一步。不相干的人，她从来都选择漠然待之。

　　“是不是你就是这样装可怜求得他的保护啊？”姚希一步一步逼来：“知道惹了我姚希的结果吗？”

　　已至墙边，再退亦无退路。安墨茹默默站定，缓缓抬眸，直接迎上姚希满是恨意的目光，十指轻舞，慢慢比划：“不知道！”

　　“哟，这是什么？手指操啊？！呵呵，你就想凭这套手指操进陆家大门？”姚希不屑地讥讽：“知道陆家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吗？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靠近陆家的大门吗？”

　　“不知道！”安墨茹重复比划，眼神冷了下来。

　　“真可怜！话都不能说！不过，这脸蛋还真漂亮。你们姐妹俩你来我往，就凭这张脸勾引人吧？”姚希五指一伸，锋利的指甲眼看就要抓破安墨茹素净的脸。

　　安墨茹不避不让，轻轻一抬手，姚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安墨茹反手制住。

　　“放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敢打我！”姚希挣扎着，叫嚣着，却无济于事。

　　安墨茹将姚希押致门边，用力一推，也不管踉跄着跌往墙根的姚希会不会撞伤毁容，直接关门落锁。

　　“开门，你这个狐狸精！”姚希缓过劲来，拼命拍门。

　　“你这个哑巴！和你姐一样，只知道用脸勾引人！”姚希竭嘶底里地叫喊：“哑巴，你有本事就别回国，否则，我姚希保证你生不如死！”

　　房间内的安墨茹提起了座机，又颓然地放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泪水再次滑落。

　　她辛苦学了一身自保的功夫又如何？她连打个电话请保安赶人都不能！只能生生硬受着别人的侮辱谩骂还有威胁！她连吵架都不能！

　　安墨茹无比悲哀地想：她连变身为泼妇的能力都没有！活该只能如人鱼公主一样，变为海上毫无意义的泡沫！

　　门外终于安静了。

　　也许，终于有人发现了撒泼的姚希，“请”走了她。这里，毕竟是豪华高档的五星酒店，哪能容人如此肆意喧哗？

　　只是，人被请走了，就能代表那些谩骂的话也被风吹散了吗？若是在国内，媒体一宣扬，还有谁人不知她安墨茹是狐媚的下贱之人！

　　空有这幅漂亮的皮囊有什么用？她连当场为自己辩驳、出声维护自己声誉都不能！

　　陆崖柏回来的时候，安墨茹还坐在地上呆呆地想。

　　“听说，姚希来过？”陆崖柏小心翼翼地扳着安墨茹瘦削的肩，放柔声音问。家里那两只老狐狸，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这消息也太灵通，速度动作也太快了。他前脚刚踏进安娜办公室，老爷子一个电话，就接了老友去文明古都修养，还派来了只会胡搅蛮缠的姚希。幸好拿到了结婚证，否则，就不是他低低头就能顺利办到的事了！

　　“嗯，来过！”安墨茹轻轻扫开陆崖柏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走向洗漱间。

　　“她......”陆崖柏凝着安墨茹单薄的背影，一下心疼得不知该怎样组织句子。安墨茹哭了，他的笨丫头哭了。她从来没哭过，哪怕那时小小的惊恐无助的她！

　　“我揍了她！”安墨茹顿住步子，徐徐回头，静静回视陆崖柏，轻轻比划：“我将她丢到门外了！”

　　“墨墨！”陆崖柏盯着安墨茹干干净净黑白分明的瞳孔，噗嗤一声笑了：“陆太太，好样的，直接用拳头说话！”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你舍得？”安墨茹用手语问。突然想起那个不知名的美女错当她是姐姐时，好像提到姚希是陆崖柏既定的未婚妻。

　　“墨墨，我可不是轻重不分的人！未婚妻哪有太太重要！况且，她又不是我自己定下的。”陆崖柏慵懒地抱起自己的双臂，眉眼轻挑，亮闪闪地凝着安墨茹：“墨墨，我只在乎自己定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