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一只海绵

4、风波丛生

　　天衍国都城锦州再往南行，便是凤栖镇。两地相去不远，马车却晃悠了一整日才到。越沅早早就开始向萧煜安道谢告别，马车方停稳，她就急忙跳下马车，似怕多留一秒就会违背自个昨儿对萧煜安许下的一到凤栖镇必不再麻烦对方的诺言似的。连日的雨已停了，洗得万物都一片新绿。在神女寺里拘了十五年，每日尽是读经祈祷，除祭典外一应不准踏出寺庙半步，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越沅只觉得空气里都是自由的甜味，看什么都新鲜。只是眼下身无分文，距锦州太近的凤栖邑也远非安身之所，还是赶紧找着落脚之处赚足盘缠再做打算才是。
　　她挨家挨户地问去，却没有一家要招工的。大多店家瞧她一个白白净净小姑娘家一看就是没做过活儿的样子，还没等越沅张嘴就摆起手来。走进这家土菜馆，她本已不抱希望了，不过顺嘴一问罢了，却不想老板娘阿梅嫂是个极爽利的人儿，只问她都能干些什么。越沅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恳切地回答说自己虽是个没经验的，但什么脏活累活都是肯做的。阿梅嫂又问她怎么一个小姑娘出来找差事做，越沅自是不能说实话的，忙说自己要去更南方的水西镇看望刚出生的小外甥，不料才行至凤栖就已用尽盘缠，这才出此下策，只求老板娘行行方便，给个安身之处，打发点辛苦钱。阿梅嫂大手一挥，直笑道生意虽然算不上兴隆，但是照顾个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让越沅暂且在自己家凑合住着，做点采买扫洒的杂活。越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躺在陌生的硬木板床上，她总有种恍然如梦之感。从神女寺逃出来，遇见萧煜安，现下又暂且安顿在了凤栖镇，短短三天，比上半辈子经历的都要多。这样的生活，对于从前的自己来说绝对是难以置信的。阿梅姐家隔音并不很好，夫妻俩起伏的鼾声从一墙之隔清楚地传了过来，但越沅丝毫不觉得吵闹，只觉得打心眼儿里的踏实。

　　开饭馆的总要赶个大早，趁菜尚且还带着露珠就早早地采办好一天的原料。天还没亮，阿梅嫂夫妻俩就赶去馆子拾掇，把采办的任务交给了越沅。
　　越沅此前别说买菜了，连钱都是没碰过的。只当仔细打量其他客人买些什么、怎么买，有样学样罢了。捡了几样其他客人买得多的菜品，还学着其他人小小讨价还价了一番，越沅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又想起阿梅嫂早上特特嘱咐她一定要买些上好的鸡鸭鱼肉，忙又赶去了肉铺，只是实在不知买些什么才好。正在愁眉苦脸地仔细盘算着，身边一位大婶突然说道：“这里的肉都不太好，我倒知道有一处，肉都是现宰现杀的，绝对新鲜，姑娘可愿随我一去？”
　　越沅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了，却不料那婶子越走越远，人烟渐稀，问起来那只说就快到了，再问便不答话。越沅心中疑窦顿起，只是身为神女从小就被教导人性本善，再说若那婶子真是好心人，自己误会了倒真真是罪过了。于是只落后几步远远跟着，想着如果有任何问题转身逃跑倒也来得及。七拐八拐地，她们就进了一个小巷子，那婶子突然回身过来抓住她就往屋里推，她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出儿，慌得六神无主大叫起来，无奈两人力量悬殊，她只能尽全身之力抱着门框不撒手，才买的一篮子菜撒了一地。
　　几个过客听到动静来问，那婶子立马堆上一副良善笑容说，自家媳妇和相公闹别扭不愿回来，这不，正好言劝着媳妇呢。越沅惊得大喊我不认识她！婶子却无奈地直摇头，对她说道，“好孩子，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哇？阿虎可都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又对那路人笑笑说，“都是自家丑事，叫公子见笑了”，那路人听罢，既是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便转身离开了。
　　越沅怕得都要哭出来，但此时生怕自己一落泪就卸了力气，强忍着哭意咬牙撑着。她心中对那婶子抓她作甚没有半分主意，本能地抓住一切能够到的东西，只怕再等一会儿那婶子叫来同伙自己可就真的完了，直抓得手指都发白了。那人也使了蛮劲，一根一根地抠她手指，非把她推搡进门不可。

　　萧煜安在一阵吵闹声中悠悠转醒，尚在混沌之中，便打起竹窗去瞧外面吵些什么，看到那情状心里一惊，忙冲下楼来。越沅抬眼恰巧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庞，心里突然有了着落似的，眼泪再禁不住，扑倏倏滚落下来。又怕那婶子再以家事的借口搪塞，脱口便冲萧煜安喊道，“相公救我！”
　　此时天已大亮，越来越多的人打起窗子去瞧外面发生了什么。那婶子真当是小姑娘相公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再扯谎，落荒而逃。越沅不知道那婶子扯她干嘛，萧煜安确是明白的，八成是看小姑娘长得可人，又孤立无援，要抓她进勾栏院的！但是此时看越沅吓得不轻，万不可再和她说这个，只叫她检查检查自个可伤着没有。
　　那婶子争抢中抓得越沅身上道道红痕，可现下她却顾不上这些。散落一地的菜叶已蒙上灰尘，眼瞅着是不能再带回去了，她心疼地直叹气。半晌，才难为情地对萧煜安开口道，“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再借我一点钱……等我赚到工钱，我一定还你！”

　　越沅心里急得很，阿梅嫂夫妇怕是早已拾掇好了，就在店里等她买菜回来。那样好的夫妇俩，给她地方住，给她东西吃，生怕因自己这番风波给夫妇俩带来麻烦，一路小跑赶回了集市。客人渐多，菜也打蔫，只得细心在其中尽量捡些好的罢了。正挑挑拣拣，忽而有位客人说，“这姑娘长得可真像锦都神女庙里的神女啊。”
　　其他的客人立时笑作一团，直说你一个小地方的镇民，也能见过高高在上的神女？
　　那客人似是怕被看扁了似的，急忙说，“我怎么就没见过啦？我去年去锦都参加了天女祭，还参拜了神女的呢！”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声音，越沅并不敢出声说自己不是，只得尴尬地笑笑，低头赶紧远离是非之地才是。
　　这时仿佛有别人也认出了越沅，“好像确实是有几分相似啊！对了，听说这次天女祭神女并未现身，当时只称抱恙，现下想来神女‘微服私访’，也不是没有可能呐。”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越沅身上。她心里一紧，神女失踪可是大事，皇家虽不敢声张，但必是派了暗卫四处在寻。凤栖镇是个小地方，离都城锦州又极近，谣言流传起来暗卫明日就到了也是有的。
　　正不知该如何分辨，忽得一双坚实的臂膀搭在了自己肩上：“听诸位一说，在下倒是有几分好奇，不知神女什么模样？当真和拙荆一个模样么？这倒是在下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了。”

　　是萧煜安，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忙呐，太吵的时候又写不出来，断更了好久。不过现在好啦，尽量坚持隔日更。
好多想法，好想开新文，又怕自己一个坑都填不下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