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篇 双生 ...
-
双胞胎其实很神奇，生辰八字一摸一样，可是命运却迥然不同。
童池童付就是双胞胎，童池比童付早出生五分钟，打小身子骨就强过童付。
自小童付吃药打针不断，可两人在十岁那年差点溺亡后，童付身体渐渐好起来。身体衰败的人就成了童池。
邻居左一句邪门，右一句可怕的，都说是童付开始抢了童池的气运，二人要是不分开，迟早有一人会被刑克致死。
童家父母开始争吵，撕打，童妈妈在双胞胎出生时就偏爱童池。如今听了闲言碎语，非逼着童爸爸将童付寄养在乡下奶奶家。
童爸爸挽起袖子，拿起户口本在童妈妈面前晃，气愤又怕吓到孩子们，压低声音说：
“童池童付是亲兄弟，哪里有什么刑克？童池是你儿子，童付就不是么？凭什么要把其中一个送走？”
“童晚橋！我就是偏爱童池怎么了，童付打小就是病秧子，我还没怪他连累……你知道算命先生怎么说么——”童妈妈目眦欲裂，双目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童付……”
“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你就只会信这个，亏你还是新时代女性，愚昧无知！我不懂什么算命，我只知道那是我的两个儿子！”
……
客厅的动静仿佛传不进这个温馨的童房，童付细细看着床上少有动静的半身——我们是一体的啊。
十岁半的童池双目紧闭地躺在蓝色的小床上，双颊凹陷，眼眶青黑，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看不清胸口的起伏。
童付趴在童池身侧，一摸一样的五官白白嫩嫩，圆胖的小手似藕节。
“池池，你不是要我陪你玩么？我身体好了，你怎么不好了？池池……听说，妈妈要把我送走。”童付似懂非懂的说着几次妈妈在他面前透露的词汇。
“送走是什么意思……是不能再回来了么？可是池池，你会陪着我么？我最喜欢你了，我生病痛痛的时候，看到你就感觉没那么痛痛了。”童付轻轻摸着童池的脸，“池池看到我是不是也不会那么痛？”
床上的人睫毛轻轻煽动着，眼珠子缓缓转了转，似乎想睁开，可没一会又归于平静。
争吵过的这一天晚上，童妈妈一如既往的走进儿童房，俯身看着沉睡的儿子，双手颤抖着覆上那消瘦的肩膀。泪珠滚落，嘴里不住呢喃：
“池池，妈妈会救你的，妈妈不会让魔鬼伤害你……池池要撑住……”双手需要紧紧握拳才能不颤动。
双目圆睁，眼球好似要跑出眼眶，那深深的恐惧与悲凉在暮辉的照印下显得心惊可怖。
童付在童妈妈走出房间才从床底下爬出来，他害怕她。童付委屈的用脸蹭了蹭童池的脸，许是用了力，脸颊有一小片发红。
童付呆呆看着童池，或许是小孩子的直觉，他觉得这一次不好好看着童池，童池就会不见。
没几天，童付不见了，童爸爸发疯的找，童妈妈还在慢悠悠地给童池擦身。
“淑月！”童爸爸忍不住抓住她肩膀，“童付呢？童付呢？！告诉我不关你的事，告诉我！”
“不见了。”童妈妈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毛巾，食指上唇，“嘘——池池在睡觉。”
“……疯子……”童爸爸喃喃自语，看着吊灯，眼眶发红，“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告诉我，童付在哪里？是不是在乡下？我会把他与池池分开。我们——离婚吧。”
童妈妈怔怔的看着童爸爸，泪水如珠如串，最后童爸爸夺门而去，童妈妈转头看向童池，“……池池，妈妈只有你了。”
童池醒过来的时候，发觉温馨的家里只剩下他和妈妈。
“……妈妈，弟……弟呢？”太久没开口，稚嫩童音变得嘶哑，咳了咳，眸微启，用力喘息：“……你，把弟弟送到哪里去了？”
童妈妈温柔的笑笑，将蔬菜汁端过来，“池池，开饭了。”
“妈妈，弟弟是不是被你送走了？我这里——”童池难过的捂着心口，“我这里难受，他是不是很痛？”
“……池池，乖乖吃饭，身体才会好起来。乖～”童妈妈笑容渐渐僵硬，童池只是看着她，童妈妈却感觉到他眼里无穷尽的悲伤与绝望。
“弟弟爸爸哪里去了？妈妈……”童池要哭了，童妈妈没了笑容，“他们去奶奶家住一阵子，等到池池身体好起来，他们……就回来了。”
童池破涕为笑，“好的，池池会好起来的！我……能不能给他们打电话？”
“奶奶家没有电话。”童妈妈勾起嘴角，将蔬菜汁与稀粥泡在一起，一口一口喂他。
五个年头过去了，童池十五岁，他跟童妈妈说暑假要住在学习好的同学家里。童妈妈不同意，于是软磨硬泡，说什么为了前程，为了未来。
童妈妈笑了，想着在同个市内，还是同意了。他们一起去买车票，童池背起行囊，走了几步，又返身抱住童妈妈，吻了吻她双颊。
“妈，放心……我会注意安全，你在家里也好好的，记得跟小姐妹出去跳舞、购物、唱K。”童池笑嘻嘻的，童妈妈红了眼眶。
“走了！”童池冲她挥手，上了公交车，在开了几个站后下车，跑去买火车票。
他好久没去奶奶家了，近日越来越心绪不宁，他一定要去看看童付和爸爸，他们为什么不回家？
童池长了几个心眼，坐车的时候拿起手机，大声说着：“……舅舅你怕什么……一个人上路有什么危险，你不还是派着小东叔叔跟着我，我都看到了！小心——”
佯装声音压低，“小心人家说你警官滥用职权～”
故作玄虚了一路，终于安安全全的踏入了山里。
大小孩子一身脏兮兮的，路上满是鸡鸭鹅的粪便，童池屏住呼吸，孩子们绕着他一圈一圈跳着。
“哥哥哥哥，你是哪里来的，好漂亮(ω)”一个孩子说。
童池忍！
“哥哥哥哥，你笑一个好不好，你身上好香。”另一个孩子闹腾。
童池木着脸，不发一言。
“哥哥哥……咦，是姐姐吧？”最小的孩子含着手指。
“我是男的！男的！”童池大叫。
孩子们跑开了，“哥哥好漂酿(ω)”
“哥哥和童哥哥好像……”
童池顿住了，“等等！”勾出一抹浅笑，“你们说的童哥哥长得跟我一样么？”
含着手指的孩子说：“……哇，还是童哥哥……帅！对，是帅！哥哥你是漂酿。”
童池笑容扭曲，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个小孩子，还知道什么是帅！和漂酿啊！”
“我们带你去吧，漂酿哥哥。”
童池默，拉着行李箱跟着小屁孩们走。
臭童付，竟然没来找过自己，等到见面了，一定打他一顿！
童池被带到一个破旧大门前，他在想着怎么开口，身边的皮孩子就扯着小嗓子叫起来了。
“童哥哥，漂酿哥哥来找你了。”
“童哥哥童哥哥童哥哥！！！”
童池被这小童音一震，整个人快傻了。
“童哥哥，漂酿哥哥是不是你媳妇啊？一模一样，夫夫……相？！”
童池黑着脸听着“童言无忌”，门被打开了，一个长得比他黑，比他高，比他壮的少年激动的抱住他。
“池池……你来了。”
“童付！你怎么不去找我？我都能跋山涉水的来，你怎么不能千辛万苦的去！”童池锤着他后背，“咳咳，勒死我了，放手啊犊子！”
“池池。”童付放开他，看着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哥哥风尘仆仆赶来，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我腿好酸，手好痛，身上也好脏QAQ。”童池靠在他身上，哭丧着脸，把手上的水泡摆给他看。
童付心疼的皱眉，又看了看周围的小孩子，“童哥哥谢谢你们了，改天哥哥给你们摘果子去。”
“谢谢童哥哥！”孩子们高兴的一跳一跳跑开了，最小的孩子落在后头，转身说：“漂酿哥哥你好漂酿，再见。”
童池黑着脸，童付笑了，“走，奶奶在里面。”
盲眼的奶奶听见二孙子说大孙子也来了，笑得跟朵花似的。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爸爸有跟着来么，你妈妈呢？”
“……奶奶，爸爸妈妈太忙了，本来想来的，老板不让啊。”论瞎掰，童池最会了，还睁着一双大眼睛，那模样要多无辜真诚就有多无辜真诚。
那一夜彻夜长谈，天将明时，才拥着补眠。鸡鸣了，童付起身做饭喂鸡喂鸭喂猪，打扫卫生，洗衣服，帮奶奶点香。
奶奶跪在爷爷的牌位前念着：“大孙子和二孙子见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人家就别跟着掺合了。”
童池还在床上死死睡着，小嘴微张，还不时吧唧嘴。
童付本想叫童池起身的，看着他睡得香甜，开心的笑了。
［此日双生，大逆不道；此消彼长，一伤一死，一强一弱。若要化解，咫尺天涯，不得其闻，不见其人！］
童付笑容敛去，“一死一伤么……”
“……付付。”童池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我再睡一会……”
“昨晚不该和你聊那么晚的。”童池的头发黑而柔顺，童付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发顶，童池蹭了蹭他的掌心，跟猫儿一样。
童池僵了僵，躺回床上，“哼(ノ=Д=)ノ┻━┻我要吃鸡蛋。”
“好的。”(^_^)
“我还要吃鸡腿。”
“好。”(^_^)童付轻轻拥着他，“你要的，都好。”
童池脸红红的偏头，“明明……为什么还把我当小孩子(_)”
“我愿意啊(^_^)。”
“……”
童妈妈在童池出门后就坐在家里等电话，隔天实在按耐不住，给童池的同学拨了过去。
她问对方童池的情况，对方支支吾吾的，童妈妈心下一凉。挂了电话，拨给童爸爸，童爸爸沉默，最后两人决定结伴去乡下。
等他们颠簸了一路，童妈妈本想上去骂童池，可是看到白嫩的童池在小心翼翼的喂鸡，为了偷偷摸一把小鸡崽而被老母鸡狂追。
“付付付付，它它它要啄我！”眼里含泪地躲在剁椒的童付身后，童付亮起大刀，母鸡一个打滚躲开了。
童付无奈的说：“你总是偷摸小鸡崽，母鸡当然不同意。”
“……就许你天天摸啊？小鸡崽那么可爱(.)。”
童妈妈哽咽着躲在一旁，童爸爸叹息，“他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我怕。”
童爸爸揽过童妈妈，“就你心思多。”
“一死一伤啊！那次溺水真的吓疯我了。”
“好好好，我们就这样守在他们身边，其他的，随缘吧。淑月女士，欢迎回家”童爸爸轻轻在她额上一吻。
童付看着童池，浅笑，“我们同生共死好么？”
童池摸着小鸡崽，笑出声：“你个傻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一起生一起死嘛。”
“对。”额头相抵，生死与共，“我们合该一体。”再也不分开，死也融化为一体。
——第六篇《双生》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篇 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