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东南飞》茶烬

4、A4.盘问

　　翌日清晨，微弱的光点打在南辞脸上，点点光晕像一群跳跃的小天使。

　　南辞皱着眉呻吟了一声，将被子盖住头顶，不到一分钟，又意识到天也许亮很久了，便挥开被子，坐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姿不好，身上沉得不像话，整个人腰酸背痛，像跑了一场马拉松。

　　南辞保持着睡眠不好的低气压，套上一件衣服，一低头，愕然见到床上有一滩血迹。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掀开被子，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手心莫名出现几道血痕。

　　来不及细想，外头传来一阵门铃声。

　　南辞赶紧下床，套上门口挂着的灰白色羽绒服，又两三秒围好和羽绒服一起挂在门口的针织长围巾，觉得不是太冷，这才打开门。

　　门刚一开，只见门外站了一群警员打扮的人，面容肃静，人高马大，一种身高上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南辞飞快掠一眼，却见警员中一个月白长袍的俊美男子面露微笑，气质和煦，看上去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其中一个警官开口道：“抱歉打扰了，南辞小姐，我们是警方，因为前段时间的案子有些问题想询问，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会尽快结束的。”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便站到南辞两侧，大有南辞不答应就硬上的架势。

　　“看样子是不得不走了。”南辞心想。面上却神色淡淡，并无半点惊慌，只是伸出一只白嫩嫩手捂在肚子上：“好的，警官，但是……我饿了，可以允许先买一份早餐么？”

　　于是警署今天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警员甲不停地询问嫌疑人一些重要问题，警员乙快速地在纸上写笔记——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被审问的嫌疑人南辞嘴上“恩”“唔”地应着，显然是在敷衍了事，这种态度似乎悠闲的过头了。

　　只见南辞目光死死地盯着桌子上，那里放着刚才她买来的包子，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偶尔才施舍一个眼神看一眼询问的警员甲，此外便集中注意力看热腾腾的包子，就差流下哈喇子了。

　　虽然警署有规定说不能在审讯时做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眼睛看哪里却是南辞的自由，因此她看上去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不妥。

　　两名警员审问许久，奈何嫌疑人虽是有问必答，但却心不在焉，因此这么久的审问也没有出现什么进展。

　　警员甲无奈地看向身后端坐的两人——李警官和离老板，示意他们亲自上手。

　　李警官皱紧眉头，对这次的嫌疑人充满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干脆利落地和警员乙交换了位置，说道：“你们可以先离开了，这里交给我。”

　　两名警员如释重负地起身离去。

　　离老板此时正对着南辞，向她微微一笑。

　　南辞似有所感地将目光从包子上移开，抬头望向他，见对方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人，便开口道：“我能先吃饭吗？包子很容易冷掉的。”

　　李警官眉头紧锁，正要拒绝这个要求，离老板已经先一步说话了：“可以，请便。”

　　李警官见离老板眉目弯弯，看上去没有任何不耐烦，便只好压制住心底对南辞的一丝怒意，也点了点头。

　　南辞见状，眼神微微发亮，打开袋子，极快地解决早餐，中间还因为吃得太快，差点噎住，顺手接过离老板递来的一杯水，这才心满意足地吃完了。离老板又体贴地递过一块手帕，南辞错愕了一秒，道声谢谢便接了过来。手帕上留着清香的铁观音味道，很是好闻。

　　南辞擦了擦嘴角，更清楚地闻到那股味道，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于是毫不犹豫地用手帕摁了鼻涕，下意识递还给离老板。手正伸出去，忽然想起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当，便极快地缩回手，把手帕塞进衣服口袋里，说道：“谢谢，下次洗过了再还给你。”

　　离老板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不必客气，这块手帕送给你吧。”

　　两人气氛正好，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可以开始了吗？”

　　南辞缩了缩肩膀，把脖子埋进围巾里，像只畏寒的小动物，躲避李警官明显不善的眼神。等到李警官稍微缓和了目光，才低低的应道：“好。”

　　离老板微微一笑，安抚道：“别紧张，都是些常见的问题，放轻松就好。”

　　说着，示意李警官可以开始记录了，又开口道：“昨天夜里，你有出过房门吗？”

　　“嗯……我昨晚睡得挺早，一直呆在屋内，没有出去过。”

　　“那么你有梦游这样的习惯吗？”

　　“我想没有。”

　　“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对吧？”

　　“嗯。”

　　“同一楼层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吗？”

　　“这个……我并不清楚。”

　　“你认识案件死者吗？”

　　“完全不认识。”

　　“那么你曾经和死者打过照面吗？”

　　“应该是没有的。”

　　“你很少出门，社交范围也很小，但却有能力单独租下一间公寓，我很好奇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嗯……大概算是无业游民吧。”

　　话问到这儿，离老板停顿了一会，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女孩低声说：“偶尔会写一写小说。”

　　“那么是写什么类型的小说？侦探破案？”

　　“额……没那么烧脑，是一些小言情。”

　　“哦，是这样啊。”离老板喝了口茶，气定神闲，面带笑容地说道：“打扰你了，一早上都在配合我们的调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记得要路上小心。”

　　“那个，有件事……”南辞拽着自己的衣角，手指头绞在一起：“手帕的话，还是还给你比较好……所以我该到哪儿找你？”

　　离老板放下茶杯，望着眼前娇小的女孩，似乎在猜测她说这番话的用意，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愉悦：“既然这样，那么就麻烦你多跑一趟，我暂时住在X酒店。”

　　“诶？”南辞有些懵懵地睁大眼睛，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说“送给你好了”这种客气话，然后自己再推脱一番表示“不必了”，这样子才是正确的社交礼仪吗？难道说，自己从前学到的社交礼仪都是错误的？

　　哎……南辞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礼仪这门学问还是相当博大精深的，自己又要重新钻研一遍了。

　　于是不知所措地应道：“好……好的，我下午再还给你。”说完，站起身来告辞，一面告辞一面又在心里想着这样的告辞是不是正确的。

　　离老板目送着南辞走出警署的背影，眼神温和，既像在凝视将要别离的情人，又像是一只巨大的鲲，在广袤无边的海底下集聚力量，等着掀起一场狂风暴雨，或者说是，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