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玉》温丹然

15、坦白1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心莲这丫头仍是后怕，害的我连喝了几日的雪梨清肺汤，我知道她是一番好心，所以没告诉她雪梨汤糖放得有点多，现在我后悔了，几日过来我快被腻死了。

　　“公主，您就喝了这汤吧，奴婢花了三个时辰才熬好的，润肺止咳，您千万别浪费了奴婢的一番苦心，公主您要是再不喝，小心莲伤心了，小心莲真的伤心了。”这女人的泪呀，还真是多，说哭就哭，猝不及防。

　　“看在你撒娇的份儿上，爷就勉为其难喝了你这碗汤。下次别再做了啊？我早就好了。”

　　“好的，奴婢知道啦。”心莲满心欢喜地说。
　　我端起汤一饮而尽。这汤，真是甜到心坎里去了。

　　因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我的楠宵殿被烧了。父皇令我到黄大仙凝芳殿对面的乐清殿里住下。黄大仙这品级升得忒快了些，现在已经能与我门当户对了。近些日子，不管清晨还是晌午，我总能在凝芳殿看见父皇的身影。不知这黄水仙使了什么闺房秘术，竟然父皇这年过半百的老人重燃激情。

　　“公主，奴才在您楠宵殿的窗台边发现了这个。”

　　冥冥之中觉得那场大火过于突如其来，虽然父皇已经查到结果，是府里刚来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燃烧的火锅造成的，并且那认罪的宫女已被处死，可我还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于是暗中让小李子重回火灾现场探探究竟。结果真的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那次西雄使者访黎，大雄宝殿里透镜的演出很精彩，同时也留下了后患。现在竟有人靠这透镜企图杀害我。到底是谁？我拿过小李子手里被烧毁了一半的透镜，细细端详。这款透镜并不是我楠宵殿里的，之前心莲的那块也早就被她带回去给奶奶了。

　　我将自己这十几年有记忆的光阴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了一遍。虽然前些年恶作剧多了些，但不至于让那些后宫妃子对我生害命之心。就算某些人有害命之心，她们也会因为盛平公主机智聪颖这样的流言飞语而不敢下手。难不成是黄大仙？我和她无冤无仇，她是个靠能力上位的女人，无非就是想得到父皇的专宠罢了，况且我问过心莲，火灾那日并无其他闲杂人等入我楠宵殿。这就奇了怪了。

　　今晚我原本睡得挺好的，但又梦到了叶离那家伙，曾经在野史上看过这么一句话，说如果你晚上梦到了某个人，说明这个人此时正在想你。想来也是，我和叶离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他一定是想我了。

　　我盘腿在床上坐了许久，看着月儿从东边升到了头顶。

　　这样下去不行，叶离一定得见到我，不然他总是思念我，总是出现在我梦里，我没法儿睡觉。这样想着我便去后院小李子的屋内，趁着他熟睡时偷了他的衣服，并佯装成倒夜香的小太监，悄悄溜出了宫。

　　我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索到那间竹屋，远远的观望，拍拍衣袖，正准备进去，几个头戴黑草帽，身着朱砂色披风的人抢先我一步靠近了竹屋。他们围着竹屋窃窃私语，隔着一段距离，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从他们佩带的家伙来看，他们似乎在预谋杀掉屋内的人。因为我清楚的记得第二次与叶离见面时，这些人就对叶离动家伙来着。

　　好几个杀手围着一小间竹屋，救还是不救成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倘若我救吧，我一点儿功夫都没有，压根儿不是他们的对手，搞不好到时候叶离救不活，自己的命还搭了进去。倘若我不救吧，我这辈子嫁给谁好呢？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他看光光了，后来我也把他看光光了，他还说他要娶我的。而且我今晚出来的目的就是找他告诉他晚上不要想我，不然我没法儿入睡。

　　想到这儿，我随手拿起一根竹竿，欲冲上前去，脑海里突然蹦出上次竹竿被削光的尴尬画面，我怯怯地放下竹竿换成了板砖。一堆的板砖里我挨个掂了掂，选择一块分量不轻的。我举着搬砖，怒目圆睁冲到竹屋前。几个披风男很明显被我威武的架势震住了，傻傻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拔剑。我将板砖拍到离我最近的一个披风男头上，推开竹门朝屋内大喊：“叶离快跑！”

　　竹屋中间放着一个大木桶，屋内水汽氤氲，叶离在洗澡。

　　他见到我时也吓了一跳，原本翘得老高的修长白腿迅速收进木桶里。我背过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那几个披风男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拔剑向我靠近。也是，他们反应也忒慢了些，要是我根本不会放外人进来，一旦有人进来通风报信，那么埋伏已久的计划不都失败了么？真是一群五大三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我正得意之时，一把长剑架到我脑袋边，我说：“叶离，别管我，你快跑。”

　　我闭眼准备英勇就义的时候，只听几声清脆地长剑落地声，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几个披风男已倒在地上。

　　我拍拍手，双手叉腰转身，脑袋碰上了硬朗热乎的东西，是叶离果露的胸膛，他刚出浴，衣衫不整。我偷偷瞄一眼他，他正含笑看着我。我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自己滚烫的大脸。

　　“害羞？这不像你的风格，说好的要嫁给我的呢？才这样就不好意思了。”叶离将我扳过来面对着他，我低着脑袋盯着地面。

　　“你再次救了我，我该如何报答你呢？单单把你娶回家看来是不行的。”叶离将我揽入他怀中，下巴搁在我脑袋顶上。我把他胸口的衣服拉拉好，说：“你是我的人，以后不允许这么随便。”

　　“随便么？那也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看了？”

　　“哪有，刚刚那几个大汉都看见了，真想戳瞎他们的双眼。”说话间，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眨眼的功夫，几个大汉不见了。

　　我拉着叶离说：“他们一定是回去通风报信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点离开吧。”

　　叶离矗立着不动，问我：“你怕么？”

　　我说：“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他拍了拍我脑袋，温暖地笑着，说道：“傻瓜。”

　　竹屋是真的不能住了，叶离带我到了一片竹林。月儿快落山了，洒下一片清冷月辉，晚风阵阵，寒意料峭。我往叶离怀里钻了钻。他找来一堆干枯的竹子点上了火。火光摇曳，竹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叶离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安逸的环境。

　　我嗅了嗅衣袖，是挺臭的。宫里的人伙食好，拉得屎都比寻常人臭百倍，这么久了味道还散不去。

　　我说：“我臭你就嫌弃我了？”

　　“不敢。”他上下打量了我的穿着，说：“你这又是什么风格？看起来男不男，女不女的。”

　　我看了眼衣服，不齿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肤浅。只知道看外表，女人内心的美好才是永恒的。”

　　“我有说不喜欢你这风格么？你穿什么我都喜欢。哪怕你是妖人我也不介意。”

　　我脱下小李子的外套，鄙视叶离说：“滚蛋，你才是妖人！”

　　叶离笑着将我衣服重新拉好说：“不要激动，我的女人必须沉静如海，有天下第一的绝色，天下第一的魅力。”

　　我推开他，往火边上踱了踱说：“那完蛋了，你说的我一个都不着边，你还是去找妖人吧。”竹子燃烧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我又扑向了叶离怀里，本想推开他，但他的胳膊很有力气，抱得很用力，推不开，我只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呆着。

　　我说：“其实这次偷偷溜出宫，我是想告诉你，你晚上不要再想我了，你每天晚上都想我，我睡不着觉。”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地话似的，自顾自地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女人。”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我偷了他钱袋准备逃跑时，转身瞧见白色的梨花散落他一身。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我忍不住偷笑起来，手腕处突然凉凉地，不禁意间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已滑入我手腕。

　　我看了眼玉镯，又看了眼叶离，说：“这是？”
　　“我娘说滴水之恩，会当涌泉相报。所以，这是我娘的镯子，给你，当作是报答了。”

　　我歪着脑袋，自下而上看有些羞涩的叶离说：“你娘没跟你说这玉镯是给未来准儿媳的？书里的小言情都这么写，男方给女方玉镯一般都是定情信物。这是一个梗。”

　　他回避我直白的目光，呢喃道：“没看过你说的小言情，不太清楚。”

　　我晃晃玉镯，笑着说：“好吧，那我就当作是定情信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