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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章六十五、青雾 ...

  •   加冕典礼前夜,沈昀坐在息风堂院门门槛上,抬头瞅着夜幕,不知在看什么。
      泽盼慢慢走过来,静静坐在门槛另一侧。
      抬头望去时,月色湛湛,朗天皓皓。
      泽盼便道:“明日该是个好天气。”
      沈昀道:“这个时辰了,你睡不着?”
      泽盼便道:“你还问我么?这个时辰了,你为什么还在这儿坐着?”
      沈昀没有说话,仍是仰头望着天。
      泽盼看他下颚绷得很紧,斟酌了一下,遂道:“三叔,为什么一直这样?”
      “什么?”
      泽盼的话语甚为直截了当,她道:“虽然从未真的见过,但几千年来都通过织梦术联络着,虽然不在身边,却也仿佛日日都相伴一般。为什么现在真的见到了,倒反而用这样陌生的脸色对我?”
      沈昀转头看她。
      他同泽盼,说起来是叔侄辈分,年纪上却更像是兄妹,因此两人之间从来也不甚拘束。
      半晌,沈昀方道:“我只是在想,要是能再多些时间就好了。”
      泽盼看着他,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沈昀道:“再多些时间,能让你慢慢长大,就好了。”
      胸腔中,不知何处而来的酸楚,仿佛顷刻间便要一拥而上。
      泽盼转开了头。
      半晌,她道:“你觉得我做的不对,是吗?所以那天在门外听到我跟三位长老的谈话后,你便一直用这样的表情对我。”
      沈昀的掌心里似乎有什么,此刻他便悄悄收紧了半握的拳头。
      他道:“泽盼,你应该还记得,我降生于人界江庭袁家,乃是将门之府。”
      泽盼道:“自然。三叔曾是江庭国宁朔大将军袁靖弘。”
      沈昀道:“我从十五岁起便带兵出征,十几年里,不知有多少敌国兵士被我斩于剑下。”
      “我自知身为一国将领,领阵杀敌保家卫国乃是正道当中的正道,但却也频频会在午夜梦里看见满手鲜血的自己和那些被我夺走的生命——你说,这又是为什么,泽盼?”
      泽盼看着他,说不出话。
      沈昀便道:“因为心底里,我知道,我并非是 ‘对’,而被我杀的那些人也并非是 ‘恶’。这一切里没有对错是非,只有你相信的东西,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东西。为了去守护这些东西,即便在面对午夜梦回时追讨叫嚣的梦魇时,也能有勇气说服自己说:我不后悔——而这,便是生死所悬的一念之间。”
      泽盼看着他,神色却平静的可怕,她道:“你怕我会后悔吗,三叔?”
      沈昀稍稍收紧了拳头,泽盼忽然听见一些细碎的玉石声响。
      她稍稍眯眼,低头看去时,依稀看见沈昀手里攥着一条细碎的曜石链,来回摩挲着。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沈昀便反手覆住了那曜石链子。
      站起身来,沈昀道:“太晚了,快去休息吧。明日就是加冕礼,还要早起。”
      而后,不待泽盼再说什么,转了身,慢慢便走了。

      重尧伸出手去,却没能抓住她。
      如故先他一步向前,闪身到了他无法抓住她的地方。
      折云潭上徐徐风来,她身上的凤临之裙也如回风流雪般轻盈。
      重尧疾声喊她:“如故!”
      那青衣女子侧了身子,道:“我说了你不用再说了。”
      重尧上前一步,担心她继续闪躲,却不敢贸然走到她身边去。
      他道:“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的,你千万不可这样冲动。”
      如故看着他,道:“也许会有更好的方式,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群龙无首这几万年,内部各族混斗不休,南荒早已在分崩离析的边缘。更何况,北荒早已对南荒有所觊觎,我若不能尽快平复南荒,南荒便只会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重尧,我已不能再等下去了。”
      重尧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你并不知那离隐咒有多么的凶险——当时既会将它划为禁咒,并非没有原因啊!”
      如故看着他面上显出的从未看过的焦虑难言,唇边忽然弯起了一点笑意。
      她道:“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的。我要这样藐视天规戒律,我以为你一定气极了。”
      都已经这样时分,她却仿佛还是在故左右而言他,重尧竟一下高了些声调,道:“如故!”
      如故眸色依然平静,她道:“我一定会成功的,重尧。我是天定的南荒女君,又身负着御魂天赋,如今这般,便是上天赐予我收回南荒的契机,所以我一定会成功的。”
      重尧疾声道:“你不信我吗,如故?”
      如故看着他,听他道:“我既承诺了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便绝不会食言。你竟不信我吗?”
      如故仍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重尧便上前来一步,继续道:“你确为天定的南荒君主,而作为一荒之主,绝不只有收复荒土那般简单。如若南荒从今开始便被打上了背规弃约的烙印,即便得以平复,南荒子民又要于八荒中如何自处?你呢,如故,你又该如何自处?”
      静默一瞬,如故道:“那便等我平复之后,再来考虑这些。”
      重尧便又疾声道:“你不是曾跟我说,想要修复跟上虞帝后之间的关系吗?若是如此,如故,就不要这么做——”说着又上前了一步,道:“那叫广厦的天将也在那九名大将当中,你不是说,他已经跟你二姐订亲了吗?”
      如故看着他,眸中仿佛思绪万千,却又仿佛只是一片淡白。
      她道:“你问我是否信你,可是我说 ‘我会成功的’,而你也不信我的,是吗?”
      向来泰山崩于面前仍能面不改色的重尧,此刻竟陡然出了怒声,他道:“这世上从没有 ‘一定’之事!——万分确定也会有一分万一!”
      如故立在那里,本来看着他,却忽然垂下了眼帘。
      心觉莫不是吓着了她,心中一下便有些懊恼,但却也期望着,这样便能说动她。
      重尧慢慢的,一步步上前来。
      如故并未再躲闪,重尧便轻轻握住了如故的手,放在手心里。
      他缓声道:“南荒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你说的对,绝不能再坐视南荒这样下去,但是,却绝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收复它。”
      如故抬起头来,一手轻轻抚上了重尧的面颊,仿佛带了些妥协的意味。
      重尧看着她平和的眼眸,心头一喜,觉得劝动了她。
      然而下一秒,眼前倏然一晃,低头看去时,如故眼底有凛冽的眸光一闪而过。
      身子一下竟站不住了,如故伸出手来扶住了他,两人慢慢坐在了地上。
      重尧看着她,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道:“如故,你……”
      如故看着他,道:“确实。万分确定也会有一分万一。可是重尧,我并不在乎那万一。若是我要做的事,它的重量便是那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所以剩下的万分之一,即便万不得已终究要舍去,即便牺牲再多,我也不会在乎。”
      眼皮越来越沉,重尧已说不出话来。
      意识朦胧中,听到如故道:“会是个美梦的。等你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成功了,一切都会结束了……”
      而后,意识便滑入了无边的黑暗。

      醒来时,周围光线一片昏暗。
      不远处,几盏灯火在暗夜中忽闪。
      头顶,却是巨大的花楹树冠。
      离开了些背靠着的树干,重尧稍稍坐直了身子。
      夜风徐来,枝叶婆娑,绽放的蓝花楹竟在月光下散着微光。
      他抬头看了半晌,眼神仿佛有些散了焦点。
      而后,复又垂下了头。
      这片千水冢,常年受到千水罗裙的法力熏陶,附近的草木仿佛也都沾上了灵气。
      这般呆了半晌,重尧复又靠回了树干上。
      而后,一片夜色沉寂中,他竟出了声,道:“这,是你的意思吗?如果是的话,你想要告诉我的,又是什么?”
      伸手去,轻轻抚住了身旁的土地。
      他道:“在你留下的青雾之石里,那里面要告诉泽盼的,又是什么?”
      昨日,魃族新任族长的加冕礼上,泽盼一身肃杀的玄紫色古袍,立于祭祀的高台之上。
      尚仪的斗木长老天弁将象征族长权力的法杖交于泽盼,便在那一瞬间,岛上疾风忽起,花楹树上落英飘摇。
      下一秒,高台下的沈昀感觉到衣襟中有东西在颤动,伸手摸出时,正是光芒忽闪的青雾之石。
      不待他多想一瞬,那块紫青色的石头便兀自离开了他的手心,从容却迅捷地,向着高台而去,径直飞到泽盼面前。
      一身繁琐装扮的泽盼似乎愣了一瞬,而后,仿若被面前石头的光芒吸引,怔怔地伸出了手。
      攥住青雾之石的那一刻,岛上疾风忽止。
      仿若有人在她面前展开了一幅从未看过的瑰丽画卷,那个世界里,尽是虚幻迷离的琉璃华彩。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仿佛就在耳畔,却又仿佛远在千里渺杳。
      她道,看清楚,记明白。
      泽盼疑惑道:“什么?”
      那女声便又道,既能看到这一切,便也要担起这一切;所以,看清楚,记明白。
      泽盼仍是疑惑。
      下一秒,眼前迷离华彩渐淡,一个身材匀称的青衣女子出现。
      那是她认得的人,曾在无数画像典籍中出现过的,他们的圣族长,巫真。
      只见她拜伏在一人面前,而后起身立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药官为他处理伤口。
      鲜血从那人右胸口的创口流出来,赤中带银。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却全然不顾,只对着巫真道:“为免动乱军心,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巫真便又一揖,道:“是,君上。”
      立在门边的泽盼,却陡然间一个踉跄。
      似是听到了她发出的响动,屋中榻前的青衣女子稍稍转过了身来。
      她的眼神落在泽盼身上,带着某种难以言述的错综沉静。
      泽盼心底狠狠一跳,转过身去,仓惶跑了出来。

      周围的世界,一片光怪陆离的瑰彩。
      跑出门外,迎面却又撞上一人。
      那人,立在两步开外。
      一身紫檀色滚边白袍,袖口和袍摆上缀满了白虎云纹,一头黑发束成了冠。
      他立在那里,虽仍是少年模样,从容之间仿佛已有了亘古八荒云卷云舒的瞬息万变。
      他看着她,道:“你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
      泽盼看着他,忽然伸手掩住了口,泪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不知道,重尧,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去哪里。

      “泽盼?泽盼——”那个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远方,却仍是他的声音。
      是重尧,在喊她的名字。
      睁开眼睛,神思仍有些恍惚,却已能勉强看得清四周。
      仍是身在祭祀的高台之上,不知是否因为她仿佛失魂般呆立了许久,有人已经围到了她的身边。
      沈昀心知这石头于心魔有所牵连,此刻亦是心急,道:“泽盼?”
      她却都没有反应。
      重尧便上前来抓住了她的肩,道:“怎么回事?”再看看她手中的石头,一时似觉有些眼熟,皱眉道:“这石头……”
      泽盼回过了神,却仍似有些发懵。
      她愣愣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青雾之石,而后抬起头来,四下一望,忽然道:“不。”
      重尧和沈昀就在她面前,她却仿佛看不见他们,只是道:“不。不可能的——”
      重尧捏紧了她的肩,道:“泽盼——”
      然而下一秒,泽盼竟一下使力挣开了他,喃喃自语着:“决不会的,不会的!”而后,竟然撩起裙裾,夺路逃了。

      夜色仍旧沉沉。
      花楹树下,重尧抬头去望那从风中飘落下的紫色落英。
      他道:“你怨我吗?”
      “可是纵然怨我,你也不会告诉我的,是吗?你总是那个愿意去理解和宽容的人。”
      “可是,荣桓说的竟然也不错——这些年来,我都不敢去看你。我害怕知道,你到底对我曾有多么失望,巫真。”
      夜风徐来,树上的花楹花散着微光,簌簌而落。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一身墨青色衣衫的沈昀踏着落花,匆匆而来。
      重尧整饬精神,站起身来,道:“可有消息?”
      沈昀道:“岛上已寻遍,没有泽盼的踪迹。”
      重尧甫皱了眉,尚未说话时,便听沈昀又道:“只是,方才接到了神尊道府传来的信笺。”说着递上了一张薄薄的糙纸笺过去。
      重尧接过,匆匆打开浏览,而后抬起头,道:“南荒。她入了南荒辖境。”

      堂庭山。磐园。
      如故坐在长右榻边,伸手为他探脉。
      而后,她道:“你觉得如何?”
      长右脸色仍有些发黑,却远不像前几日那般深重可怕了。
      他疲惫道:“好些了——只是仍觉得,神识不时仍有些混乱,仿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身在何方。”
      如故看着长右,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立着的知风便出声唤她,道:“君上?”
      如故收了神思,看着长右疲惫半阖着的目,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起了身,道:“你安心歇着。不会有事的。”
      长右稍稍睁眼看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太过疲惫,复又阖上了眼睛。
      知风陪着如故走到门外,如故神色仍旧沉吟,知风便道:“君上,神使他究竟……”
      如故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有两件事有些蹊跷——第一,伤他的该是怨邪之气,但以长右的修为来讲,怨邪之气对他的腐蚀却太过严重了;第二,不论我怎样调治,仿佛也只能抑制怨邪之气在他体内扩散,却半分也无法驱散这些怨邪。”
      知风上前来一步,道:“君上,莫非这些怨邪之气竟是非比寻常?”
      如故神色中竟也是疲惫,她道:“会和魃族有牵连的,大约都不会是寻常。单凭这些怨邪之气竟能驱使那样多的魃族人,便已经——”说着,忽然便顿住了。
      看她神色有些变了,知风便道:“君上?”
      如故伸手抚住了自己的额角。
      不是的。
      仅靠怨邪之气,绝无可能驱使丧失灵魂的躯壳。
      驱使那些魃族人的,不是怨邪之气,而是心魔。
      所以那怨邪之气才会有那样强的腐蚀之力,所以不论怎样也无法驱散。
      只因那些怨念,早已不再只是怨念,受到心魔加持之后,便也已成为了一个需要选对方法才可以打开的结。
      是心结。
      所以没有任何法术或者药力可以驱散它。

      如故尚未能说什么,便看见不远处一排三珠藤边,一袭粉紫色衣衫,出现一瞬,复又迅速隐去了。
      如故眉心一拧,张口便叫道:“铃铛!”
      而后向一旁立着的知风道:“近来多事之秋,传令下去加强警戒。”而后,也不再听知风仿佛仍旧欲言又止的话,快步便向那排藤架走去。
      铃铛的身影隐在了藤架后面,她仿佛没听到如故唤她一般,兀自快步要走。
      见她如此,如故便皱了眉,道:“铃铛,站住!”
      如故立在藤架这头,铃铛便在藤架那头。
      夕阳西斜,磐园中尽是落日余晖。
      铃铛的背影有些僵硬,但她终究站住了。
      如故走过去,道:“看我。”
      半晌,铃铛手里端着放着药碗的托盘,慢慢转过了身来。
      如故看着她,道:“这是给长右的药?”
      铃铛没说话。
      如故又道:“端了过来,为什么又要折回去?”
      铃铛便垂了头。
      如故看着她,道:“你在躲我。”语气笃定,并非询问。
      如故走到她面前,道:“为什么躲我?”
      一身粉紫衫的少女半分也不敢看她,只垂着头,道:“我没有……”
      如故看了她半晌,道:“你真以为瞒得住我吗?——我既然心存疑虑,那日在逐光岛上用咒哄你睡着之后,你觉得我竟什么都没做吗?”
      铃铛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神色仓惶。
      如故面上没有半分笑意,她道:“泽盼不在这儿,长右又伤着——铃铛,你真的想让我亲自去敦题山找九钟神君问清楚么?”
      铃铛终于道:“阿盼的阿姐,我……”
      如故疾声道:“你的灵力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仿佛失控一般流泻?”
      深吸了一口气,铃铛终于道:“我……我本来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跟爹娘吵了架——本想要在外面晃一晃让他们着一着急就回去的,可是却遇上了长右。我真的很喜欢他,就想变成人形陪着他,可是我的年纪太小,修为太低,自己无力幻化成人形——所以——”
      如故道:“所以什么?”
      铃铛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所以我就折了自己一条命,来填补不够的修为。”
      如故又惊又愣,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竟说不出话来。
      铃铛便继续道:“可是,折了命之后,似乎对我自己也有损伤,所以我一直睡着,醒不过来——直到长右和阿盼带我去了敦题山,九钟神君渡了他的神力给我,我才醒过来。”
      如故道:“那你的灵力,又是怎么回事?”
      铃铛便又道:“我……因为灵力不够的缘故,化成人形之后我的灵力就有些混乱……最近,大概是九钟神君渡给我的神力已经快用完了,有时感官也有点迟钝,所以那天在岛上……”
      所以那天在逐光岛上,她才连那样的一击也躲不过,所以长右才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了伤。
      铃铛顿住了话头,眼眶里泪花打转。
      磐园里的灯火一盏一盏掌了起来。
      晚风徐徐,不知从何处,携来了隐隐的桔梗花香。
      如故心中不忍,走上前去轻轻揽住了铃铛的肩。
      铃铛手里紧紧捏着托盘的边沿,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道:“阿盼的阿姐,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呢?我从来都没发现过,原来我这么没用——阿盼的爹爹不在了,她的族人们也都生活的很辛苦,我看得出她有多烦恼,我想帮她,可是却什么都帮不到她;长右也是,我一直都缠着他,我说我喜欢他,可是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过,还让他一直保护我,到现在,我还害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他受苦——还有,还有我爹和我娘,他们疼我护我,要我快快学好本领,可是我都什么都不懂,我贪玩不听话,只会惹他们生气,最后还这样离家出走——”
      铃铛抬起眼睛看她,道:“阿盼的阿姐,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坏——我又好害怕,我害怕我爹我娘也会像阿盼的爹爹一样,突然就不见了——如果我都来不及跟他们道歉,告诉他们说我之后一定会听话的话,那该怎么办?”
      说着,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如故肩上,放声大哭。
      铃铛的泪水滴在如故肩上,如故的眼眶竟也有些可疑地泛红。她便搂紧了铃铛,轻声道:“没事的,铃铛。都会没事的……”
      晚风轻缓,花香徐来。桔梗花开正当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章六十五、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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