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后传：英雄本色》川城

36、第三十六章

　　瑶水女神和丽水女神带领众人来到大姐赣水女神府邸。
　　众人见赣水女神躺在床榻上，脸上毫无血色，乌黑的青丝散在酱红色鸳鸯枕和深红色团福百鸟闹春丝绵上。天气并不冷，丝绵却是蓬松厚实，几乎罩住了整个人，只露出一张惨白小脸，愈发显得赣水女神憔悴、瘦弱不堪。
　　赣水女神昏沉沉躺在巨大的床铺上，也不知是否睡着了。众人不敢打扰，只远远地站在寝宫门口望着她。

　　三五宫女忙前忙后，桌上放着各种精美小点心，茶水，还有几碗黑乎乎热腾腾的汤水……
　　无恐环规四周，整个寝宫布置得典雅喜庆，赣水女神和琅胥山神应该在准备婚事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变故，琅胥山神出现了石化现象，不能行走，先前修炼的法术也全部失灵。赣水女神惊恐焦虑成疾，最后竟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看来，这爱情魔咒只在山川五岳帝君后裔身上显灵，这说明如果不是山川五岳帝君故意让着四海五洲河海娘娘，就是四海五洲河海娘娘性格非常强势。也许，这个爱情魔咒根本就是四海五洲河海娘娘一个人设定的。

　　无恐想起了那位琵琶女小师妹 — 困于内心执念十年之久而错过深爱她的大师兄，她在临死前，沉痛忏悔自己的行为和遗憾。据说，人之将死，前尘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会快速在脑海里重走一遍，而那时的人因为回光返照而变得剔透玲珑，这一世的幸福、痛苦、遗憾……刹那间涌上心头，分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玉瓒公主见无恐大哥清峻硬朗的脸庞轮廓，眉宇间表情复杂，似有着无尽的寂寥与落寞，又似在思考寻觅着什么……玉瓒公主靠近无恐，正要拿出自己锦囊里的三根金针，却听无恐大哥对她说道：“你让两姐妹去问问赣水女神，四海五洲河海娘娘修为灵气散尽前，可曾留下什么话，破解这爱情魔咒？”

　　无恐大哥的瞳仁黑亮，玉瓒公主感觉从他瞳仁里都能看到自己发愣的表情，立刻低下头，将手从腰间锦囊处移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恐大哥说什么她都信。
　　玉瓒公主将无恐大哥的话转述给在床边照顾赣水女神的两姐妹。
　　两姐妹也是一愣，大姐要是知道什么破解之法，她们也应该知道呀。
　　看着玉瓒公主催促的眼神，瑶水女神觉得应该试试。她俯在大姐耳边，先轻轻喊了她几声，赣水女神虚弱地睁开眼，看到玉瓒，若有如无地点了下头。

　　瑶水女神将无恐的话轻轻问了一遍大姐。
　　赣水女神吃力地听完，闭上眼，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入鬓角。
　　半响，赣水女神轻轻摇摇头。
　　瑶水女神似乎早已料到，玉瓒公主却忍不住心头一沉，有些失望。

　　玉瓒公主转身准备告诉无恐大哥，没走开几步，却被瑶水女神让宫女将她又喊了回去。
　　玉瓒公主又来到赣水女神床边，见瑶水女神正俯身听大姐说话，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眉紧锁……
　　玉瓒公主聪慧的心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没一个念头能说服自己，只得怔怔地望着姐妹俩。

　　从远处半开的窗户透进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大红喜庆的帷帐，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瑶水女神终于站起身，招呼几个宫女取来几个精致透明的玻璃小碗，走到无恐等众人面前，不好意思地讲道：“大姐说，母后临走前的确说过一个破解之法，只是当时大家都哭得厉害，我和丽水妹妹又年幼，这个破解之法连大姐都差点遗忘了。幸好今天玉瓒妹妹提醒。”瑶水女神感激地望了一眼玉瓒公主，冲她友好地点点头。

　　玉瓒侧头看了一眼无恐大哥，抿嘴，笑而不语。
　　无恐眼神虚虚地落在几只玻璃碗上，周围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现在，我们需要大家献一点血。”瑶水女神为难地讲道。
　　不就是一点点血吗？
　　秦奕第一个捋起袖子，接过宫女手中镶金佩玉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手掌上轻轻一拉。很快，鲜血从他手掌滴到小碗里。
　　无恐走到第二个宫女面前，如法炮制……
　　很快，玉瓒公主和鲤鱼精也献出了自己的鲜血。
　　四个玻璃碗里各装着一点点红殷殷的鲜血。

　　“只有上天注定有缘的男女之血才能破解这个魔咒。如果今天不能配对成功，我和丽水妹妹会通知楚秋和野臻，我们一定会找到破解这个魔咒的情侣之血，救回我们的大姐和琅胥大哥。”瑶水女神坚定地说道。

　　“上天注定有缘的男女之血才能破解这个魔咒”？
　　无恐一愣，要是蓁蓁在就好了，俺们一定能救赣水女神和琅胥大哥。
　　无恐有些失望，不再关心配对结果。
　　他转过身，视线穿过敞开的大门，凝视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玉瓒公主见无恐挺直的背影，像萧瑟秋风中傲然独立的白桦树，孤寂，冷傲，与众不同。
　　他一定又想起蟠桃花仙子蓁蓁了吧？那是他心爱的女人 — 上天注定的有缘人。
　　玉瓒公主低下头，眼眸闪过一丝落寞。

　　秦奕的血和玉瓒公主、鲤鱼精都配对没有成功。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失望的表情还是明显地写在了瑶水女神和丽水女神脸上。
　　她们太盼望早些破解这令人讨厌的爱情魔咒，救回琅胥大哥和大姐！
　　“上天注定有缘的男女之血？那凡间不是很多很多吗？要找到这个破解之法应该很容易吧？”乖巧的鲤鱼精见两位女神失望的表情，急忙安慰道。

　　“我们自己的血不能用，凡人的血也不能用。必须是修仙或本身是仙胎，且男女双方仙术要达到一定级别，才能破解这爱情魔咒。我们当时年幼，具体细节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试一试，碰碰运气了。”丽水女神解释道。
　　原来如此。
　　看来，找到破解之法还是需要毅力和诚心的。

　　鲤鱼精的血与无恐配对也没有成功。
　　鲤鱼精开心一笑，又红着脸解释道：“这缘分不用说了，单说我的仙术，级别太低了！”
　　鲤鱼精才不喜欢那个毛脸雷公嘴哩！
　　整天绷着脸，冷冰冰的，她特别讨厌这种男人。

　　见瑶水女神举着自己的一滴血和无恐大哥的一滴血，准备测试……玉瓒公主急忙转身，走到窗户边，觉得自己的心，冷冷地，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
　　结果她早已预料到，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她，从来都没有！她在鸿鲲学院打听过，无恐大哥为了救朱彪和毛猴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明明是个热血少年，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失魂落魄。

　　每每望着少年孤寂的背影，玉瓒公主心里总有些失落，有些酸楚。
　　她出生皇家，备受帝后宠爱，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只盼无恐大哥能关注她一下，回应一下她的感受，如此小的心愿，居然也成了奢望！

　　不必再看下去了，有些事早已天注定，求而不得。

　　身后宫女们发出了惊呼。
　　玉瓒公主好奇地转身一看，两滴血在纯净透明的玻璃碗里紧紧缠在一起，缓缓旋转，发出火苗一样微弱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发出祥瑞之气，耀眼夺目。

　　玉瓒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小宫里的嬷嬷就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找到他，自己才能拥有完整的灵魂。
　　原来，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不是那个神医，不是！
　　原来，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就是眼前这位冷漠而失落的少年！

　　惊喜，迟疑，惊讶，半信半疑，痛苦，兴奋……错综复杂的无数表情飞快地掠过玉瓒公主的脸，鲤鱼精盯着公主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公主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无恐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他转过身，凉薄地看了一眼玻璃碗里的变化，冷漠地说道：“感情之事，应该随心，怎能由别人来决定？”

　　玉瓒公主听得真真切切，感觉自己一下又跌入冰谷，方才有的惊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鲤鱼精一贯机灵，摸不清公主的心思，干脆就不提，只是更加小心地伺候她。
　　秦奕一贯稳重，对无恐和玉瓒的事只当视而不见。

　　破解魔咒很快恢复法术的琅胥山神赶到赣水女神的府邸，他兴奋地冲到心爱女人的床边，动情地说道：“赣水妹妹！咒语被破解了！我们能在一起了！”
　　赣水女神看到情郎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精神一振，在妹妹们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来，喝了半碗汤水。

　　看着身材魁梧颀长琅胥山神弓着腰，坐在床边临时摆放的小板凳上，一汤勺，一汤勺，小心翼翼地喂赣水女神喝汤水，玉瓒公主面带微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对情深意重的情侣。
　　原来自己救了他们，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而且还是和无恐大哥一起救的，这更让她开心。

　　听无恐说要到百花国去找自己的恋人蟠桃花仙子，琅胥山神和女神三姐妹暗暗有些吃惊。救了他们的这对“上天注定有缘的男女”怪不得总有些不对劲，女孩娇气天真，真诚热心，而男孩感觉有些冷漠，好像对周围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 也许心里挂念着他说的那位恋人花仙子吧？

　　说好的缘分天注定呢？他们怎么就这么别扭？
　　若说他们没有缘分吧，可自己身上的爱情魔咒明明就是他们解开的呀。
　　若说他们有缘分吧，男孩心里却总是念念不忘另一个女孩。
　　……

　　琅胥山神和三位女神按下心中的疑惑不表，吩咐宫女们摆出一桌异常丰盛的晚宴，客客气气地要感谢两位恩人。
　　无恐和玉瓒推辞不过，被安排并肩坐了上首。
　　赣水女神本来就没有受到爱情魔咒的诅咒，现在看到情郎，心中甚是欢喜，一碗大补汤水喝下后，很快就能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坐到琅胥山神旁边，陪大家吃饭。

　　一顿饭，虽然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但琅胥山神和三位女神却吃得万分别扭。
　　不能感谢两位恩人救了自己，这涉及到无恐和玉瓒“上天注定的缘分”。
　　不能询问无恐要寻找的那位花仙子的情况，担心玉瓒不高兴。
　　不能提自己婚期之事，担心刺激玉瓒……
　　只能挑些不着边际的话，随便聊聊。
　　哎，这饭吃得……

　　正在尴尬之际，宫女领进一位青衣小仙，说是来送贺礼的。
　　琅胥山神舒了口气，转身高兴对邀请送贺礼的小仙一起吃饭。
　　“我们花仙子已经受封为十二大花神之一，眼下又要准备‘百花大战僵尸’全民狂欢节，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委托区区不才在下来给两位送贺礼，祝琅胥山神和赣水女神举案齐眉，百年好合。”青衣小仙向琅胥山神和赣水女神鞠躬后，正要落座，却被无恐走过来，一边抓住胸口衣襟。

　　“蓁蓁在哪？！快说！”青衣小仙见一毛脸雷公嘴红着眼，龇牙咧嘴，朝自己厉声喊道。
　　小仙想掰开无恐抓住自己衣襟的双手，但眼神却躲闪开，不看无恐，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秦奕急忙走过去，拉开无恐。
　　毕竟，这青衣小仙是琅胥山神他们的客人。
　　秦奕也认出来了，这青衣小仙就是常到昆仑山找蟠桃花仙子喝酒的散仙之一。

　　琅胥山神和赣水女神面面相觑。
　　原来，恩人无恐要找的“蓁蓁”却是自己的好友 — 百花国十二大花神之一的蟠桃花仙子。
　　青衣小仙却并不告诉无恐任何信息，说明这其中必有蹊跷。
　　赣水女神三姐妹心疼地看了一眼玉瓒。
　　这位姑娘一言不发地吃饭，却吃得心不在焉。明明非常可口的饭菜，却千难万难，半天喂不进嘴里去。

　　“原来，她果然在百花国！”无恐心中各种念头纷沓而至，纠结在一起，说不出是恼怒，喜悦还是别的什么感觉，他无法坐在这里和大家吃饭，半刻也不能耽搁，他要马上立刻尽快找到蓁蓁问个明白。
　　他要马上立刻尽快确认蓁蓁还是好好的。

　　如果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一定会请蓁蓁原谅他，他会好好珍惜她，不会再让她离开。
　　无恐起身，对琅胥山神和女神三姐妹匆匆说了声抱歉，就大踏步冲了出去。
　　秦奕对琅胥山神和女神三姐妹点点头，也冲了出去。

　　玉瓒公主稍一迟疑，也冲了出去，只是一转身，一滴晶莹的泪水被甩了出来。
　　挑着美食正要往嘴里送的鲤鱼精，不舍地放下美食，也冲了出去，大家隐隐听到她的喊叫声“公主，等等我！”
　　公主？玉瓒公主？
　　青衣小仙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告辞。

　　“大家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别伤了和气！大家……”琅胥山神急忙对青衣小仙喊道。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好友。琅胥山神当然大家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
　　刚才无恐龇牙咧嘴对青衣小仙厉声问话，大家估计这误会可能有点大了。

　　琅胥山神的话还没说完，青衣小仙早已没了踪影。
　　许是心里着急，撒腿拼命跑，想赶在无恐他们前面，给蟠桃花仙子报信吧？

　　琅胥山神紧张地将赣水女神轻轻揉进怀里，自己算是找到了幸福，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无恐和……
　　和玉瓒公主？
　　和蟠桃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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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说好情缘天注定呢？没想到，却变得如此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