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斯不达

9、第 9 章

　　次日一早，云亭便去找小青商量今日便回松云观的事。
　　小青却像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怎么搭理云亭。
　　昨晚她特意强撑着不睡，就是为了等云亭回来，哪知云亭连跟她道一声平安都不曾，她到现在还生着闷气呢。
　　浮尘子想留二人用过早饭再走，云亭见小青不像有胃口的样子，怕她是离观太久，想家了，便推了浮尘子的好意，只带了些干粮上路，想着带小青早点回到观里。
　　浮尘子携弟子送二人出了大门，两相告别后，云亭与小青一前一后地下山了。到了山脚，又见到了那个兔妖，小青的嘴下意识地撅高了几分。
　　“恩人，” 兔妖见到云亭，喜上眉梢，将手里新的小布包又塞到云亭怀里，“这个很甜的。”
　　云亭本能地想把布包推回去，小青本来就有所误会，要再收她东西，他就真解释不清了。回头一望，却见小青直愣愣地盯着布包，他顺着她的视线看来，见是里头东西太多，已把布包的结撑散了，露出黄澄澄的梨子，看起来很是鲜嫩多汁。
　　云亭便也不再推诿，只对兔妖道了声谢，还说以后再也不必送东西了。

　　二人来时是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路，回去时也是一前一后，云亭却明显感到气氛不对。小青沉默多了，还老走神，问她话要问两三遍她才反应过来，听见了也只是懒懒地答几个字，一反平日雀跃欢喜的常态。
　　他又哪知此刻小青心里的千回百转。
　　小青觉得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师兄怕是不会再喜欢自己了。他平日里嫉恶如仇，见妖就收的，小树林间竟愿意放走一只兔妖。如今更三番两次地收人家的东西，定是看她长得好看，愿意与她亲近了。
　　不知怎的想起了大师兄说过的话，小青便脱口而出了：“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上狐狸精了？”
　　明明是平坦如镜的青石路面，云亭却踉跄了脚步。
　　小青见此，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泪珠在眼眶里转着眼看就要掉下来。而云亭蓦然想起的却是另一事，是尧天附在他耳边说的前半句话：“小青是我的族类吧？”

　　思绪飘忽回到了十余年前。
　　那时云亭还只七岁，一日休息间隙正在松云观里与师兄弟们蹴鞠解闷，一个不小心把球踢出了山门。云亭追着球跑到了山脚下，见一粉妆玉琢的小娃娃正立在那儿茫然地左右张望。问她家在何处，父母何在，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云亭心软，便把她抱回了松云观去找师父。
　　凌虚子端详了小娃娃许久，开了口：“送回去，她是妖。”
　　“怎么会？！”云亭震惊得长大了嘴，这看起来才二三岁的娃娃，还一派懵懂无知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妖！
　　凌虚子知道云亭死心眼，不是亲眼见到的事情绝不轻信，于是拿来了照妖镜，镜中果然现出了一只小狐狸的模样。
　　饶是如此，云亭也狠不下心将她再送出观外。你不知道路上有一只猫，后来它饿死了，与你知道路上有一只猫，将它抱了回来想养着，后来却又不得不送它出门自生自灭，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云亭不忍心看这娃娃自生自灭，于是他违背了凌虚子的命令，偷偷将她养在了自己房内，还给她取名小青。
　　凌虚子又岂会不知，只是见云亭偷偷养了这孩子半月有余，并未有妖物找上门来寻子，且小青表现又与寻常小孩无异，因此便同意将小青收留在观中。后来更给了小青乾坤镜，一方面是压制妖性，让小青与其他弟子察觉不到异常，另一方面是保护小青，抵挡寻常妖物。
　　尧天之所以会发现，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小青时便感觉到了同类间的气场，后来又不惜犯险验证，知道了小青身上有乾坤镜，且知晓乾坤镜的作用。
　　云亭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自己不够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