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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后宫酒宴(bu) ...

  •   带着玩闹性质的锻刀,暂时告一段落了。织田信长对新面孔刀剑的兴趣,很快就被从锻刀炉里煮出来的、源源不断的、总是和自己有所渊源的刀剑,给消磨掉了。

      她是个任性度满点、兴趣持续时长三分钟的家伙。很快的,第六天魔王就把所有的热忱,施加在了开疆拓土——打开新地图上。

      而一个认真起来的天下之人,这君主扩张领地的速度,能有多快呢?

      织田信长本人,她麾下的所有刀剑,全部一清二楚。

      等到这少女环抱着双臂、一脚踩在破败的城垣上,目视着自己的安土城,黑发在冲天的火光之中舞动,猩红色的眼睛倒映着熊熊的烈火。——她无比张扬的笑着,傲慢,恣意,霸道、而温柔。

      “看。这是我的安土城。”

      魔王这样说。

      她痴迷的看着自己的城池,看着那些构筑成城池的石墙,墙面上刷着金漆,绘着百鸟及儒者的绘卷。她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天主台,织田信长是全天下的主人。那包裹着金箔的廊柱,刻画飞龙与恶鬼的雕漆,被歌为“六十扶桑第一山,老松积翠白云间”的辉煌之城。

      这城池被毁灭了。就在织田信长死亡于本能寺之后。是谁烧毁了它?魔王并不感兴趣。

      她只是在听过这个消息之后,淡淡的放过了咬紧下唇、忐忑告诉了她这段历史的刀剑,命令他们拿来火石。

      ——这是织田信长的城。它最终,也只能在织田信长的手上,迎来最辉煌的毁灭。

      将军服上衣披在肩上的少女,安静的凝视着它。

      木石的建筑崩塌下来,朱红色、浅蓝色、白色、金色的雕漆脱落,价值连城的水墨画,于无声中毁于一旦。

      寂静而无声的泯灭,无比浩大的死亡,抵不过少女含着笑的一扬下颌。

      “我的所有物,从诞生到毁灭,全部都属于我。”

      魔王轻声说。她说这话的样子理所当然,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这话语砸落在烧焦了的土地上,激起一阵颤栗。

      而刀剑们跪在她的身后,忍不住战栗着抬起头,用眼睛去仰视,把颤抖的手指深深抓进地里面。

      在这个瞬间,他们知道自己将为这魔王贡献上性命,这荣耀,刀剑绝不会甘心让给别人。

      ——何必妄言?刀剑早已臣服,心甘情愿。

      ***

      这天从地图3-4的安土城回来,织田信长开了酒宴。

      坐在月下的中庭里,黑发红瞳的少女眯着眼睛,盘腿坐在蒲草垫子上,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慢悠悠晃着酒碟,嘴角噙着一点儿笑意。

      不动行光安安静静的随侍在她身边,用左手突出的白骨持着清酒,每一次少女刚刚啜饮完,就准确无疑的将它满上。

      整个本丸的刀剑都聚拢起来。织田组的刀剑毫无疑问,用尽各种办法呆在魔王身边,虽然每次被少女似笑非笑、嘲弄的撇上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到其他地方去,不过,却总是在下一秒就忍不住想要回来。

      歌仙兼定在樱花树下找到一个位置坐下,这把自诩风雅的打刀持起了三味线,平素斩敌、因砍去三十六人头而得名的双手,小心而轻柔的放在了琴弦上。

      他青玉色的眼睛不经意一样向着魔王望去,眨了眨,弹起了《敦盛》。

      “乃思此世非常住之所,恰似草尖之露水中映月……”

      宗三左文字站起了身。他敛起樱花粉的长袖,走到中庭里。

      “金谷园中花色现荣华之景,而引无常之风吹飘零。”

      蜂须贺虎徹用象牙筷轻轻敲起了酒杯,自然而然的接上了和歌。

      “……南楼观月客所望之月色,月色终引有为之云而隐。”

      他们重复着这几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轻歌着,起舞着,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腔里挖出来、暴露在魔王的眼前,如此执着又卑怯。

      有一双猩红眼睛的少女好笑般舔了舔嘴角。莹润的月光浸着酒水涂抹着她的双唇,波光潋滟。

      她仿似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这霸道又残忍的暴君终究是噙着笑,一把将身边的不动行光抽了出来。

      织田信长把短刀放在了膝上,乘着醉意,击起了拍子。

      她坏心眼的跳过了刀剑想要听到的、织田信长最喜爱的名句。她只是随心所欲的敲打着节拍,半阖上眼睛,哼着荒腔走板的曲调。

      她的声音随着夏夜的萤火,落在中庭。这调子带着一点点鼻音,还有一些沙哑,是历史永远无法埋没的火光,是傲慢到不愿对神魔屈膝的灵魂,透过这非人的躯壳抽出芽来。

      织田信长这火焰早已焚尽了身周的一切,可埋藏在火焰下、那一点小小的种子,这不为人知的温柔,简直是要了人命的罪过,让刀剑付丧神怎么也挣脱不开。

      正在玩“百人一首”的短刀们停下来,把手掌按在刚刚找到的和歌卡片上,怔忪着愣住。一期一振正弯下腰来、要抓住鯰尾藤四郎偷偷摸向酒盏的手,他的动作也停下,和刚走过来的骨喰一起,默默站在了原地。

      他们并没有记忆,是被烧毁、又被修复的刀剑。他们的确经历过战国,被那个群雄称霸的时代里、最杰出的豪杰拥有过,可是,却已经不记得什么。

      而有那么一瞬间,一期一振透过模糊闪现的回忆,想起那个被信长笑骂为“猴子”、还乐呵呵直挠头的主公来。

      一期一振忍不住微笑。他将双手分别放在两个弟弟的肩膀上,知道他们不自觉露出的笑意,都是因为什么。

      “……九十九发……”

      织田信长的哼唱还在继续。

      “……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人中五郎左御座候……”她坏笑着,把幸若舞的曲调改唱了这句话,“九十九发……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乎!”

      魔王仰头把清酒喝干,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起来。

      被织田信长改了歌词、破坏掉了幸若舞的完整,刀剑们只好停下来,无奈又好笑的咬着嘴唇。

      药研藤四郎自然而然的在少女身边坐下,接过了不动行光手上的清酒。

      “怎么,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吗?”

      织田信长笑着斜睨一眼不动行光。兰紫色高马尾的少年缓缓眨了眨眼睛,透过白骨的犄角,容貌依旧清秀的短刀低低笑了。

      “啊啊,是的,……信长公。”不动行光轻声说,仿佛怕自己的嗓音太大,会像戳破肥皂泡一样戳破一个美梦。“我只是……庆幸,没有眼泪,不会在主人眼前失态。”

      他幸福的笑着,取代无法流泪的哭泣,揉进了所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我太幸福了。”不动行光低低重复,念着主人的名讳仿佛一个信仰。“……信长公。”

      “信长公。”

      织田组短刀的回忆时光被打断了。这插话是如此突兀,因为刀剑们大多数不知道应当如何与一把半堕落的短刀对话,也更不愿意在面对织田信长的时候失礼。

      这句话来自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声音。织田信长顺着往下望过去。

      一团脏兮兮的白布团在酒案边,掀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双酒意朦胧的蓝眼睛。

      刚加入本丸的山姥切国広,乘着酒意,委委屈屈的抱怨着。

      “……我不是赝品,信长公。”他轻声哼了哼,把自己的嘴唇咬的鲜红,“反正对于仿刀,很快也会失去兴趣。我就知道的。才不要夸我漂亮。变得破破烂烂的就不会有把我和其他刀剑拉过去比较。受伤也没有问题,最好留下伤疤给我……”

      织田信长挑起了眉,兴味十足的伸手拉扯了一下那团白布。——正要冲上来抢救自家兄弟的堀川国広倒吸一口冷气,生无可恋的捂住额头。

      足利城主的打刀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因为骤然失去了本体,只好慌乱的左右四顾着。

      筋力B的英灵随手把白布团了团扔到湖里,探身一拽金发青年头上翘起的呆毛。

      “你是谁的仿品?”织田信长冷哼,“你知道我是谁,对吧?那你也应当知道,我织田信长手里,只要唯一的一把刀。”

      第六天魔王对打刀的瑟缩嗤之以鼻,傲慢的笑了下。

      “只要把原品折断,你就是天下举世无双的一把,再也没有人敢称你为仿品。”

      说完了不得了的霸道宣言,黑发红瞳的少女皱起了眉,挑剔着:

      “明明是很漂亮的脸,为什么非得要遮住?”织田信长命令道,“把你的破布扔走。再让我看见你披着它一次,我就把你的呆毛拔了。”

      ——在第六天魔王身后、刚好端着新菜品过来的烛台切光忠,条件反射一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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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后宫酒宴(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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