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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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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笙坐在妆台前,铜镜扭曲了她的面容,添了两分迷离。楚胥站在她身后轻解珠钗凤髻,柔声道:“睡吧”。她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紧紧按着那颗躁动的心,神情肃穆庄重,像是太庙行祭天大礼般。
楚胥突然停顿下来,转过身,看到这副呆呆的神情,随即扬起嘴角,眼里盛满星辉。
“怎么了吗?”凤笙不解地看着他。
“你可以放轻松些,不必这般”,他低头略略思索一番,“不必这般严肃”。他如同寻常人家新婚着大红衣袍,只不同是绣有金龙暗纹,那些线条在烛火映衬下似在缓慢游走,更添魅惑之感。
这场景似梦似幻。
楚胥抱着她僵硬的身子,轻放在床榻,拢了拢被子。“不必紧张,这样就好”
她羞红着脸,倒不是因为这暧昧,而是自己本身不算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却做出这般娇羞之态,实在是羞愧不以。思及此后看见楚胥可能下意识的做出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女子姿态,心中甚是反感,她决定现在开始就展露真我。心中默念,开口一句,幸福千万年。
脑中念头千辗百转,不过须臾。凤笙伸手回抱他,开口道:“据我所知,这样应该算不上洞房”。脸捂在他的怀中,声音有些闷沉。过了许久,又或许是许久的许久,久到以为他睡着了,他才开口回答,说:“我怕你紧张,没准备好,不过这样看来你是迫不及待了吗?”
凤笙哑然,看来道行还不够。
“如果你实在是想的话,那现在也是可以的”。听起来说的甚是勉强,但手中动作却是毫不含糊,半压在她身上,迅速扯掉腰带。
“诚然现在是洞房之夜,但也没必要这么快的进入主题”,她朝旁边闪躲着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合适的话语,“呃,我们可以先谈天谈地,谈星星谈月亮,谈诗词歌赋谈民间风情”。
他头埋在凤笙颈项,沉沉地笑起来,许久才直起身,直视她的眼眸,深沉如黑幕闪亮如明星,说道:“可我只想和你谈情说爱,怎么办”。
时间刹然静止,这个世界一片漆黑,凤笙只看见他的眼睛,而楚胥的眼睛里只有她。“只是为你脱衣而已,穿成那般,怎么睡觉”
她赧然,面红耳热,答答问道:“据说,不行房会很难受?”楚胥收紧臂弯,喟叹一声,说:“现在是难受,不过你再这样,我会更难受”。
凤笙僵硬地转过头,暗叹一声,正是自讨苦吃。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过去两年为着执念,麻木地做着一切。那些鲜血在眼前洒过时,可以含笑的与人商讨,在不同温度下血的气味与飘洒程度的不同。冰冷的,残酷的。而现在怀里的人是温暖的,呼吸清晰可闻,这也是他的执念。
四周的红烛还在燃烧着,将房间照的如同白昼,楚胥为她圈禁出小小的阴影,足以让她蜷缩入眠。
新房的喜烛是不能灭的。
他记得以前凤笙睡觉是不能有光亮。她说,在满是光亮的地方会让她没有安全感,毫无防备的将自己完全展露,不如加一层黑暗,任何人都迷失。
他亲吻她的额头:“以后我都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的黑暗。”
凤笙沉沉入睡,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她难得的开始做梦。梦中有明媚春光,缤纷落花,茵茵绿草,茫茫一片山坡,极尽美好。
小黄门低眉顺眼地为楚胥穿着衣服,小丫鬟备好洗漱品在旁边候着,一切井然有序,没弄出半点声响。他看着那张慵懒睡颜,眉梢荡起春水。
凤笙隐隐看见一片红色,随即惊醒过来,右手支起身子,看着泱泱一堆人,微愣,展露笑颜欠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愿陛下万福金安。臣妾不察,竟忘记时辰,忘陛下恕罪”。
楚胥怒容渐生,甩手屏退旁人。书音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默默跟随众人退下。“爱妃,昨夜与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她微微愣神,似乎在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随即点头,道:“陛下一言一语,臣妾都牢记在心”。
“那可曾做到”
这怎有种兴师问罪之感,越想越不对劲,可昨夜却是没说什么重要之事,凤笙低头茫然思索,兴许是这番做小伏低的姿态惹得楚胥怜惜,终究是让她起身了。
他垂眸看着握在手中的她的指尖,盈白如玉的手指在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嫩。“昨夜不是说过了吗?不用对我这般客套,像你自己那样,不用像个皇后那样对待我。在这宫中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小笙。”
他是一宫之主,自然是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对他真诚相待。凤笙这般想着。我只是仰以鼻息小心翼翼求生存的人,该做好的,自然应当一件不落的做好。
身为后宫之主,应当做好表率,恪守礼节,可看着他沉沉的眼眸带着万分柔情,凤笙不免有些沉沦。
诱惑至极,诱惑至极。当真是美色误人。
“礼不可废。咱们私下随性些无妨,在人前还是得……”
凤笙不知道那句话合了他的心,只是呆呆听着在大典中回荡的笑声。
她前些时日在家待嫁之时,曾听府里丫鬟老嬷小厮侍从谈论楚胥的传奇故事,在这一件又一件故事中,楚胥都披上了策无遗算缄默冷寂的面纱。凤笙私以为他应当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从昨天至今他却是甚少断笑,原来传闻都是骗人的。
“爱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晓情”
她低头做害羞状,充耳不闻他的调笑,她深刻意识到比调戏谁都比不过他,原来天下之主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门外有小黄门低声问话:“皇上,现在可否启程前往慈安宫?”楚胥看着她,但笑不语。
凤笙看着他束带蹑履,转而看向自己,单薄里衣,随性披散的长发。时辰已然不早,不免有些慌乱。“书……”
他拉着她,打断即将唤出口的书音。凤笙不明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竟是如此的悠哉恬适。
“今日,就让为夫来侍候夫人”他嘴角含笑,修长手指熟稔的在发间穿插。凤笙看着镜中的那双手,她握过那双手,知道是有多么的温暖,暖入人心。
心中有种莫名意味酝酿发酵,又突然一酸,不知这样手法是从多少人那习来。
“你画远山眉最好看”。他伸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端详面容。
凤笙从来只画青黛眉,只因看起来甚是干脆,带些英气。远山眉,细细飘渺,素来不为她喜爱。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娘子可否满意?”他笑盈盈地看着铜镜中的她。
凤笙亦看着铜镜中的他,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