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言天》等等余生

7、终会相见

　　（一）
　　广州开始有了入冬的准备，空气里三分温暖，七分冰凉。我穿了长袖，却还是觉得冷了些，但并没有想要多穿一件的想法。或许吹吹风，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挤，以前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这年头，没有男朋友还挤不上公交车。所以我站在车站，却没有一辆敢上的车，即便是那些人数寥寥无几的车，在我看来下一站又会是极度爆满。
　　也不知道逗留了多久，我站在这里显得有些一动不动，路过的人没少观摩，看我也不是没有理由，怪自己像极了一道被吹乱的风景，随风而起的头发，缓缓散开又匆匆落下。这过程大概只有我明白，风，吹散的是我的热情，那滚烫的，炽热的热情，此刻却单薄的不堪入目。
　　谁也没有想到，我在这里遇到慕言。这不是故事里精心布置的情节，纯粹只是意外。我这一脸的惊慌失措足以证明我也还没有准备好再次见面时该说什么好。
　　即便那晚我看见了她，而她没发现我。我的表情依然比她惊讶了万分。大概是我变了太多，却成了她的意料之中。
　　她向我微笑，却丝毫不打量我，仿佛我的这身模样一如既往从未改变。她还是这么淡定，对她而言，是她改变了时间，而不是时间改变了她。
　　我和她一起进了一家许愿吧，主营咖啡和甜点。其实我不喜欢喝咖啡，甜点也是抗拒得很。据我所知她也一样。可偏偏，我走进来，她没反对。她走进来，我没拒绝。
　　于是，我们让服务员也尴尬了“靓女，我们这边的现磨黒咖也很好喝，要不要试试？”黒咖是出了名的苦，在广州这个喜欢吃甜的城市，属于冷门咖啡。我想她也是不得已，毕竟我们进来也有十几分钟了，总是在点或不点之间徘徊，难为她了。
　　“那就黒咖吧！”慕言合上了餐牌，笑看着我。坦白说，我有点讨厌这种笑容，虽然找不到任何不善之意，但就是讨厌。我更讨厌点完咖啡的我们，能聊些什么？寒暄？寒暄？
　　寒暄什么？过去？还是未来吧。
　　“家政系毕业，工作一般不太好找吧？现在新闻出了那么多关于家政工作的丑闻。”其实也就是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一条保姆偷钱的新闻，连头条都没上。我承认问得不太合适。但我和她不会有合适的话题聊。
　　“现在有了工作，我不怎么关注新闻。”她倒好，直接甩了我的脸。有了工作！也是，你这么优秀。
　　我在沉默，她也是。这种无言的尴尬是煎熬的，于我于她都一样。最后还是她开了口，我内心无比的感激她。她问我“你怎么会回来？” 这一秒，我宁愿沉默。告诉她是为了洛天？不，我不会说，至少现在不会。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我想念广州的特色菜，就回来了。”连我自己都不会信的理由，她更加不会。但我不在意。两年前，她一副我不懂她的样子。两年后，我只想让她尝尝。
　　所以黒咖上了一会，还没加糖，我就假装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了。她没有挽留，只说自己还想再坐一会。我刻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到了前台买了单。我终于有出息了，没有再哭哭啼啼的缠着她。
　　至于黒咖她喝没喝，我想是没有。
　　从许愿吧出来后，我还是上了一辆804，拥挤是肯定的，但我心情格外的顺畅。虽然只有一站，投币的时候我可给力了随手放了一张十块，大方得司机一个劲的对我笑，恨不得腾出个位置给我坐。当然这只是我的遐想，毕竟我都到站了，依然站着。以至于我在下车的时候有种灰溜溜的感觉，甚至怀疑我这一战输给了慕言。
　　高傲！她的高傲不会让她好受，因为我的表现比她的高傲冷漠了万分。我还是找到了证据说服自己。也终于安心的回家了。
　　“去哪了？”一回来就被哥碰见，被他问得有种逃课的慌张。瞧他那个正经样，说句实话，和慕言见面到现在我都惊魂未定，就又来一个吊死鬼。
　　“就逛逛...”
　　“看看你有多少个未接电话。”他明显是紧张好久了。我从没见他这么生气，以前和我闹的时候也不是这副模样。
　　我掏出手机查看，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按理说铃声不行不还有振动吗？我也知道他在紧张什么？这些天我确实不在状态。可我总不会傻到想不开，他多虑了“路过一家手工艺品，里面有很多古怪的东西，我看得入迷，就忽略了”真怕他问我哪家。
　　“我晚上有安排，天河北路新开了一家newday，你自己在家吃。”
　　这都开分店了，我连总店都没去过。在美国叫做身不由己，在广州近在咫尺又该怎么解释？我的不闻不问，他是否会对这个妹妹寒心？
　　“哥，你这就不地道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难道不该请我去海吃一餐吗？”我其实是想安慰他，但从我嘴里说出来，永远是在讨伐他。
　　“呦！我请的动你吗？”这讽刺意味重得我不得不翻个白眼 “行了，今晚一起去。给我好好介绍你家的特色菜”
　　（二）
　　NEW DAY的经营方式是全自助的，这个方式在现在的市场是花样百出，有模有样的店更是层出不穷，在我看来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唯一的资本就是爸妈肯放血够本钱。介于竞争实在是太大，我当时真不看好他，特别是他认为胜算最大的‘就地取材’模式。
　　“哥，这就是就地取材”我指着供应台上的这摊还带这泥土的蔬菜，有种匪夷所思的困惑。他脸上那股得意劲就差我夸他两句“不错吧？”
　　“新鲜是新鲜，但这是干嘛呀？”
　　他好像不懂，我只好补充“叫客人自己洗？那厨房的阿姨就吃饭？”千万别告诉我这是新的吃法，就好比我手上的这颗白菜其实是连泥煮比较甜，鬼信！
　　“这你就不懂了”哥一把夺过我手上的白菜，示意旁边的服务员。
　　“肖总，您要的篮子。”标准的八颗牙齿，这微笑我给满分。不过我眼前的这位‘肖总’也太霸道总裁了，居然对这位貌似有意的妙龄少女毫无反应，他好歹等她走了再跟我说话，一副忽略旁人的高姿态“所谓的自助，就是要自己动手。洗菜虽然简单，但一百种人会有一百种不同的心理，有的人喜欢把整个白菜全部掰开来洗，有的人却认为只需要掰开一部分就可以了，方法远不止于这两种，居然没办法兼顾所有顾客的需求，那让他们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好过我们为他们服务”我环顾四周，确实满座，供应台的食材也是补货不断，我估计门外的客人都开始在等位了。这样的自助方式，在这个外地人多过本地人的城市，或许是管用的。
　　“哥，那你是开餐厅还是开厨房？”我是真是觉得这是个大厨房，四面八方皆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笑得比谁都开心，我也由衷欣慰。甚至为当初不看好他而感到内疚。然而他的待客之道立马抚平了我恍惚的内心。居然把白菜扔给我，还外带一个篮子，说什么让我也体验一下这种乐趣。
　　“哥，还是你去吧，这种乐趣我是体会不到的，别忘了，我是来负责吃特色菜的”我就是懒得动手。
　　“这里的特色就是洗菜。你看看，全餐厅就属洗菜池那里人气最好了” 就这样，他把我推到那里。自己跑去开会。我还能说什么？肖恩还真是小看你了。
　　我就没有那种变态扭曲的心理，这颗白菜在我手里干净就行。怎么洗都可以。至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在我这里还是算了。
　　不过呢！我看见一个熟人。我还是需要感谢哥的。要不是他执意推我来，在这个茫茫人海的大厨房里，错过唐颖是必然的事。我看了他好久，从他刚走过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他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深情款款大概是他的标志。反观我，这两年脱胎换骨变了太多，他没认出我，是理所应当的，我一点也不生气。还不惜厚着脸皮跟着他。
　　他真的是一个人来吃的，我多少也猜中了。冲着他这桌孤独的气氛，我也得坐下和他好好聊聊。
　　嗯，我的不请自来，唐突了些，他以为我是做错位了“靓女，你是不是坐错了？”解释一下唐颖是本地人，广州人习惯见到女性叫喊靓女，这是一种尊称，没有别的意思。我什么也没说，就看他，直到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伯芬，你吓到我了”
　　“你以为我是那些搭讪的？”
　　“是你我就不担心了”
　　“这么说还是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我奔着一种打趣他的心理，但似乎不太应该。他的笑而不谈，让气氛多了几分生疏。好在锅底开了，是鸳鸯锅，麻辣和清汤。他挑选的食材多以肉食为主，仅有一篮蔬菜，我特地留意了，是白菜，原来他是喜欢全部掰开来洗的。在美食的诱惑之下，我毫无抵触地活跃起来，但并非真的馋，主要还是打着吃的旗号招摇撞骗。
　　他呢，也同意了我这种做法，特别绅士的问我要什么酱料。
　　我没跟他客气“白醋”，他真的很可爱以为自己漏听了又补了句“那蒜蓉和辣椒酱之类的？”真的，他比我好太多，慕言怎么就能够一视同仁。
　　“就白醋好了”
　　“好吧，你爱吃什么先放”
　　“OK！”这两年我脱胎换骨，平时不大吃火锅，那一盘盘的肉，也在当时戒掉了诱惑。我忙了挺久，锅里就飘着几片白菜。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不止我一个人吃，于是我把每一盘的肉都放了点，等唐颖来，也就都熟了。
　　结果就是他傻了眼，问我怎么放了那么多。我只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又不想解释那么多，索性跟他说我爱吃。然后他真信了，我只好照单全收。我内心不想要，但嘴巴诚实得很，吃得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嗝。唐颖倒没介意，反而是隔壁桌那对情侣，都看我好几眼了。丢脸死了。
　　自助餐吃到最后，都是需要消化的。我当然没有吃完就走，吃也不是我的目的，聊才是我的兴趣。是卑鄙了点。可我没办法，为了洛天，我不得不去深入慕言的一切。就算唐颖知道得不多，我也得确认他是不是还爱慕言。
　　他大概是受不了我三言不离慕言的追问，如实的跟我承认他的确还爱着慕言，爱得几度放弃…爱得只有记忆……然而回忆还很穷，没有完整的慕言。但他就是愿意寻找，即便知道不可能。
　　我以前讨厌他，因为他是我情敌。他那么优秀，我当时多害怕慕言跟他走。现在我可怜他，只想恳求慕言回头看一看他，就一眼也行，至少留一个完整的身影让他在回忆里去爱你。
　　你这么优秀，慕言她有什么好？你要这样爱她。我想问，终究还是没开口。两年前她什么都好，两年后她一点也不好，我脱离了她的漩涡，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可唐颖，他陷得那么深，只因看到了她的好。
　　我一开始以为唐颖是受不了我的追问，到分开的时候才明白他爱得太沉闷。其实他早渴望聆听者。不然也不会走心的说“别人都说我太傻，只有我相信聪明的人是会直面自己所坚持的。表面上我苦了自己，可是爱她，我太快乐了。我常常幻想她也爱我，假如我放弃爱她，就等于我放弃了她爱我一样。我不舍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他坚强的连安慰都不需要。
　　我离开餐厅的时候，哥还在开会，我给他发了短息。自己坐了趟804回家。
　　爱情这家伙，在我这里容易善变，在唐颖那却执迷不悟。我犯贱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让执迷不悟的爱情发生在我和洛天的身上。我不会像唐颖那样悲哀，只要洛天和慕言没有牵连。 （三）
　　“回美国？”我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个地方可是哥当年最讨厌的，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又要……我不明白。
　　“是的，昨天会议开到凌晨两点，最终决定把新店开在纽约”他没有发觉我的大反应，低头处理一大堆资料。
　　“天河北路不是才开吗？怎么又要开，你们资金那么足？”就算开，为什么要在美国。
　　“NEW DAY现在属于上升期，除了独特的经营方式之外，扩张名气也是很重要的，趁着现在有资金，我们决定赌一把”哥从资料堆里找出一张关于NEW DAY未来发展流程表递给我，我无心看。我惊愕的是哥怎么会妥协。
　　“那为什么派你去？你合伙人呢？”
　　“我在美国待了几年，对一些情况也比较清楚。这是股东们人尽皆知的事。我推不掉的”他表面说得挺无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对新店的期待多过于美国的厌恶。
　　“什么时候走？”
　　他看了挂钟“明天9点30分的航班”时间这么紧，我气自己到现在才知道，他却以为我是气他“好啦，你快去睡吧。那边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得去准备行李，有什么事到了那边再联系。去睡吧”
　　他很忙，从昨天晚上忙到现在。我怀疑他还没有吃晚饭，想劝他先去吃，可他一心思想着新店，恐怕肚子也不饿。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曾说人只要有了自己热衷的事就会变得积极。那时候爸妈还没有去美国，后来他们接触了电子产品，就丢下我和哥去了美国闯荡，到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也没听他们说过想休息，这大概就是积极的表现吧。我不打算哭哭啼啼留住哥，反而高兴他找到了自己热衷的事。
　　一觉醒来，哥走了。挺想去机场送他，可就是表现不出那种在乎他的感觉。我两从小就打闹惯了，也许大大咧咧的我他会更喜欢，我会更自在。
　　我刷牙的时候总觉得心塞，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孤独得不像话。结果一时恍惚就拿黑人牙膏喂饱了自己，还是薄荷味的，我被呛得咳嗽不停，深知吐不出来便一呼隆灌了一杯水埋在肚里，好过掐在喉里。
　　哥要是知道我一个人连刷个牙都能死人的话。他肯定会笑话我。我才不要这么颓废。
　　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洛天。最好是能搬去他那里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置我于死地而不管的。
　　黄天不负有心人，这话终于在我身上显灵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了东坡路42号这个地址。从哥的合伙人那里旁敲侧听，既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目的，又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虽然累但我还是坚持收拾行李，屁颠屁颠的去投靠洛天。
　　我一上午没吃东西，推着行李饿得不行，在一家沙县小吃，点了我当初心心念念的云吞，吃得可香了，汤汁都没剩。走的时候，老板娘在收拾碗筷，我无意的看到她脸上难得的嘚瑟。附近好几家沙县，我的光盘多少给了她信心。
　　还是804，我突然发现这趟公交特别神奇，不管要去哪，它都能载我去。而且今天还有座位。我下了车，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会就确定了位置，顺着斜坡走上去，应该就是了。
　　方向是没错了，我肯定。那不就是洛天吗？正开着门。我和他隔着一条马路，这里不是繁华地带，车辆少的正得我心，站在他背后的感觉真好，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还是那副让我神魂颠倒的模样。我不打算现在走过去，等他进去了，然后我再去按门铃，我就是想看看他开门的那一刹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按了门铃，傻等有一会，心中幻想着一百种他的表情。急得手指不安分地多按了几下。
　　我预想的版本里有多样化的情节，或惊喜或难以置信，或种种……不管情节怎样，主角都是洛天，这是我构造的基础。
　　然而，上天并不垂怜我的剧本。我和洛天的重逢，注定夹杂着慕言。
　　回国后，我一共见了她三次。第一次，在生日聚会上，好在我发现得早，她并不知情；第二次，消极中的偶遇，一切太巧，仿佛命中注定；第三次，我无法想象的第三次，我无法淡定的第三次，我无处可逃的第三次。可笑得萧条，萧条得可怜。
　　我天真的以为不会有第三次。既然有，那就是报应。当年我不顾她的感受纠缠她，现如今，她的阴魂不散，我的无处安放是必然的。
　　她开门的那一瞬，迎面而来的是面对。自然而然的方式是无言。别人不会明白，当我们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欲言又止的对视于我们来说是对过往的回放。我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喜欢慕言。一个女生爱上另一个女生，多不可思议。我每天活在怀疑自己性取向的世界里，除了要克制自己的荷尔蒙，对她的爱，更是隐忍得越陷越深。直到有一天，我掉在深渊里。没有粉身碎骨，但也四肢不全身心俱惫。我偷偷躲了两年，不断地反思，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再爱慕言，即使恨她是唯一的出路，我也在所不惜。等我爬上岸，世界终于不一样了。我正常了，可看着慕言，那个旧世界又仿佛回来了，人尽皆知是迟早的事。我害怕洛天知道，是真的很害怕。
　　除了恨她，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恳求的意愿。
　　“伯芬！” 是洛天，我多么希望只有他。
　　“你怎么回国了？”他看到了我的行李，要不是因为慕言，我会告诉他我刚回国。
　　“不请我进去坐坐？”我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特别是有慕言在。也大概猜到他在好奇什么，毕竟洛天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住在什么地方，而我现在却突然站在他的面前。
　　可我惊愕的是慕言，她怎么也在这里。还以一副女主人似的姿态站在我们的中间。我的惊愕绝不仅仅只是好奇，嫉妒多过了一切。她凭什么？说实话此刻我也被自己吓到了，同时见到他们我居然能淡定得只在内心翻滚。
　　“你在想什么？还要不要进去坐？”洛天伸手在我眼前晃。另一只手则接过了我的行李箱。
　　“当然。”我笃定的回答。就算现在有退路，我也不会走了。这个想法并不是现在才萌生的，是上次逃跑之后我给自己的决定。能这样淡定多亏了这个决定。
　　我冲慕言笑了笑，算是给自己打气“慕言，好久不见”上次偶遇我一直认为是我做得最好的一次，既不拖泥带水又不卑不亢。
　　这一次我要做到绝对的漂亮。就是不留后怕的余地。
　　“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她好像也有我这样的决心。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不管是人各有志还是志同道合，至始至终只有我和她心知肚明。洛天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我和她，两个脸上都挂有笑容的女人。这其中的虚情假意他是不会懂的，也正是如此，我才对这慕言肆无忌惮笑。
　　“你们认识？什么时候的事？”洛天很怀疑。
　　“我大学同学，慕言一直是好学生，我班的学霸。”我占据了一切主动，就是为了告诉她，关于过往，早已烟消云散。所谓她欠我的，我欠她的，不过就是始于一个不成熟的暗恋。
　　我和洛天说了许多和慕言有关的事，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却盯着慕言看仿佛又多了一份不可思议。
　　“喝什么？”
　　“老样子” 洛天递了杯白开水给我，走进了厨房。我并不渴，但还是高兴的抿了一小口。`老样子`这是足够亲密的两个人才能听得懂的暗语。我放下杯子的时候特意留意了慕言的表情，看不出异样。
　　和她闲聊了几句，洛天总算是出来了。可我却说不出话来。他拿了两杯柠檬汁，一杯是自己的，一杯则是慕言的。慕言喜欢喝柠檬汁我是知道的，可洛天居然也知道，还不用问就直接递给了她。
　　我的`老样子`算什么？
　　我的沾沾自喜又算什么？
　　还有，洛天说过他不喜欢喝酸。那句话在柠檬汁的面前又算是什么？
　　在美国我和洛天去的最多的地方除去健身房就是一家名叫short-spoken的酒吧。锻炼过后我们几乎每一次都去。那里的氛围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死气沉沉。我第一次和他去的时候就被这样的环境吓到了，当时洛天在停车，我本来是打算先进来挑位置的，哪知道里面空无一人，好的位置大把，我却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酒吧我还是第一次见。直到身边多了一位中年男子招呼我坐下我才慌过神来。是个中国人，后来我洛天告诉我这位中年男子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倒是猜出来了，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在一个热情的西方国家开short-spoken。洛天却说中国有太多沉默寡言的人，可西方确是极少数的。short-spoken要做到真正的无人问津开在美国是最合适不过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开呢？何不隐居山林？我不明白他的初衷。洛天再一次振振有词的告诉我这大概就是他的梦想，另类又不失本身。我被他说服，从此和他结伴而行。回归最初话题，我趁洛天停车时做主点了两杯柠檬汁，因为我还没完全忘记慕言，也还记得柠檬的酸爽。中年男子端上来的时候，洛天那副嫌弃的样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也正是那个表情让我厌恶柠檬汁，往后不再喝。于是老板给我们都换了两杯白开水，也退了柠檬汁的钱我一开始惊愕怎么会有怎么好的老板。洛天却见惯不怪地说他每一次来都只喝白开水。我又一次被震撼。这也许就是洛天爱来的原因吧，也是我至此热衷的初心吧，有种在家的自由，却又有别于家的狭隘，让人心旷神怡。
　　还有一个原因洛天待人一向沉默寡言，除了他感兴趣的人他才愿意多说几句。而慕言更是冷漠的人，想想唐颖也该领略她的薄情。按理说两个惜字如金的人是不应该趣味相投的。
　　我见他喝得起劲，忍不住问“你不是不爱喝酸？”
　　“加了糖就不酸了，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也来点。”
　　我看了看他的空杯，摇了头。转而看向慕言“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里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认识了。”慕言看向洛天，刚好洛天也在看她。那种眼神是我嫉妒的。
　　第一份工作，敢情她一直围在洛天的身边照顾他的起居。但刚刚递柠檬汁的时候明明是洛天在照顾她。他们并非只是主仆那样简单。我察觉到这其中的厉害，深知自己即将陷入一场硬战。
　　头破血流又如何？她才是第三者。
　　“伯芬，原来你当初也读家政啊！还真不适合你，难怪半途而废”虽说是在调侃我，但我喜欢他了解我的样子。
　　他坐在我对面，我顺势踢了他一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慕言知道我和他是可以随意动手动脚的人。
　　一心想着打击慕言，却忘了下脚轻点。洛天忍了半天“瞅瞅，就你这样要是能毕业，那也是天天家暴主人。”我没笑，倒是慕言和他一起笑了。
　　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喝一样的柠檬汁，一样的嘲笑我。我计较的发狂，表面却只能波澜不惊陪笑，我不愿被孤立了。
　　“对了，上次那个生日派对。是你吗？”洛天问。
　　瞒也是瞒不住了，哥和他们打过招呼“是我。”还不如承认了。
　　“后面怎么不见你，苏建可唠叨了好久”
　　“我刚好有事就先走了，苏建是？”
　　“不是吧？你不认识寿星怎么会参加聚会”
　　我真是傻，问这种问题。“我哥带我去的，寿星这个人我有印象啦！只是不知道他叫苏建。”
　　“他看来蛮喜欢你的。”洛天说。
　　我挺惊讶的，洛天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言外之意吗？有在吃醋吗？“可我并不喜欢他”不管怎样，先表明我的立场。
　　我竟然是看着慕言表明自己的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