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原意秋

4、佳期终日盼，佳人一朝得

　　唐婉颐还在娘家时，赵家便已派人前去告知婚礼时只行拜堂礼，洞房是不闹的。唐婉颐当时心中只暗道拜堂礼亦不必行，她那时原已预备在来赵家的路上投河自尽的。
　　可是如今，堂却已拜了，只这不闹洞房的洞房，她倒真不知如何行事。这是她第一次再嫁，并没有经验。
　　正在思量间，门便被撞开了，紧接着便是一身酒气的赵诗诚摔了进来。两个小厮跟在后面进了屋，扶着赵诗诚坐到喜床上，并未说话，便自顾走了。
　　唐婉颐正要自己取下盖头，赵诗诚却出声阻止了她:“我，我来……”接着便摇摇晃晃地站起，去拿了事先放在屋中的喜秤，缓缓挑开了唐婉颐头上覆着的绣着鸳鸯的大红盖头。
　　随着盖头被掀起，唐婉颐的娇颜便尽数显现。虽然白天在护城河畔已见了她，只是那时一意要救她，并不曾分心看她的容颜娇媚。所以赵诗诚现在再看她时依旧觉得有些惊艳，竟有些要忘记呼吸。
　　赵诗诚已喝得有些站不大稳，却仍能看见褪去盖头的唐婉颐，面若满月，眼如灿星，转盼多情，观之可亲。两弯柳叶细眉，柔嫩清雅，似乎要将这世间最痴情的柳叶藏隐在其中。双颊敷着腮红，桃色微微，灵动轻盈。鼻头挺翘，樱口轻合。赵诗诚直觉看花了眼，盯着那一双含情秀目，只觉要沉溺于其中，再难自拔。
　　唐婉颐也真正地观察了眼前的赵诗诚。红服玄带，身材颀长。虽是醉眼朦胧，却依旧挡不住眼底的那抹春意。剑眉入鬓，鼻梁直挺，英气逼人。嘴角微开，携着淡淡的笑意，直让人觉得温暖可依。
　　“你……”二人同时开了口，出口便又觉出不对，遂又相视一笑。屋中顿时似乎清亮了许多，好似春光潇洒入驻。
　　“我去叫秋雁打些水来，你擦把脸罢。”唐婉颐寻到个话头，正欲出去，赵诗诚便笑道:“你若是出去，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寻到她。”而后又提了音量叫道:“秋雁，打些水来。”声音却依旧十分柔和。
　　不一会儿，秋雁便端了水进来，一见到醉了酒的赵诗诚便叫道:“我的爷！你怎得喝这么多酒！”
　　又急急向唐婉颐解释道:“少奶奶您信我！大少爷平日里是真的不喝酒的！我下午并不是故意偷懒！”
　　“嘘！”唐婉颐还未答话，赵诗诚便阻止秋雁继续说话。只是这法子似乎孩子气些，使得唐婉颐并秋雁都觉出些笑意。
　　不料赵诗诚又继续傻笑着说道:“我开心！你管不着！”亦是与白日里唐婉颐见到的那个成熟稳重的翩翩公子极度不符。
　　秋雁见他如此喜不自胜，便揶揄他道:“是，你都这样大了，好容易娶上个媳妇，自然要开心。可是人家二少爷，年纪轻轻就都娶了三个了，却也没见人家像你这般得意。”
　　“老二？”赵诗诚显得十分不屑，又洋洋自得地说:“他娶的三个加起来，也没我娶的这一个好！”
　　唐婉颐本来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嘴玩笑，感觉十分惬意。却不料赵诗诚竟如此说话，不禁羞红了脸颊。
　　秋雁也含着笑，看向唐婉颐。唐婉颐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便叫秋雁出去了。
　　待到秋雁离去，唐婉颐却又后悔起来。没了旁人，就只得她自己来给赵诗诚擦洗。
　　她扶着他躺下，便去盆中绞了手帕来给他净手。回来时却看见赵诗诚已经睡着了，嘴角却犹自带着笑意。唐婉颐心中顿觉轻松，轻轻地擦拭他的脸颊并手。她实在不敢解他的衣裳，便替他脱了靴，抖开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而后自己就着盆中的剩水梳洗了一番，便息了蜡烛，靠着桌子睡下了。
　　半夜赵诗诚酒醒，只觉喉中干哑难耐。正欲唤人倒茶，却猛然忆起今日乃是他的大婚之日。他不禁懊恼，白日不该纵着性子喝恁多些酒，不知自己是否借着酒意轻薄了他的婉颐。
　　待他看时，却只见自己安然躺在塌上，并不见婉颐的踪影，心中便愈发焦急，莫不是自己当真酒后失德，将婉颐吓跑了？他急忙下榻，却见婉颐正在桌旁睡得香甜，不禁心中一松，却也仍是心疼不已。
　　他轻声慢步走至桌旁，缓缓将婉颐抱起。又将她轻轻放在塌上，脱了她的外衣和鞋子，替她盖好被衾。他看着婉颐的睡颜，心中只觉甜蜜。
　　他的婉颐，她终于成了他的婉颐！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老天当真会如此偏疼他么？她已经嫁给了别人，他竟还有机会得到她！
　　赵诗诚直欲大喊一声将婉颐再度抱进自己的怀中，好确认一下这一切的美景并不是假象。
　　可是他不舍得惊醒自己的婉颐，只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又俯身吻上了婉颐的光洁的额头。
　　那一刻，他盼极了时间停止。如此便已是好极，若是再好一些，他怕自己没那个福分。
　　过了片刻，赵诗诚便又坐回到桌旁，在婉颐刚刚睡着的地方重又又沉沉地睡去了。
　　这夜十分安静。虽是过了十五，月亮依旧显得很是圆满。春夜的月，柔润清凉，干净清爽。月华如练，在广袤的夜空中飘洒飞舞，为这世间的一切都盖上一层温润的银白。
　　而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一双人在同一间屋中各自安寝。只是不知，这漫天遍地的清澈的月光是否也进入了他们的梦中。

作者有话说

　　这分段是不是又太细了？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