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存砚》庭**深

6、第 6 章

　　洛道，招魂岗。

　　拔出插在尸体脖子上的剑，紫黑色的血液沿着剑刃滴落在地。白玄绕过满地的残尸断臂，纯白的道袍仍旧不可避免地沾了污迹和血迹。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期间遇到大量尸人和野兽，可还是找不到那只以人魂魄为食的大妖。

　　此时分明午后，天空却阴沉昏黄如同即将步入夜晚。更不妙的是，周围开始泛起淡淡的雾气。

　　白玄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就在他加快脚步要往视野开阔的空地走去时，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大叫！

　　“小玄——！”

　　他极快地回身，手中剑格挡住无声无息劈下来的一柄锈刀，这才看清身后之人是名魁梧壮汉，不过面目狰狞且呈现出死人的灰白。

　　偷袭未成，那尸人急退几步，拉开距离后转身就消失在迷雾中。

　　“小玄你没事吧？！”来人正是一袭墨衫的花执砚，几乎是用扑地一把拉住白玄手臂，眼里满是焦急。

　　“……你怎么来了？”白玄又接着说道他身上的血是斩杀尸人所留，自己并未受伤，这才让一直在检查他全身的花执砚彻底放松下来。

　　“这雾有古怪，我们先找个地方等它散了再说。”花执砚从怀里拿出根毛笔，抖了两下居然变成了一盏灯笼。

　　随即他一手提着散发暖光的灯笼，一手去牵白玄，意外换来十指相扣，不由偏头朝对方温柔地笑了笑。

　　如此走了许久，两人找到了一间破庙，查看一番确认安全后决定在此落脚。

　　“那天小玄你被药效迷晕后……我心底大乱就不告而别。”花执砚坐在翻过来勉强算是干净的蒲垫上，“那晚的事我尚未想清楚如何回应你，云萝便找到了我。”

　　“然后得知你已去了洛道两天，赶过来时正好看到那个尸人在背后偷袭……总之幸好你没事。”

　　白玄听他一番解释脸色渐渐回了温，似乎为了掩饰不自然他轻咳一声，“那晚的事情等……等我们回去再说。”

　　“眼下那只尸妖还未现身，你我还需小心为上。”

　　“那是自然。”花执砚点点头。

　　闻言白玄心中一动，他下意识看了眼花执砚，没想到换来对方突然的靠近。

　　“怎么了，小玄？”

　　“你……”他不由怔了一下，吐出一句格外不合时宜的话，“你身上好香。”

　　花执砚扑哧一笑，“来时我回了趟医馆拿些伤药，可能不小心沾上了。”

　　“不过小玄你的鼻子可真灵啊。”他唇边勾起一个甜腻的弧度，“该夸奖你一下。”

　　话音将落，陡然间迸发的杀意如同潮水，铺天盖地地向白玄袭来。

　　“还以为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没想到心里的欲望如此之深。”‘花执砚’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表情是十分的满足，“真美味呢小道士。”

　　“小玄，你在哪里？快出来吧。”它一边扬声喊着一边步履轻快地走在浓雾中。

　　这些雾气由它妖力所化，吸入一口便能窥探人心，再加上为白玄特意准备的引魂香，不出半柱香必会身体酥软神智不清。

　　不过那么近的情况下居然反应过来护住心口，还算有点本事。

　　虽然没成功挖出白玄的心脏，但他拿剑的那边肩膀已经费了。‘花执砚’闻着空气中隐约的血腥气，抬手朝不远处招了招。

　　提着锈刀的高壮尸人从雾中走了出来。它指了一个方向，那尸人便快步走了过去。

　　片刻后，刀剑激烈碰撞的声音，尸人的嘶吼和白玄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不断传来，到最后再度归于平静。

　　“你就不要挣扎了。”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它走近靠坐在一棵枯树旁闭上双眼的白玄，抬脚踩上他仍在不停流血的肩膀，轻声问道，“死在心爱的人手里是不是很幸福？”

　　人已陷入昏迷自然听不到回答，它想了想笑道，“我不仅会吞食你的魂魄，还要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身……”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了。

　　它嘴里猛地涌出一大股黑血，尽数滴落在不知何时贯穿它胸口的手上。

　　这只手出现的无声无息，却又狠辣无比。

　　它艰难地回头，那人的容貌跟白玄记忆最深的人一模一样。

　　“怎么会……找到的……”它断断续续说道，“他已经……尸毒……”

　　猛然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直到彻底断气后才变得凝固和僵硬。

　　从沉沉梦境醒来时，白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来到纯阳的时候。

　　然而颈边某人温热且规律的呼吸声让他及时回过神。白玄动了动身体，右肩已经被浅白色的麻布包好，只余下阵阵酥麻感。

　　他偏头去看躺在自己左侧睡得安稳的墨衫男子，稍稍翻了下身，注视对方透出几分疲惫的睡容半晌，又移到那不自觉抿起的嘴唇上面，仿佛受到诱惑般慢慢贴近。

　　就在即将吻上的那一刻，白玄停住了。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往后撤了撤。“……你杀了那只尸妖？”

　　一片安静。

　　“我知道你醒了。”白玄轻声说道。

　　花执砚这才不情愿地睁开眼，埋怨道，“怎么停下了？我还等着小玄你用吻来叫醒我呢。”

　　白玄脸颊微微泛红，假装没听到花执砚的抱怨，“你有没有受伤？这里是……”往周围一看，才发现两人是在一间只有床还算完好的屋子里。

　　“那只尸妖弄出浓雾来对付你，却没想到给我留了可乘之机。”花执砚起身检查了下白玄肩膀的伤口，确认恢复良好后满意地点点头，“趁着它注意力全放你身上时，我从背后偷袭杀死了它。”

　　至于看到浑身是血甚至昏迷不醒的白玄时他的心脏差点停止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白玄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揽住花执砚的腰，似乎防止他下床离开。

　　片刻后他忽然说了一句，“它长得跟你很像。”

　　花执砚一愣，随即下意识劝慰道，“你还小，遇到的妖怪……”

　　“我不小了。”白玄猛地打断他。

　　往事镜中那个执著地拼命成长的少年一下子在脑海浮现，最终和眼前的白玄重合。花执砚感觉眼睛有点酸，他伸手撑在枕边，压下身子。

　　“怪我说错了……”

　　尾音淹没在两人相触的唇间。

　　花执砚温柔地吻遍白玄嘴里每个角落，白玄倒也乖乖地让他为所欲为，只是偶尔撩拨下对方的软舌，换来更为激烈的亲吻。

　　“好了好了……”感觉腰间的手越箍越紧，花执砚连忙从腻人的拥吻中抽离，他摸了摸被对方咬得发红的唇角，“再用力就该出血了。”

　　白玄也不言语，眼睛里传达出还想要继续的意思。

　　花执砚拍拍腰上的那只手，努力摆出一副医者的严肃表情，“你伤还没有好，这种事过几天再说。”

　　由于白玄身上的尸毒未清短时间内走不了路，他们在洛道又耽搁了一日才重新回到扬州。

　　匆匆将那尸妖未来得及融合的天魂引导回男子身体里，告知那家人需要静养一个月便可恢复正常，又在谢绝他们一切报恩好意后才带着人返回医馆。

　　门一关，花执砚就把白玄按在门板上一顿狂亲。

　　眼瞅着要脱衣服就地行事，他的腰突然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毛茸茸的东西一撞，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听过无数遍的——“主人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

　　但是这次有点不同，就在花执砚转身提起小松鼠的尾巴时，从内室里猛地冲出一个身影。

　　刚看清那人是谁就被对方一把抱住大腿，同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