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断刀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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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新词一曲唱破春，
深院锁梦我独身。
寒刀无心犹易折，
问君可识眼前人。
徐音在昏迷了三日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头有些昏沉，她动了一下，惊醒了榻边坐着的云岚。他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将水杯送至她唇边，让妻子慢慢的喝了几口水。
她的喉咙有一种怪异的灼烧感，即便喝了水也不见缓解，但她瞧着丈夫眼中密布的血丝，憔悴的样子，还是勉强笑了笑想让他放心。
她推开水杯，轻轻地替夫君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不要担心。可一开口，她竟如五雷轰顶，手僵在那里。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慌张地抓住自己的脖子，心里泛起一层深过一层的恐惧。她想说，却只能发出“咦——啊——”的怪音。
哑了，她的嗓子哑了。
她再也不能让小岩叫娘亲了，她再也不能赖着云岚求他讲过去的江湖事了，她再也不能，唱出名动绍兴府的十二小调了。
她不再是徐音了，她，不配叫做徐音了。
“阿音。”云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悲伤的妻子，他望着她苍白瘦削的面容上滚落的泪滴，觉得酸楚和愧疚，猛地将呼喊的徐音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纸片似的人儿。“对不起，阿音，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濡湿的衣服让徐音的肩感觉到一股温热。她一怔，旋即冷静下来，不再挣扎。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落入领口，她觉得，那温度滚烫得令人难受。
阴沉的云中洒下漫无边际的无根水，烟雨迷蒙，玉宁撑着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从挂着一串红灯笼的天街酒楼里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柄漆黑的剑，轻纱遮住了她半边容颜。
酒楼门口，同样一身墨色衣衫的云岚却没有撑伞。周身腾起一层朦胧的雾气，他红了眼睛，截住玉宁的去路，胸口起伏着：“毒，是不是你下的！”
她抬眼，露出伞下那一双清冷的眉目，整日浸在刀光血影里，那一副淡漠的表情早就镶嵌在她的皮肉里。她撇了一眼却不欲理会：“让开！”
“你说清楚，玉宁。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云岚却是手腕一转，将血凤刀的刀刃面向撑伞的女子，刀锋闪着殷红的光，仿佛久不饮血的猛兽在宣告着饥渴。“你知不知道，阿音、阿音她……她再也不能说话了。”
玉宁的眼神变得飘渺，她的视线越过云岚，望着朦胧烟雨中的楼阁：“就算她死了，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件不相干的事罢了。”
“不相干？”云岚哑笑，他摇着头后退了一步——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子了。曾经生死相随十一年，她虽是名动江湖的杀手，却从不伤害无辜之人。“你变了，玉宁。是不是做杀手太久了，血都冷了。”
细雨绵绵好似织成了一张网，天街酒楼门前的那一串红灯笼在烟雨中摇曳，那朦胧的红，都好似一蓬晕开的血。
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可面上还是冷冷的不动声色：“她早就该死了。两年前，公子下令屠徐家满门的时候，她就应该死了。”
她的话说的寒彻人心，一字字都似尖锐的淬了毒的银针，刺进云岚的胸臆之中。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心口的那股冰冷和痛苦——他忘了，她终归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手上沾了数不清的血。
他把刀尖指向玉宁胸口，眼神中的光一层一层得冷下去，似是下定了决心：“动手吧！你若是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就别再去伤害阿音。”
天街寂寂，雨天出行的人格外少。
她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风雨同舟十一年的男子，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不易察觉的哀伤：“就这么护着她吗？”
而云岚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哀伤，和她语气中的低落。他只是用一双凛冽的眼睛看着她：“阿音是我的妻子，我是阿音的丈夫，丈夫自然是要护着自己的妻子。”
她恢复一贯的清冷，抹去了那一丝丝的哀伤，却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有自己的丈夫庇护，徐音她可真幸福啊！
阿音，阿音。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她“阿宁”了呢？从什么时候，他不再信她了呢？从什么时候，他不再是她身侧生死相随的那个人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风摇楼的“玉面双鬼”就只剩下她这个“天鬼”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雨还在下着，天街两侧都挑起了红灯笼，雾气中尽是影影绰绰的红。
猝不及防，玉宁忽然翻转手腕，剑未出鞘，迅疾得横打在面前的刀背上，“铛”一声，竟震得云岚手中的刀险些脱手，虎口也生生的撕裂流出血来。
只一击，云岚就再无斗志。他踉跄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手上的伤口——不过是两年而已，竟退至这种地步。来不及反击，连刀也握不住了。
玉宁斜睨了一眼，戏谑道，“云岚，是不是太久不做杀手了，人都废了。”
她有种报复的快感。然而，当他猛然抬头，迎上她那张清冷的脸时，玉宁从他眼中看到了惊慌和无错，忽然感觉胸口一痛。
她不想再看，转了身走了相反的方向。
手上的血还在流，他却不觉得痛。此刻也再顾不及用内力避雨。那细细绵绵的雨丝就那样润湿的他的面容，钻进他的领口。
他一直都知道玉宁的武功在他之上，甚至楼中排名第六的杀手武功都在他之上。能得风摇楼第二杀手的名号，拥有这柄血凤刀，其实全赖得玉宁她每一次行动都是和他一起。
即便是在死生门那种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断刀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