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自爱你》靥朽

46、好久不见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五年后。

　　伦敦老区的房子拆的拆，重建的重建，许多老字号都转移了阵地，只剩下一家算得上老古董的婚纱店艰难地活在高楼大厦间。

　　从前的店主是一对非常慈善的老夫妻，近年来却不怎么在看见了。店面也有改观，橱窗里的婚纱还是那件镇店之宝。雪白的裙子像是历经沧桑却依然如初。

　　林清浅站在橱窗前怔怔看了许久，店里新招的服务生以为她是有意要买，特地走出来邀请她进去试试。

　　“No.Thank you.”

　　她拉了拉肩头快要滑落的挎包带子，转身要向路口走去。

　　“Qingqian？”

　　莱斯特太太把店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和老伴住到了伦敦郊区的房子里，不常来店里了。前日里接到了林清浅打来的电话才特意回来。

　　“Qingqian，I haven’t seen you for so many years.Are you OK these years？”莱斯特太太把林清浅带进了店里，嘱咐方才的服务生倒了一杯咖啡。

　　林清浅笑笑，寒暄了几句。

　　“I don’t know why you sent those pictures back five years ago.”

　　“Well，it remember me some...disturbing things.”林清浅握住了咖啡杯，腾腾的热气一点一点驱散了她身上的清秋寒意。“Mrs Laster,can I have them back ”

　　莱斯特太太的白发多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与五年前却无异，“I'm sorry.There are some one already bought them.”

　　林清浅听闻此言点了点头，垂下眼沉默了片刻：“Can you tell me who bought them ”

　　“Sorry my girl.”

　　已是日暮西山，落日余晖洒了满街，橱窗里的婚纱被镀上金色的光芒，宛如天上仙子无意遗落人间的神衣。

　　“Thanks for coming，Mrs Laster，bye.”林清浅吻了吻老人的面颊，一个人走出了街道。

　　她的游学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最后一站是中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刻意躲避着，可心里也明白，该说清楚的总要说清楚。

　　时间到了，她该去面对了。

　　而在出发之前，她总想着要把那本后来寄回婚纱店的相册拿回来。里面的照片曾经令她满心欢喜，后来令她痛苦难言。她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她再看到它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些年她没有在任何一个城市留的时间超过半年，她没有恋爱，没有老朋友，一个人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为什么呢，她不明白宋连池到底为什么能在她的心里藏那么久，任她的心体无完肤，也始终无法抹去。

　　多少个夜里，她想起他而无法入眠的时候，甚至希望来一场车祸，让她也失忆一回，让她回到从前那样纯粹、无忧无惧。

　　可她又舍不得。

　　舍不得忘记那么好的宋连池，忘记她曾经因为喜欢而有的美好岁月。

　　人说，十七岁喜欢上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比如林清浅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宋连池。

　　伦敦机场。
　　林清浅登机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窗，还不错。
　　飞机还没有起飞，她昨晚一整夜都在写入学论文，现在困得睁不开眼，于是拿了眼罩打算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中飞机起飞了，林清浅侧了侧身子找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继续睡着。
　　等她完全睡醒的时候，飞机已经飞过了大半的路程。
　　她摘了眼罩，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林清浅。”
　　她身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她的视线顺着那人的鞋子慢慢地上移，意大利牛皮鞋，burberry的风衣，腕上戴着DW，怎么看都是上流社会的。
　　“好久不见。”那个人说，语气淡淡的。
　　——叶泽一。
　　他变化挺大，成熟了很多，脸上的笑容还是痞痞的，阳光一样。
　　林清浅愣了愣，慢慢点点头：“好久不见。”
　　“你这几年藏得够深啊，谁都联系不到你。”
　　“在国外。”
　　“为什么走？”
　　“身体不好。”
　　叶泽一抬眼看了看她，林清浅还是以前的样子，却让他觉得…她沉默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看心情。”言罢笑了笑，将手里的眼罩放回了包里。
　　“这样啊…那我带你去四处玩玩怎么样，说不定你就被祖国母亲的山川感动不想走了？”
　　林清浅看向他，继而只是笑笑并不答。
　　和叶泽一聊天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没话可讲。
　　他又给林清浅讲了自己这几年的故事。算得上辉煌。他进了A大，四年后以全额奖学金去了剑桥，后来又有英国的银行招他当经理，他这次回国是因为他申请调到中国分行。
　　他和高中同学还保持着联系，只是谁也不知道林清浅的下落。
　　“林清浅，你今天碰到我，说明一切都是命啊。”
　　林清浅无语，偏头看机舱外的云：“太久了，谁都变了。”
　　叶泽一沉默了一下，又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有很多东西是不会变的。”他顿了顿，“比如我还是这么帅。”
　　……
　　下飞机之后，叶泽一要林清浅和他一起走，给她搭个便车。
　　林清浅这次回国没有和任何人说，表哥江灼和表嫂寒萧萧都在A市，也都知道她可能会回来，但没想到她会提前这么多天就到。
　　过几天就是A大百年校庆了，他们都忙着帮忙组织，也无暇顾及她。
　　“谢了，不过还是不麻烦你了。”林清浅拉长了行李箱的杆子，戴上墨镜后朝他笑笑便自顾自走出了大厅。
　　云淡风轻，自在恣意。

　　林清浅并不打算去表哥表嫂家住。她有几个国际友人也在中国学习，听说她要回来，很早就和她约好了见面。
　　其中一个和她同专业的Kathy，这几天正好在乌镇参加研讨会，非要她也跑到乌镇去凑热闹。林清浅犟不过她，答应了她去乌镇，不过要先到A市见个老朋友。
　　传说中的老朋友便是何缱绻。
　　当日林清浅离开后都没有和旧友联系。甚至苏纨也是从A中得到她离开的消息。
　　她重新开始上学之后才慢慢联系起他们。为此苏纨特别不痛快，认为她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坏清浅，居然想要一声不响地离开。
　　何缱绻在毕业后还特意跑到她所在的城市，赖了数天，将她离开后的诸多事情都讲了一遍。其中也包括表白墙上来自宋连池的那条轰动A中的表白。
　　那时候的林清浅怎么想的呢？她听完何缱绻迫不及待要讲给她听的故事后，只觉着，这世事还真是多变啊。宋连池，为什么要等到她几乎放弃了，才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也喜欢她呢。
　　林清浅不会回来了，现在回来的，早就不是A中熟知的林清浅了。
　　“我说你啊，干嘛选什么新闻专业嘛，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新闻这行太辛苦了。”何缱绻帮她把行李放进了车里，又让她坐进副驾驶座。
　　“人生还是要有点追求的。”林清浅不以为然，把手机开机，看着车外飞掠的风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啊。
　　“行行行，林大美人最有追求。”何缱绻驶上了高速，看了眼表，“给你办了接风宴，要快一点了。”
　　林清浅皱了皱眉，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新消息。
　　莱斯特夫人：I have a gift for you.
　　林清浅把估计包裹寄到地时候她还在乌镇，便把乌镇的地址发了过去。
　　“喂喂喂，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林清浅关了手机，“接风宴啊，算了吧我不想去。”
　　“不行不行，要去的。”何缱绻打了下方向盘，“放心，只有我们几个好姐妹！”
　　林清浅笑了笑，不然还要期待谁？

　　这次何缱绻确实没骗她。来的人不多，除了秦可栖，苏纨也来了。这几年苏纨也没回国，林清浅从英国出发后一直没和她联系，没想到她先她一步回了国。
　　只是…林清浅有点不懂，何缱绻和苏纨虽然没有过正面交锋，不过怎么算也是情敌吧？现在坐在一起笑眯眯地一起看她是什么意思？
　　“喂喂喂，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小缱绻现在可是好闺蜜，她知道好多夏无羁的蠢事！我超喜欢和她聊！”苏纨先开了口。
　　这些年夏无羁和她形影不离，林清浅是眼不见为净。
　　“还是说，小清浅嫉妒我们俩的真挚友谊？”何缱绻和苏纨一唱一和，林清浅无力脸。
　　“行了行了，小清浅刚下飞机累着呢你们就不能好好聊天？”秦可栖拉过林清浅，拥抱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而后的几个小时，四个女人一台戏，什么都聊，八卦、时尚、爱情婚姻…好像一眨眼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却还是最初的样子。不用多说，她们没有承诺，就已经是永远的朋友。友情总是比爱情长久吧？
　　夜渐渐深了，林清浅还要去乌镇，苏纨等人强势挽留无果，只好把她送回机场。
　　苏纨和何缱绻都是有家室的人，散了之后便回家了，秦可栖送她。
　　“学姐，你都没怎么说自己的情况。最近过得好吧？”车里安静，林清浅找了个话题。
　　“就这样呗。上大学，找工作，相亲。老女人了啊。”她叹了口气，“不说我，你说你啊，一声不响就走，太不够意思了啊。”
　　“行行行，我的错。”
　　车外城市夜景美丽动人，绚丽多彩，像是另一个琉璃般的世界。
　　“清浅，你当初，到底是怎么了？”秦可栖斟酌着询问。
　　沉默。秦可栖想找个别的话题盖过去的时候，林清浅开了口：“生病了。还有就是…不想见到一些人。”
　　秦可栖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慕戚戚？”
　　她神色如常，只点了点头。
　　“还有…宋连池吗？”
　　她平静的神色一瞬凝固，偏头看向车窗外渐渐远去的A市，长久沉默。
　　“清浅，这次去乌镇要待几天啊？A中马上要百年校庆了，各地学子都要回来的，你记得来噢。”快到机场的时候，秦可栖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无语。
　　“好。”林清浅应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是你的总会来，不是你的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