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暗许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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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热闹，赵家人口本来就多，虽然男女分席而食，但光女席就将大圆桌占了满满一桌，各房主子们带的丫鬟跟在饭桌后面伺候，放眼看去饭厅里的人都快有二三十之数了，跟以往郑知意在郑家哪怕全家人一起吃饭也坐不满一个桌子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郑知意坐在赵静慧的下首，大家族吃饭的规矩很严，因此饭厅里人虽然多，但是吃饭过程却鸦雀无声，虽偶尔会有调匙轻轻撞击杯盘之声，然而咀嚼之声确实一丝不闻的。
寂然饭毕，漱过口后丫鬟们为各家主子都奉上一碗茶，外间伺候的婆子们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撤下去，各房的丫鬟们伺候自己的主子移步偏厅，直到每位太太小姐都就坐后才有人开口说话，却是世子夫人：
“大姑母久居江南，不知对京中口味还用不用得惯？我看表妹倒进得香。”
被人夸吃的多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世子夫人绝对没有恶意，但郑知意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江南食物素来清淡，今日初尝京中风味，倒觉得别有一番特色。”
“你喜欢吃就好，就怕你吃不惯呢，”赵静慧就比较直接，“等你家府邸安顿好了，我上你们家尝尝江南风味去。”
“只怕到那时候大小姐忙别的事去了，早就把妹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呢，”世子夫人和这个小姑子向来处的好，两个人在家里说玩笑话也是惯了的，眼下众人一起闲聊，岂有不打趣她的。
赵静慧不过半年就要嫁了，那时候应该就要在家里绣嫁妆了，世子夫人这话别有深意，赵静慧的脸果然红了：
“嫂子说什么我可不懂，只知道嫂子惯会取笑人的。”
“大姐姐前儿还说在京里呆不了多少时日了呢，怎地这回倒害起羞来了。”
旁边一个长相文静的小姐跟着打趣道，她着一身简单的素色裙衫，虽简单却不过于素净，身上也戴了不少好东西，正是大房庶女二小姐赵静依。
她只比赵静慧小一岁，大房姐妹向来关系融洽，加之二小姐性子娴静讨喜，从小就跟着大姐赵静慧在大太太膝下养，教养不逊色于赵静慧，所以颇得宁府夫人们喜欢，世子夫人听到她的话后转过头来反笑道：
“哟，静依这般关心大姐姐，莫不是自己也着急了？”
赵静依的脸也不负众望的红了：“大嫂子果然是取笑人惯了的，我不与你说话了。”
“老太太评评理，”世子夫人笑道，“这可是她自己上赶着要我取笑的，这会子再来装害羞，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猴儿你可消停儿些罢，”老太太笑着打她，“难得姐妹们聚在一起，别一个两个都被你弄得不说话了。”
“大嫂子幽默风趣，妹妹们笨嘴拙舌，怕与大嫂子取笑呢。”
下首又有一个小姐接话道，郑知意记得这是五小姐赵静薇，因为她生的明眸皓齿，年纪不大却秀丽非凡，端的是一个小美人坯子，长大了定然是容色倾城。
只是她一说话，堂内气氛虽然没有明显变化，但是世子夫人的表情却明显没有那么热忱了，二夫人也忽然微微的把头偏向一侧，脸上的表情变得也没有那么自然，只有老太太还在笑：
“你看我说的，妹妹们都怕了你这个泼皮呢。”
“老太太明鉴，她们自己嘴笨，干我什么事？”
世子夫人仍是带着笑，说的话也一般无二，可赵静薇却脸上一红，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话了。
郑知意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未上京之前郑夫人跟她说外祖母家事，素闻二舅舅家里有一个厉害的妾室，身边养着一子一女，儿子赵廷举已经十六，尚未娶亲，但听说在九城兵马司任职，因为力气惊人武艺高强故深受上司看重，前途眼看也是一片光明，未曾想他的同胞妹妹如此不招夫人们待见，却不知是何缘故。
这边女眷们正在说笑，那边男人们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本来所谓的男女分席，不过就是在厅里竖个大屏风隔开男女，这样既热闹又不越礼，两边说话都是能互相听见的，此时屏风那边有人高声笑道：
“老太太那里好热闹，倒让我们这里听笑话儿。”
“大哥怕是醉了，你少喝点酒罢，小心等会儿嫂子回去捶你！”
赵静慧难得得到一个取笑世子夫人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听出来这是她的大哥赵廷毅的声音，忙加大声音应了一句。
“我可没喝多少，倒是二弟喝了不少，等会儿二弟妹回去可别打他。”
二少夫人脸又红了，低声应了那边一句：“大哥好歹顾着他点儿罢，别跟嫂子一样坏心肠。”
“这可不关我的事，二妹妹可真会冤枉人，”世子夫人素来说话爽利，站起来高声笑道，“二弟你可听见了？你在这喝酒图自己痛快，你媳妇倒找我的麻烦呢。”
“嫂子放心，小思最是体贴人的，定不会怪罪嫂子，”那面传来醇厚的男声，果然带着一丝醉意，想来就是二少爷赵廷文了。
“你可听着了，二弟说不怪我呢，你可别到时候二弟喝大了带着他来打我的门，我可是不管的。”
二少夫人脸红得自顾不暇，哪里斗得过世子夫人的嘴皮子，只低了头拿帕子捂着发烧的脸，几位夫人都被她们俩的憨态逗笑了，老太太笑得格外开心，世子夫人看着捂着嘴笑的郑知意，想起了郑墨言也在外间，又提了一句：
“墨言小兄弟年纪还小，你们别可劲儿灌他，大姑母要心疼的。”
外间笑了一阵，却不见郑墨言回答，倒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大表嫂放心，我看着他呢。”
这是郑墨轩的声音，宁府的小姐们都不陌生，正在低头喝茶的赵静薇手顿了一下，喝茶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这是墨轩吧？倒忘了你今儿回来了，快到外祖母这儿让我瞧瞧。”
郑墨轩常年在郑家住着，老太太对他最是疼爱，听出来是他后岂有不见的，屏风后传来放杯盏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天青色直裰的男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墨轩给老太太请安。”
他明显也是喝了酒，脸上有淡淡红晕，举止却很得体，给老太太请完安就看着眼前的地砖，一袭直裰如水般平顺，没有丝毫褶皱。
“墨轩也有好一阵子没来了，给先生请了几日假？”
“回老太太，请了半日假，明儿一早就得去上学呢。”
“你这孩子就是太用功，”老太太嘴上责备，脸上却带着笑，“你娘和妹妹来了也不好好陪着。”
“老太太放心，明儿晚上我会再来的，我也想念娘和妹妹呢。”
“好好好，注意身体，别只顾用功把身子熬坏了。”
“老太太不必挂念，孙儿一切都好，还请老太太也保重自己的身体。”
“好好好，”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世子夫人笑着插了一句，“老太太再唠叨下去，不光二表弟的耳朵里要生茧子，只怕肚子都填不饱喽，我看大姑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心疼着呢，还请老太太先稍微收一下您的关怀之心，放二表弟出去吃饭罢。”
郑夫人正在喝茶，闻言笑骂：“猴儿说嘴讨老太太的好，拉上我作甚，真该叫老太太撕你的嘴呢。”
“大姑母早上还说疼我呢，不过半日就要撕我的嘴，真是叫人伤心。”
“好了不说了，我人老了忘性大，墨轩赶紧去吃饭罢，你读书最是辛苦，可不能耽搁。”
老太太被世子夫人一提醒想起郑墨轩还在吃饭，忙挥手赶他走。
世子夫人笑道：“你看，大姑母不疼，老太太果然还是最疼轩哥儿的。”
“老太太保重身体，也谢大表嫂关怀，墨轩先告退了。”
郑墨轩笑着拱了一下手，从进来时就举止得体的他转身时终究没忍住，向对面的郑知意悄悄眨了一下眼，郑知意也向他眨眨眼，郑墨轩会心一笑，这一笑郑知意还好，旁边的赵静薇却差点失手砸了茶碗，忙放下手里的茶，拿帕子擦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直到郑墨轩的身影消失在屏风那头，赵静薇还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一般砰砰跳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人露齿一笑的风流。
他总在郑家出入，早些年年纪小，姐妹们一起闲话也没有太多避忌，如今不仅太太们看重男女大防，他自己年纪越大也越发知礼，从不肯随便踏入内院，这两年有时半年都难得见到他的人影。
老太太爱重他小小年纪一人在外求学能有这般坚韧心性，忍得住书院清苦，家里这般门庭却无一丝骄纵之气，书院先生也说他学业优秀，是个可造之材，将来成就甚至要超过其父，这样完美无缺的一个男子，她自认有与他相配的才貌，却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只不过因为一个由不得她选择的身份而已，叫她如何甘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暗许芳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