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嫡庶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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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赵静薇用力的把桌上的杯子往地上掼去，白瓷的杯子撞在地面上应声而碎，碎片飞了一地，红花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院子里其他的丫鬟们更是不知所然，跟在红花身后泱泱的跪了一地。
赵静薇还不消气，不停地在屋里来回的走来走去，一双白嫩的手用力的揪着手里新绣的帕子，嘴里还在骂着：
“好一个才高八斗的韩公子！”
赵静薇一边说一边身体都在颤抖，“我就打量他没安好心，原来是想着癞□□吃天鹅肉呢！”
赵静薇气得不得了，偏生绿柳又不在旁边，红花虽然也是赵静薇的贴身丫鬟，但她向来的工作是留在屋子里给赵静薇打理衣物首饰，甚少跟着赵静薇出门行走，比不得绿柳对赵静薇的了解。平时赵静薇有不顺心之处，多半也是绿柳跟着劝解，眼下看着满腹怒气的赵静薇，红花虽然满心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下里巴人居然也痴心妄想娶宁府的小姐，即便我是个庶出的，也轮不上他那样的人来糟践！”
“姑娘……”
眼看赵静薇越说越不像样，红花只怕事情又闹大，硬着头皮开口劝道，“姑娘不妨换个想法，韩公子虽出身不高，姑娘嫁过去是低嫁，但若是这样韩公子以后断然不敢委屈姑娘，姑娘只怕过得更舒心呢。”
“嫁给这种人我怎么舒心？”
赵静薇转过头瞪着红花，“说什么嫁过去家里没有其他人不用立规矩，不就是没有父母亲族帮扶么，打量我是瞎子看不出来呢，说的倒比唱的好听！”
红花被赵静薇充满气势的一瞪，心里一乱嘴上更笨：
“这不是还有二老爷和三少爷么，他们定然会帮衬姑爷的……”
“他是你哪门子的姑爷？”
赵静薇哪里还听得这两个字，这一刺激顺手又砸了一个杯子，“你听谁说的他是你们姑爷了？我便是死也不能嫁给他！”
红花用力磕了一个头：
“奴婢失言真是该死，还请姑娘不要生气。”
这边屋子闹腾个不休，隔壁的李姨娘自然就被惊动了，忙忙的带着一群婆子跑了进来：
“薇薇，怎么了？屋里的丫头们惹你生气了？”
“你怎么来了？”
赵静薇看到李姨娘火气更盛，瞪着满地的丫鬟们大声问道，“谁让她进来的？”
“是我在屋里听着了你屋子里的动静来的，薇薇，丫头们不懂事，你打一顿就好了，犯不着跟她们生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李姨娘从来不吃赵静薇这一套，无论赵静薇怎么横眉冷对叫人撵她，她总是能自说自话的赖在她屋子里：
“你们这些丫头子都是懒骨头，地上都是碎瓷片看不到吗？姑娘在这里走来走去，扎了脚怎么办？还不快快收拾了！”
“不用你管！”
赵静薇大声呵斥道，“我院子的丫头自有我管束，犯不着你来多嘴！”
“薇薇，你这是怎么了？”
李姨娘看着暴怒的女儿，一心想让她心情好一点，却总是越弄越糟，“你跟姨娘说说，姨娘就算拼了命也会给你做主的。”
提到这个赵静薇更是怒从中来：
“你能不能一天到晚脑子净想着这些东西，你又忘了哥哥跟你说的话了吗？”
一说到赵廷举，李姨娘的气焰就弱了。
就想起那天晚上赵廷举匆忙地把她和赵静薇从二太太院子里带了回来，本以为他会大发一场脾气的，没想到他回来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倚在李姨娘的房门口抱着手静静的看着自己衣衫狼狈的母亲和满脸泪痕的妹妹，看了好久好久。
那晚月光皎洁，赵廷举一身月白衣衫背对着那半圆的月亮，暮春的风拂过他的发丝，把他整个人都染上了淡淡的银白光华。
他目光澄澈如水，面上一丝怒气都没有，李姨娘不安的低着头，一垂眼就看见自己的裙子和鞋子上都是在地上蹭的泥，里衣的袖子也扯了出来，再摸摸头发，头上挽的发髻早已乱了，鬓旁还垂着一缕掉下来的头发，钗环也移了位。
被一向不示弱于人前的儿子看到自己这幅糟糕的模样，李姨娘难得的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丢了脸，抬眼偷偷看向赵廷举，他的目光仍旧十分平静，只是眼里那哀其不争的无奈却一下子刺痛了她——
“举儿，你听姨娘解释——”
“姨娘什么也不必说，”赵廷举却温和的打断了她，“姨娘今日所为，无非觉得命运不公，老天爷亏待了你。”
赵廷举平稳的声音没有其他的情绪：
“但姨娘想想，你觉得命运捉弄让你为人妾室，终身屈居人下，但若不是这一番因果，姨娘今时今日的境地，又能比在这府里好多少呢？”
李姨娘压住满心不安想跟儿子解释：
“姨娘不是觉得自己做妾受了亏待，是觉得这个身份连累了你们……”
“这样的想法姨娘更不必有了，”
赵廷举站直身子，“人各有命，姨娘凭心而论，我们兄妹俩在府里并没有受过半分亏待，姨娘所争不过他人看待我们的眼光而已，但姨娘仔细想想，即便今日闹出了一个结果，他日府中人可会因此而高看我和妹妹一眼？即便没有结果，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姨娘的眼泪就这样涌了出来，她看着英气勃勃的儿子，心底满是凄凉：
府里其他姨娘都劝她要知足，能自己养着亲生的一儿一女不说，偏偏儿子还这么有出息，在这府里谁人见了他不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三少爷？便是上头的夫人们也看重他，即使她镇日里胡闹也看在他和二太太的面子一再的宽恕，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平——
当年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即便后来家境败落了，她也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委身妾室，不仅自己一辈子要低声下气，还让这样优秀的一双儿女带着庶子庶女的身份在这府里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
她的薇薇生的这样好看，本应该金尊玉贵的生活在父母的宠爱下，以后安安稳稳的嫁个好男儿，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跟人说，只能偷偷躲着生闷气；她的举儿更不必说，这样的本事若是生作嫡子，将来定能去开创一番大事业，如今他再优秀，家里怎么也不能让他越过上头的几位嫡少爷去，别人看到他，哪个不要叹一声可惜是个庶子？
即使在这府里过得再好，有些东西随着身份就这样生在了血脉里，无论如何也割舍不去，在他们成家立业的时候，在他们与其他嫡子分房过活的时候，还会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一辈子，凭什么她的儿女就要受这样的罪？
李姨娘低低的哭泣着，赵廷举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手帕轻柔的给李姨娘擦泪：
“姨娘不必伤心，姨娘所求，儿子全都明白，儿子定能用自己的能力让姨娘得偿所愿，还请姨娘以后好好做人，不仅给儿子，也给自己挣一份脸面可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向懂事的儿子这样温声软语的跟她说出这样的请求，做娘的难道还要让他难做吗，李姨娘抹着眼泪点点头，赵廷举接着劝道：
“姨娘的衣裳弄脏了，快让丫头们带你去洗洗，夜深了，儿子就不打扰了，请姨娘早点歇息。”
李姨娘听话的跟着丫鬟们到后头去了，留下来跟在赵静薇身后的丫鬟们不禁感叹，如果要说谁能把发了疯的李姨娘给拉住，还是非三少爷不可，这不，刚刚凶悍得遇佛杀佛的李姨娘，不也乖乖的说什么听什么？
送走李姨娘，房里就只剩赵静薇了，赵廷举看着脸色委屈的妹妹，心底涌起了更深的叹息：
“夜深了，妹妹还不歇么？”
“哥哥，我……”
赵静薇红着眼还想跟赵廷举说一下李姨娘的做下荒唐事，好让赵廷举能明白她跟着这个糊涂的娘被白白连累受了多少委屈，话未出口，赵廷举就温声打断了她：
“妹妹不必再说，姨娘今日固然有错，妹妹自己回去思量思量，难道为人女，妹妹的行为便无可指摘了么。”
赵静薇脸红：“哥哥，我知道……可是姨娘她……”
“妹妹想说什么哥哥都知道，但是无论妹妹多不想承认，姨娘与你我三人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妹妹还不明白吗？”
对上哥哥有些严厉的目光，赵静薇有些羞愧：
“哥哥说的是，妹妹知错了。”
赵廷举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恐怕在心里还是怨着刚生下她时二太太想抱她过去养，而李姨娘哭着跪在二老爷门外抵死不从的事。这件事她总说是姨娘亏欠了她，让她得不到一个嫡女身份，但是李姨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女儿，一片慈母之心，自然是舍不得让别人抱走的，何况就算放在太太膝下养，到底和太太亲生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妹妹就是这点糊涂，自己一厢情愿认定了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看法，她一心只想着自己跟在二太太身边会有多么好，有了嫡女身份就能在这府里过得多么顺心，却不曾想到以她的性子，在二太太身边见着了名正言顺的嫡女的气派，只怕还要生出更多的不平来，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虽这样想着，赵廷举却什么也没有说，知道此事乃母女多年心病，并不是一时能转圜得了的，最后只摸了摸赵静薇的头发，轻声说道：
“你知错就好，以后好好跟姨娘相处，哥哥会为你挣一个好前程的，你等着。”
赵静薇虽然和李姨娘处不好，但对自己的亲哥哥还是仰慕的，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相信哥哥的能力，妹妹等着哥哥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赵廷举平和一笑：“时候不早了，妹妹去休息罢，我也回去了。”
那日的事情就此作罢，事后也无人再提起，此刻赵静薇提起赵廷举，李姨娘想起那晚儿子的嘱托，不敢再惹事：
“薇薇，你既然不喜欢姨娘在这儿，那姨娘这就走，你别生气，叫丫头们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小心别伤着自己，啊？”
“我说了不用你管，”赵静薇却不领情，“你要走便走，哪里来这么多话？我的东西我自然会收拾，不用你来说！”
“好好好，”眼看赵静薇含着怒气在屋里走来走去，随时可能踩着地上的碎片，李姨娘连忙往外走：
“我这就走，你不要生气，红花还愣在地上干嘛？快把碎片收了，小心别让姑娘踩上了。”
红花应声站起来，带着几个小丫头用手去捡地上的瓷片，赵静薇心里想着韩公子的事，也就顺势停下了脚步，明目张胆的跟二老爷说她不想嫁给韩述赵静薇是不敢的，虽然父亲也算宠爱她这个女儿，但婚姻之事定然没有女儿家去置喙的余地；若要她这样甘心嫁给韩述却也是不可能的，明里不行，暗里怎么也得想个法子阻止一下这件事才好。
这样一合计，赵静薇就立马想到了向来有主意的赵静琴，对，找四姐姐！反正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心事，说不定还能给我想个法子躲过这个麻烦呢！
赵静薇想着又兴奋了起来，兴冲冲的往外走去：
“红花！走，跟我到四姐姐那儿去！”
红花正专心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赵静薇这么大声一喊，她的手一抖，锋利的瓷片立刻就割破了她的手，小丫头不知轻重，大声嚷了一句：
“呀，红花姐姐你的手流血了！”
“嚷什么，”红花厉声道，“这也值当大声吵嚷么，你们几个留下来收拾这儿，剩下的人快跟上小姐，难道要小姐一个人出门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嫡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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