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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献给你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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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蓝色的风信子次第铺满林间,一只野兔从树后探头扑通扑通颠着短腿坐在花丛中,尾巴上的绒毛被风吹得起小漩。它坐在后腿上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捧着几根碧绿的草茎咀嚼,白色胡须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它吃的那么专注就连几个小精灵笑闹着从它身边跑过也只是抖抖三只长耳朵并不躲避。
这几个小精灵看上去和人类十岁左右的少年差不多除了皮肤更光洁轮廓更柔美,他们正在争抢一簇捧花,现在正在举婚礼,新娘是爱丽新郎是来自罗林的格斯,两人在罗林的欢迎舞会上一见钟情,格斯早就向爱丽求婚,但之前爱丽一直忙于照顾重病的阿芙拖延至今,现在春暖花开,阿芙的病情也日渐好转,于是他们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完成精生大事。
当然这对恋人的结合往小处说是佳偶天成,同样也象征着密林和罗林的联系日益紧密加上这些天大王远征地堡基本属于半封闭状态,如无必要不得外出一切娱乐活动取消大家都闷的发慌。现在有人结婚还是大王从前的侍女他们自发地把婚礼办得格外盛大,还把婚礼地点选在地堡外新整理出来的草坪上并在上面装点了各色鲜花和野餐桌,就连一贯沉着脸的巴鲁曼也主动提出当这对新人的证婚人。当象征着婚讯的捧花被爱丽高高抛起时气氛到达最高潮却鬼使神差地被这几个淘气鬼抢到了。拿着捧花的小家伙被伙伴们四面围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便闭着眼用力一丢,花束稳稳地落到一个人手里,那人坐着轮椅任凭花束落在膝盖上。
小精灵们瞧着那个人你推我我退你谁都不肯上面,虽然逆光,他们敏锐的精灵眼睛已经看到那人腰部以下都盖着厚厚的毛毯放在毛毯外的手臂上结结实实缠满绷带,有些地方已经被渗出的血染成粉红色。
“是那个人类,嘻嘻嘻,我才不要过去。”
“我也不去,大家都说不要靠近她,都怪你乱丢!”
小家伙们小声抱怨,最后一个个头最大的叫斯诺的小精灵被伙伴们挤出来他哭丧着脸走到离人类四五步远的地方扯着嗓子喊:“阿芙姐姐,你把花还给我们好吗?”
人类没动也没说话,斯诺又说了一次还是没回应他便壮着胆子走进她,他看到她垂着眼面带微笑正手心向上推花束,她连几朵花都拿不起来,怜悯和好奇让斯诺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接。
精灵特有的白而修长手指,手掌已有成年男性精灵的轮廓。人类胸口剧烈起伏,脊背猛然往后靠撞在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们在干什么!淘气鬼新娘子正在找你们还不快去还花!”斯诺看着金发的缇米丝正往这边走赶紧拿了花就和其他孩子一哄而散,缇米丝吸口气从侧面轻轻抱住阿芙的头,女孩正在发抖头发也被冷汗打湿,但这次她总算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叫和逃走,算算距离阿芙发病已经快三个月,起初医生断定她活不了当她浑身是血和烂肉从床上滚到地下时,当她吃了十几盒九叶还是疼的惨叫连连时,缇米丝几乎相信了。
但说来也怪,自从卡罗尔过来照顾她,阿芙的情况就开始显著好转十天后当卡罗尔离开时——精灵方面非常希望她多呆几天——阿芙不再骨肉脱落也能坐一小会了。对此卡罗尔坚持是她杰出厨艺的功劳,但巴鲁曼看了阿芙的伤势后告诫缇米丝: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亨格利安家族因为血缘诅咒自幼年就开始发病随着年龄增长加剧疼痛和频率,如果有王室成员的鲜血或九叶可以缓解疼痛但所有亨格利安都死于16岁以前,不知是什么原因阿芙能活到现在,也许正是这股力量使她恢复但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随着阿芙身体一天天好转她精神方面的问题越来越让缇米丝担忧,阿芙害怕男性精灵不肯让他们靠近甚至不敢有眼神接触,某次加里安例行探望时把刚刚睡醒的阿芙吓得放声尖叫,她抓着一切能拿动的东西去砸他,新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加里安只好解释:“我需要亲自确认阿芙小姐身体状况以便向大王复命。”
大王远征后,加里安统管密林大小事务,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缇米丝搂着阿芙,后者把头埋在她怀里听任加里安带来的医生检查,当夜就发起高烧。
这时悠扬的歌声打算了缇米丝忧思,精灵们正围成一个圈,圈子正中间是叫银嗓的人类和他的竖琴,这首歌是关于孩子和花,星辰与潮汐乐声就像天籁一样扣在每个人的心头,缇米丝也侧耳倾听。
“你在这里听不清呢,缇米丝,你过去吧。我自己在这边行的。”阿芙微笑,她总是低着头。
“别说傻话,那曲子平庸极了,我给你表演我的新戏。”缇米丝违心的说她知道那边精灵太多阿芙不敢过去,但阿芙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再保证自己能行再说缇米丝作为罗林方面身份最高的梵雅精灵肯定得出席婚礼,当着金发的美丽精灵终于回到她的族人中去时,阿芙收起笑容垂首坐在树荫下树叶沙沙摇曳叶影斑驳地落在她的手臂和腿上。
微醺的午间过去,晚风中有了几丝凉意这样美好的天气再适合跳舞不过,银嗓转动指尖,音乐像溪流般流淌,精灵们也随着旋律三三两两站起来载歌载舞,他们本是自然的造物,伊露维塔完美的首生子,在青山绿水惬意午后畅享生命的美丽和繁华,天色渐渐暗下来风也大了几分没多久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一只兔子就在这时候颠颠跑来,它在阿芙周围踱步终于钻进女孩的裙摆再露出三瓣嘴嗅着湿润的空气,这是密林特有的三耳兔性情温驯喜爱亲近精灵最近只要阿芙出门总有一两只巴巴凑过来胆大的还试图跳上她的膝盖,大约是我和精灵呆的太久了吧阿芙拿脚踝夹着兔子暖融融的绒毛想。
那边精灵的婚礼告一段落,银嗓收起竖琴看了看天色就往阿芙这边走看样子是要避雨,他走近女孩,向她鞠躬却说:“精灵城的人类女孩,有首新歌我将献给你
美丽的珍珠之城下
有位夫人爱上了白羽的鸟儿
这是一场不般配的爱
鸟儿离开了
夫人日复一日把面包屑洒在窗台
任凭风儿将之吹散。
米拉斯提米斯的伊利撒王后想念她的女儿啊,日夜忧愁以泪洗面。”
阿芙震惊地瞪着银嗓。
男人压低声音:“我奉人皇密令,带你离开此地,你跟随我半夜我们离开地堡很快就会有人接应,一切都安排好了阿芙小姐。伊利撒王后说若是你不信可以拿出这个。”他拿出一张白珍珠发网,阿芙立刻认出那是阿尔文常用的首饰,银嗓把发网放到她手中她仿佛拿不住用两只手去拖,母亲带着发网许多年某些地方珍珠有些磨损如此更让阿芙觉得亲切。
“王后和王储殿下一直想念你,前不久王储殿下还修葺了莱恩将军的墓室。”
银嗓看她神情劝诱:
“再瞧瞧这些精灵吧,那边聚在一起编织花环的是你所谓的好友缇米丝和你的侍女,啧啧真可怜啊你生着病就被丢在角落淋雨。”
“而那冰眸的精灵王此刻已在铁丘陵,精灵们告诉了你他去干什么吗?是星光项链,他去争夺亡妻的遗物不惜再次开启和矮人的战争就像六十年前一样,甚至不肯为你多留半天,这可不是什么爱情。”他作势抹眼泪。
后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眼睛粘着发网淡淡说:“他爱妻已逝拿我消遣取乐并不出奇。”
“啧啧啧,姑娘们总念叨着真爱一碰到漂亮脸蛋就什么都抛在脑后,你为何能恢复的如此之快?当然是饮用的王室的鲜血,可那是伊利撒王室的,你的精灵王陛下,明明知道你需要血液续命他就那么把血肉淋漓的你丢了头都不回,我的小姐看来你在他眼里还真是不值一文啊。”
“我知道银嗓,你趁卡罗尔烹饪时渗到汤里,她第一次拿来我已闻出血腥味,我将永生感激伊利撒王室为我所做的一切,”她把发网推得稍远,仰头看着银嗓她的眼睛温润而坚定:“请你把这东西还给母亲吧,这是伊利撒国王送给母亲首饰,艾达瑞安本不该偷走让她焦急。你不是母亲派来的,你是艾达瑞安的人,我绝对不会和伊利撒王室的任何人再有牵连,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银嗓失声大叫,有精灵看过来他压低声音:“你疯了吗?小姑娘看看吧,你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希望、没有尊严当精灵王取回宝贝项链转头就会抛弃你,你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无尽的孤苦和鄙夷,你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反复劝说阿芙只是似睡非睡的垂着眼睛,两人说得太久很多精灵已经在注意这边,有几位拿着酒笑嘻嘻地正往他们方向走来。
最后银嗓放弃了他耸耸肩膀:“好吧只知道看脸的肤浅丫头,不管你了我反正要马上走,走之前我给你个小小的留念作为你拒绝下任人皇的惩罚。”
他说完突然满脸义愤,指着阿芙大声说:“人类姑娘,我好心为你演奏你怎么可以说我的歌声像牛叫,琴音像锯木头只有半兽人才爱听!我的心碎了。”说着就把银色竖琴狠狠砸在地上,琴弦登时断了几根。
精灵们走近正看到这一幕,阿芙对艺术一窍不通整个地堡都知道他们立刻相信了银嗓的话,有的精灵背对着阿芙不停劝慰银嗓,有的精灵正心疼地擦拭这竖琴,没有一个人看她没有一个人问她是不是这样,阿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春雨让她从心底寒冷她用脚踝去够藏在裙摆下的兔子却发现那只三耳兔不知何时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