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否》终离兮

2、第二章 此情悠悠难白头

　　月色皎白，风吹过树林却无声，天际与地面漆黑相连。
　　雕花制作的房内没有任何的陈设宽大而清冷。
　　小小的他蜷缩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试图看到从门缝中射入的一点点的光亮。
　　这样的话他可以知道到底自己还是不是活着。
　　“好饿，幽儿，不想待在这里，母亲，带幽儿走吧……”他以为换了一个家就可以过得幸福一点。
　　可是在他十二岁这年，父亲的妻子也就是收养他的新母亲漫霜夫人的小儿子突然发高烧死亡。
　　漫霜夫人一下子坠入了失子之痛，父亲怜惜听信了家丁的谣言说这个府邸有亡灵。
　　父亲立刻让家丁们连夜请了一个茅山道士。
　　道士一来府内就直往他的房内跑去。
　　家丁都来了，将他的房间里围的水泄不通，他只是一脸的茫然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道士直接进了内房翻箱倒柜。
　　“你……做什么……我……”他结结巴巴吐不出任何的话语来。
　　“幽儿，让开，让这道长施法！”父亲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不要……我……不……”他再一次的显得任性，他讨厌道士就是道士带走了母亲。
　　“听话！！”父亲的严声呵责让他学会了忍耐。
　　他习惯了白眼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他咬着唇瓣，没有做声，眼神可怕的看着道士将自己房间里弄乱。
　　“嘿！小鬼那里跑！”道士突然停了一来，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在空中装模作样的画了一道符，才得以停下来。
　　“怎么了，道长是不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父亲不管琐事，不信神佛，可是在这一次愿意听信一个骗子的谗言。
　　“老爷，两年前是不是有位夫人下葬时耽搁了时间！”道士屡屡胡须。
　　父亲听的已是云里雾里:“有吗，两年前有我什么人去世吗？”
　　他在一旁已经是呆木，弱弱的回答了一声:“有……幽儿的母亲……”
　　他回答完看着父亲渐渐记起的样子觉得心寒。
　　“对对对，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父亲不忌讳的提起往事儿。
　　“哦哦！！原来啊，我明白了！”道士一幅的胸有成竹。
　　他告诉父亲害死漫霜夫人孩子的人正是我母亲的亡灵。
　　母亲因误了下葬的时机而必须找人索命，小公子阳寿薄弱，才找到了他。
　　父亲听完一脸的淡定。
　　道士见风使舵说母亲的亡灵再也不会回了，要父亲放心。
　　父亲给了道士一笔钱，道士离开了，父亲要在场的人保密，特别是夫人。
　　十二岁的他不知道发生的缘由，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会很难受，母亲明明回来了为何不来看自己。
　　待所有人退场，他收拾好屋子之后顺便去膳房看看有没有残羹剩饭。
　　就在他以为小公子的死就这样平息时，家丁突然带人来了，将他的身子捆绑。
　　他无法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进一个黑屋子，家丁急急忙忙的锁了门就离开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漫霜夫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是他的母亲害死了小公子。
　　父亲为了漫霜夫人的心情只好将他囚禁，说什么母债子偿。
　　每个人都不顾一点的情面……
　　黑暗中的他笑了笑，应该会死在这里吧，根本没有人在乎他。
　　没有人知道原来这个夜家居然有一个公子叫夜尘幽。
　　偌大的屋子只听得见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除此之外安静的可怕。
　　他每天都盼着人来，才关进这里的时候还有人来为他送饭，后来就没人来到这里了。
　　最饥饿的时候他就将雕花门咬烂，放进嘴里嚼一嚼。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他居然还是活了下来，他害怕死亡……
　　“不要……不要……”这一次他却哭出声，只是为了释放。
　　不知哭了多久多余的水份已经没了，只有他在这里哭着，没有眼泪。
　　月光依旧美丽……
　　“谁……谁在哭！？”
　　在朦胧之际突然听到了人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
　　敲打着门:“有人，有人，放我出去！！”
　　“啊？居然有人！”
　　“有人有人……”他趴着身子试图从门缝那里看看。
　　“咦！”
　　他没有看到任何门外人的模样，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子。
　　声音温和犹如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嗯……”他回答了门外人的一切问题。
　　“哦哦！！”听语气门外人并没有任何离开的打算。
　　“……你是来放我出去的人吗？”他燃起了希望，但是很多时候他在想来到这里何尝不是种解脱。
　　门外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接着却在窗棂外响起。
　　他寻声跟去，跪坐在窗棂下，等待那救世主的来临。
　　窗外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他开始变得着急。
　　希望变为绝望……
　　“咚！”
　　这样的声响惊醒了夜幕更惊醒了陷入失望漩涡的他。
　　“不出来吗？！”
　　他猛然站起，看着近在咫尺的窗棂。
　　月光之下，他的深蓝色衣袍和黑夜合为一体，风凌乱的将他的情丝吹起，月的光辉照耀在他不羁的笑颜上，有一刻小小的他认为自己是看到了黑夜中从天而降的神仙。
　　他仰望着比自己高一个身子的少年，眼里闪闪发光就好像是看到了希望。
　　“不出来吗？”他对他说，向他伸出了手，手心向上试图将他拉起。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连触碰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他一时颤颤巍巍，忘了该作出如何相应的反应，手停滞在了空中，小手始终没有抓住他的手。
　　窗外站着的人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他的手一直悬在空中，没有收回。
　　“你……走吧……”结结巴巴吐出的字居然是逐客令。
　　窗外的他收回了手，低头头。
　　他不敢看他的表情，他不知为何情绪也会因这个人的悲伤而悲伤。
　　“是我太心急了吗？”少年依旧低下头:“抱歉让你受惊了……”
　　“不……不是……”这句话他还是说了出来，悲伤的色彩染上他的眼眸。
　　“那我就在这里陪陪你，可以吗？”少年抬起头依旧不变的笑颜，他的笑在月光下变得越来越澄澈。
　　年少的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突然来到的温柔显得格外的受宠若惊。
　　他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
　　“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少年欲想翻跃窗外。
　　“别……别……进来……不要靠近我……”他以手遮面，再一次的拒绝。
　　“哦哦……”这句话吓的少年立刻停下了动作，急急忙忙的把脚从窗台上放下。
　　“抱歉……”少年规规矩矩的站在窗外，手扶着窗棂上。
　　他看着他，不由得惭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句话他说的连自己都没听清。
　　风还在呼啸着，他不经寒颤。
　　“你……在这儿多久了？”少年弯下腰和他对视着。
　　他抬起头对上少年黯淡无光的眸子:“我……我忘了……”
　　“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少年欲伸手，在半空中停滞着。
　　他摸摸惨白的脸，急忙摇摇头:“没……没事……我就是很饿……”
　　这句话一说出他立刻就后悔了，眼前就只是个陌生人，如果他讨厌自己怎么办。
　　果然，少年在听到这句话时笑颜悄悄的爬上，接着一本正经:“那你等一下……”
　　他还来不及回答，少年的影子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他踮起脚尖，贪婪的想要得到他的背影，可是窗棂太高，他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月色朦胧，风经过窗棂吹袭在他的脸，还没干涸的泪水好凉。
　　等了太久，他一直看着那窗棂外的风景，外面一片的漆黑，他忘穿黑暗寻觅着他的影子。
　　“锵锵锵，让客官久等了！！”
　　他抬眼看到的又是那一抹明媚的笑颜，猛然站起身来。
　　“快，还是热腾腾的哦，家丁才做的！”少年将菜盒子用力的递到他够的着的地方。
　　而他迟迟却没有伸出手接过，眼神游离。
　　“啊？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不是………”
　　“那就接着啊？”
　　“我不……要……”
　　“为何……”
　　“你给了我吃的，被人发现会……挨打……”
　　“哈哈哈，原来啊。”少年捂着肚子，笑着:“不必担心，他们不敢的！”
　　“怎么会？你偷吃东西，不会被罚吗？”他眨眨眼，不明事理。
　　“啊？不会啊！！”少年笑的更加的肆无忌惮。
　　“怎么了！”
　　“快吃吧！”他没有收回手，一直在等着他。
　　“不……那好……”他接过菜盒，吃了起来。
　　很久没有吃饭的他，却没有显得狼吞虎咽。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何被关在这里！”他趴在窗台上，看着他。
　　“我……”他吞吞吐吐，不想回答。
　　“没事儿的，我不在乎！”少年为他解难。
　　他看着少年，想对他说谢谢，嘴巴张了张，没有吐出字眼。
　　“我是无辜的，我不是坏人……”他见少年对自己疑惑，才表明身份。
　　“我知道啊，我相信你，但我疑惑的是，你既然是无辜的，窗棂已经打开，你为何不出来呢？”
　　“我不敢出来……”
　　“为何……是谁将你关在这里的……”
　　“我……”
　　“我去给父亲说，让他放了你……”
　　“不可，父亲会生气……”
　　“父亲？你……你是夜家的公子？！”
　　“我……嗯……”
　　“你是哪位公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谢谢你……”他半天才吐出这句话，眼前的人他已经猜出了身份，同为夜家公子，深得父亲宠爱，是他高攀不得的。
　　“忘了我，忘了这一夜……不要和我扯上关系……”
　　他说，明明这样说的绝情，此刻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想忘……不能忘，”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袖口，他还来不及惊讶被莫名的力量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岂敢忘……”
　　记忆的他是高大的，拥有和母亲一样温暖的怀抱。
　　小小的他踮着脚尖，隔着着厚重的窗墙与他相拥……
　　少年是他哥哥，就是他哥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