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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天道·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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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白泽一跃而起,端详着慕羡之右臂上的伤口,冲上官惊鸿怒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上官惊鸿眉间蕴藏着些许难以纵容的怒火,对慕羡之道:“羡之,你瞧瞧你这个师弟,目中无人,公然聚赌,你还要护着他?”
那一鞭显然力道极重,慕羡之紧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响才将那股疼痛感压下,调整着呼吸朝上官惊鸿低眉顺眼恭敬道:“上官师兄教训的是。”
“师兄,咱们是天道弟子,他上官惊鸿是昆仑弟子,凭什么管我们!”
方然在一旁急的就差跳脚了,不住的使眼色都被白泽视而不见。
“白泽,闭嘴!”慕羡之怒斥一声,又拱手对上官惊鸿道:“白泽所犯之错皆是我不曾管教好,夏侯师兄与上官师兄若是责罚,不如责罚我吧。”
话音一落,一撩衣襟,跪倒在层层叠叠堆积的竹叶之上,垂眉不语。
“师兄……”白泽何曾见过慕羡之这等低眉顺眼,在他眼里,慕羡之这等出尘绝艳喜怒不动声色之人,即使不言不语,那股子傲气也是深入骨子里,是不会有下跪的一天。
“师兄你起来,要跪也是我跪,要罚也是罚我,你替我受罚又算什么事!”
白泽想将他拉起,慕羡之却不为所动,白泽急的直冒汗,在一侧看够了的夏侯这才冷冷开口问道:“你就是羡之千方百计要留下来的白泽?”
千方百计?
白泽不明白夏侯这话里的意思,抬眸怒视着他,却觉得夏侯的威严不比慕羡之的弱,缓缓虚了心,下意识点头。
“你刚才说上官没资格管你们,那我是天道弟子,可有资格管你?”
慕羡之唯恐白泽再说出顶撞的话来,拱手替他回道:“夏侯师兄身为天道首席弟子,掌天道执法,自是有资格管教。”
夏侯瞧着急于为白泽说话的慕羡之,悠悠道:“羡之,我有问你吗?”
慕羡之一愣,摇头,紧抿着唇,有些难堪。
白泽见夏侯似是有意刁难,不愿再看见慕羡之低声下气,便规矩跪在慕羡之身边,掩去眉眼间的锋芒,低声道:“师兄自是有资格管教,白泽知错了。”
方然一听,也忙跪在一旁,“方然也知错。”
“既是知错那我罚你打扫昆仑藏书阁,可服?”
藏书阁?
白泽心头一动,拱手,道:“白泽心服口服,自己犯下的错,不需要师兄为我承担。”
夏侯听言,便将视线转移到方然身上。
“方然,你身为执法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自去执法队领罚。”
“是,师兄。”
夏侯瞧着慕羡之手臂上的伤痕,微微沉眉,道:“羡之,跟我来。”
几道剑光一闪而过,唯有清风徐过竹林,白泽轰然跪坐在地,扯了扯方然的衣袖,问道:“方然,那就是你们执法队的大师兄?”
方然也后怕的点头,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执法队一向严明,公然聚赌,指不定得怎么罚我。”
“你怕什么,反正师兄都罚我去打扫藏书阁了,你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话锋一转,又有些庆幸,“没想到执法队大师兄竟然这般铁面无私,连师兄都打,还好我没去你们执法队,否则那日子可得度日如年。”
方然对这话不禁翻了个白眼,“你想去还去不了呢!”
“以前稀罕得紧,现在不稀罕了,师兄这么护着我,我若再有二心,那也太没良心了。”
“你小子也开始有良心了?”
白泽瞥了他一眼,不在乎方然话中的促狭意味,若有所思道:“昆仑藏书阁,那可是个好地方。”
方然听了这话,眉眼一挑心思一动,打量着白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昆仑的藏书阁闲杂人等没有特令是不允许入内的,白泽一手提着打扫用具一手推开藏书阁的大门,左顾右盼。
白泽本就不是来打扫的,装模作样了片刻便将手中的抹布丢到了一边,四处巡视,见无人在内,便隐在了一侧找寻翻阅着。
藏书阁中藏书无数,一半为修炼剑谱或者诸子百书,而另一半,则为白泽如今手中拿着的列书。
比武的结果从虚空中一道又一道的传来,白泽无心听,手捧着的列书微微发抖,聚精会神,连身后的门开了也不曾发觉。
“白泽,你在干什么?”
那背对着的背影似乎有那么瞬间的微顿,低垂的头抬起,转过身来,原本张扬的脸上此刻却带着谨慎的小心,看着缓缓朝他走近的方然,道:“方然,你怎么来了?”
方然看着他手中的列书,不留痕迹,笑道:“师兄也罚我来打扫藏书阁,你在看什么。”
白泽将手中的列书往后一收,“久闻藏书阁藏书无数,许多消失匿迹的剑谱和心法都有,我随便看看。”
方然又怎么会信,看着他藏在身后的手,问道:“你手上的是什么?”
“一本剑谱。”
方然一步步向他逼近,白泽则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这才站定,叹息着将列书从身后拿出,对上方然的眼睛,道:“方然,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再牵扯进来。”
“你可以去杀他们,但是这列书,不能动。我经常说让你多看些法则天规,为何你还想犯如此大的错。”
白泽眼眸低垂,视线从方然的身上转到了列书上,那列书的封面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字,九州白家。
“当年白家冠以妖魔的名义给方家,方家五百口人顷刻覆灭,我想替你报仇,也想为自己报仇。”
“那也应该是我自己来,你的仇已经报了!”
“我已经满手鲜血,不在乎再多一些,你不一样,你是天道执法者,这是我们多年来的心愿,你若撕了列书,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话音一落,方然只觉一股钝痛在胸口蔓延,连连后退,抬眸直视,猛然一凝。
那列书在白泽手上,已撕成两半!
“白泽!”
“天道的规矩咱们可以不放在眼里,可这天规法则你不能犯,一犯,就没有丝毫余地了。”
方然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在了白泽将列书撕毁的那一刻,此时,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白泽沉着将那列书撕得粉碎,洋洋洒洒,飞旋着落地。
方然一直都知道,白泽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是没人能劝阻得了的。
“天规有云,人生而有命,每个人出生之后便会在昆仑藏书阁上的列书,书写一生,若是没有列书,便无法转世轮回,白家满门,若是没有列书,便只能成为游荡天地间的死灵,无法转世轮回,方然,你觉得这个惩罚对得起他们这些年害的那些无辜的人吗?”
方然想说话,可是张开了嘴,说不出一句。
“方然,若是天规法则无法惩戒坏人保护好人,那天规法则又有何用?既然天道无情,那便我来!”
方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那一堆被撕毁的白纸上,如同发了疯一样冲向白泽,揪住他的衣领对着他怒嚎:“你知道撕毁列书有什么后果吗?我常说让你多看天规法则,你为何不听!”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后果,所以才不能让你去做这件事。”白泽扭头透过窗户看着虚空远处威严矗立的诛仙台,低吟道:“天降九劫,非死不灭。”
“你知道……”
“你不也知道吗,你知道,依然要做,既然要做,为什么一定是你做,而不是我?”
“你疯了吗!”方然瞋目切齿的看着他,紧抓着衣领的手在发抖。
“我是疯了,当我看到列书上说,白家安居百年时,我真的快疯了。方然,什么是天道,为什么天道会庇佑这些恶事做尽的人,而让那些无辜的人惨死?”
方然看着他迷茫的脸色,用尽力气捏紧的手缓缓无力的松开。
藏书阁外一声雷鸣,天地之间,已为之变色。
万里无云的晴朗,此刻天穹铅云密布,充满令人绝望的压抑,虚无而来的狂风呜呜的吼叫,仿佛握着尖锐的刀剑,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方然心都在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害怕,“白泽,一定还有办法的,走,咱们去找师兄,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泽沉着冷静,仿佛撕毁列书的人不是他。
“撕毁列书,乃是大罪,师兄要如何护着我?”
“那怎么样,真的非死不灭吗!”方然嘶吼着大叫,眼眸通红。
“用我一人之命,倾覆白家,值了!”
白泽一掌推开他,朝外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