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孩》满城疯语

4、10~12

　　10.

　　要到他的号码以后，她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盯着屏幕发呆，上课也不敢调成静音，有时候人在寝室里的盥洗室里洗手，听见手机响了，会马上冲到床位那里……
　　可过了一个多星期，苏仟都没有等到程济舟主动联系自己，她终于没有了耐性，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
　　“程叔好。周末正好是重阳节，我……可不可以去你家过节？”
　　“重阳节？”电话里传来程济舟的笑声，“我真的老到要让你陪我过重阳节的地步了？”
　　“不是的！”程济舟在她眼里可一点都不老，苏仟忙解释，“你难道小时候没学过王维的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每逢佳节倍思亲……”
　　“好吧，不过我周末一天半都在外地，周日中午才下飞机，到时候你晚点过去吧，或者……先去我家等我，我到了带你出去吃好的。备用钥匙藏在电表箱里，自己过去了找一找。”
　　“好的，不过不出去吃吧？程叔，我现在厨艺可好了，我给你做。”
　　“也成，注意别再切到手了。”

　　周日因为大雨，程济舟的飞机延误了。他忘了苏仟说要下厨的事，就单纯担心苏仟会等太久，于是在飞机起飞前，给她发消息说，改天再聚。
　　苏仟给他回复了一条，可是因为程济舟关机了，并没有看到。
　　他平时用着两部手机，下飞机后就开了工作用的那部，而自己生活中联系朋友用的那部未打开，有一个以前有过合作的人约他出去谈事情。
　　程济舟想着自己这么早回家没必要，也就痛快答应了。

　　不过等他半夜回家，却在楼下发现他家居然还亮着灯光。
　　已经……12点了。
　　是谁等在里面，答案不言而喻。
　　程济舟这才想起自己没开那一部手机，立即打开，看到里面有七八条信息都是苏仟发来的。
　　她语气很克制，内容也很简单，却有很多的省略号，一副很怕打扰他但又掩饰不住自己的着急的样子。
　　真是个小傻子。程济舟边想着，边走进了电梯。

　　一桌子的菜，把苏仟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可是从中午到现在，足足等了12个小时，这些菜，早就沾不上色香味俱全的边儿了。
　　房门打开时，程济舟看见苏仟伏在沙发上睡着了。虽然有点心疼她，但是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等过他很多很多次……

　　“小仟，快醒醒，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你……你回来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那张因为凑得近而放大的脸。
　　“嗯，我下飞机后就忘记开手机了。害你等了这么时间，抱歉……”
　　“没什么，你吃饭了吗？累吗？”
　　“吃了，也不累，怎么了？”
　　“好。”苏仟坐直了，两只手拉着自己白色T恤的下摆，让程济舟想起给她买裙子的那一次，她也是这样略显局促地整理衣服。
　　“怎么了？有事对我说？”
　　苏仟默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程济舟，我……我喜欢你……”她知道这样不对，应该慢慢给他适应的时间，再挑个合适的时间说出来，可是他实在是太忙了，而她实在在等不了了。
　　起初他表情有些僵，但很快就缓和下来，和颜悦色地道：“我也喜欢小仟。”
　　“哦？那是这种喜欢吗？”苏仟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凑上去亲住他的唇，尝到了酒精的味道，所以他刚才是去喝酒了？她很生气，亏自己在这儿等了整整一晚。
　　“别这样，苏仟……！我们是……”程济舟强硬地推开她，胸口剧烈起伏，微喘着说。
　　“那这样呢？”趁他没防备，拿起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胸上，“我喜欢你，程济舟。我现在长大了，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她平时说话口气偏清冷平淡，但心中执念已深，现在的声音听起来竟如蛊如惑，程济舟不敢看她的眼睛，苏仟只好继续说道：“他们原本要送我出国，可是我坚持来H市是为了你。因为我知道就算你飞得再远，也总要回到这里来。还有，我说的喜欢丰满女孩的‘男朋友’，其实是你，因为我记得以前听你跟别人打电话，曾说喜欢身材性感丰满的女孩……”她压抑胸口涌上来的情绪一会儿，继续有些哽咽地说：“我小时候，把你当长辈。可是直到和你分开了几年以后，我才想明白，你不是……直到我们再遇上，我很肯定地确定，自己是喜欢你的。反正——他们都说你是白眼狼，没有心，没有姑娘会跟你长久的。你不如就选我吧，好吗？”
　　他看着在自己身上各种作怪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头痛，没有正视她的问题，反倒问：“你现在这些……都跟哪儿学的？”
　　“是……是……那种片子……”苏仟倒很坦率，她只看过一部……就是来之前的一晚，偷偷在网吧包间里看了那么一下下……她不想没谈过恋爱的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像个愣头青。
　　“老实给我站离远点！”程济舟听她这么说，耐性到了极限，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站起来走远几步才说：“不早了，去洗澡睡觉，明早我送你去学校上课。”
　　“程叔——”她走过去拉他的胳膊，被他甩开了，她不争气地说，“你讨厌我是吗？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去纹身，我就去吃不卫生的麻辣烫，我就找其他男孩子谈恋爱……”别以为她没看出来那晚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他在车上是生气了……
　　“你……”程济舟被苏仟气得哭笑不得，“你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苏仟太了解程济舟，深知他这个“考虑”根本毫无意义……
　　一定要逼他……他工作太忙，总是借口无数……要逼他……他有拖延症，拖着拖着就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个小时够不够……？”
　　“两个小时后是半夜三点！你明天不上课？！”
　　“那明天早晨六点吧。我那个时间起床，洗漱完了，你送我去学校路上告诉我。”
　　苏仟说完快速跑到了楼上，留下程济舟站在原地茫然了好一阵。
　　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她？
　　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她的长辈？
　　没有做到，是否代表自己的心其实和她一样有某种特殊的感情？
　　苏仟和他，他和苏仟，究竟……
　　哎，算了，不想了……
　　程济舟现在有一种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小孩子算计了一票的感觉，简直太伤神了……！

　　11.

　　独自躺在房间里，到很晚都没睡着，程济舟吃了一片安眠药，又定了早晨五点半的铃声，在床上翻了几个回合后，终于疲倦地阖上了眼睛。
　　一晚上，他都在浑浑噩噩的做梦。
　　在梦境里，他的精神好像是伏在半空中的，并不是切身经历一切，而是看着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去经历自己这些年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事，遇见自己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四处碰壁还是荣耀加身，“他”无不是佯装着既轻松且骄傲的姿态，实际却拖着疲倦的身躯离开一个个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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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茫然走在弥散大雾的城市中，面前竟突然出现了高高的阶梯，上面连着一扇门，他站在台阶下向上仰望，犹豫着是否要上去，好几次鞋尖都迈了出去，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程叔，你为什么要走？”
　　一个稚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济舟回头去看，发现阶梯之上的那道门开了，苏仟穿着以前他给她买的一套裙子从台阶上飞奔而下，但每走几步，她似乎就长大了一点，等到他眼前，已经是十九岁的样子。
　　光润玉颜，明眸皓齿，令我忘餐。
　　他再也迈不动步子，就原地怔怔站着，直到少女上前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腰……

　　“程济舟，我反悔了，你说话从来不算数，以前答应看我，一次都没实现过。所以，这次也该轮到我了，我不打算再给你思考时间……”
　　程济舟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梦中人陡然出现在眼前，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下去！”他试图扯开被子里紧紧抱着自己腰的柔弱手臂，但触手的温滑让他力气使不太出来，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见了鬼了，昨晚睡觉居然没有锁门。
　　“我不！”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你也喜欢我的对吗？”
　　“我不喜欢你。”
　　“你说谎。”她臂肘撑在大床上，身体向上挪了挪，想要凑过去亲他，谁知道程济舟有了昨晚的经验，对她早有了防备，及时挡住了。
　　“……我还没刷牙。”
　　“我不嫌弃你。”她说完看着他一脸无奈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激动说：“你、你……的意思是刷牙就可以……？”
　　“我可没说。”他从床上坐起来，“起床吧，我送你去上学。”
　　她手一点点抬上去，最后落在他胸前的睡衣扣子上，“我昨晚让同学帮我请假了。”
　　“小仟，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没好气地想像她小时候一样去提她的衣服，但发现她上身就穿着一个吊带背心儿，根本无处下手。
　　“生米煮成熟饭。”说完，苏仟主动依附了上去。

　　12.

　　那天早晨，苏仟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把“生米煮成熟饭”。
　　不过程济舟自那天起，好像真的在一点点接受她了。
　　虽然还不能完全以情人身份和她相处，但在她要求见面时，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同意。

　　苏仟20岁生日时，程济舟带她去电视塔上层的旋转餐厅吃饭。
　　服务生把一个冰淇淋蛋糕推上来，苏仟要求程济舟给自己唱生日歌，他就按她要求的给她唱起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能唱到人心里面，苏仟听得都痴了，还是程济舟唱完了再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归正常。
　　“小仟，许个愿吧。”
　　“好。”她闭起眼睛，做出祈祷状说，“我希望我毕业后能和程济舟结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听她说这些傻话，他竟然破天荒地笑了，“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不说出来才不灵。”她笑眯眯地切了一块蛋糕给他，就是要他听到，听不到才会不灵。
　　程济舟咳嗽了两声，岔开话题问：“那你毕业后想做什么？”
　　苏仟说了几个职业选择，程济舟觉得不好，“都很辛苦还赚不到什么钱。”
　　“那你养我。我很会理财的，我爸妈给我钱炒股，我赚了不少。而且我厨艺好，人也听话，最适合娶回家了。”苏仟握住程济舟的手，“你爸妈不一直在催你结婚吗？”
　　“可你这么小，真要嫁给我一个老头子？”
　　“我就喜欢老头子。”她认真地说，“我所有的爱好，价值观都是小时候受你影响养成的。所以我们在一起后你都不用发愁我们没有共同语言……”苏仟balabala把自己的优点放大说了足足十分钟。
　　“好——”他故意拖长声音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嘴角弯起道弧度，无奈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满足。
　　“什么？”她手里的刀叉全都掉到盘子里，“你说‘好’？”她没听错吧？
　　程济舟不急不慢吃着牛肉，“但你最好像你自己说的那么好。”
　　“嗯嗯！我保证。”
　　我为成长付出的全部努力，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更好的人，足以与你相配。现在如愿以偿，简直感觉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了。
　　“那个……这么重要的时刻，你难道不盖章确定一下吗？”苏仟扬起下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两片樱桃红的唇。
　　“嗯。”程济舟拉开椅子站起来，在被城市亿万灯火映亮的窗边，动情地吻住了自己的女孩。

　　如若要与一人共白首，我只愿那人是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