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应不如醉》苏净尘

15、第 15 章

　　吃完早餐在下面坐了会儿，走之前李经理他们就下来了。
　　“南总这么早？”李经理笑着打招呼。
　　南应深笑的很温和，说：“是李经理起来迟了吧。”
　　“呵呵，昨晚喝大了。”
　　“那可要注意身体。”
　　“南总放心，绝不会影响工作。”
　　“嗯。”
　　“合同已经签了，南总这次就要去看地皮吗？”李经理问。
　　“不用，到时候让设计师亲自来看。”南应深想了想，又说，“方宏对别墅设计这块比较有经验，你到时候安排他来。还有，今天不赶时间，你们可以去玩。”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俩位了，我先去填饱肚子。”李经理走的时候，很有深意的看了笙歌一眼。
　　笙歌郁闷：“怎么都要这么看我呢？”
　　“什么？”
　　笙歌无奈的耸耸肩，笑道：“好多人用有色眼光看我，好多女同事也是。”
　　南应深颇有深意的看着她，说：“你确定不是羡慕？”
　　呵呵，有自信是好事！
　　“晚上的飞机回去，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你想去哪里玩？”
　　笙歌不解的看着他。
　　“可以报销。”
　　她咬着下唇，忍住要溢出来的笑容。
　　南应深起身，笑着提醒：“叶小姐别忍了，面部表情太纠结，容易长皱纹。”
　　她跟着赶上去，乐呵呵的说：“谢谢老板，您真是太好了……不过，您也要去玩吗？”
　　“员工有福利，老板就不能有吗？”
　　“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南应深租了辆车，开始自驾游。
　　“其实租车这个事，您可以交代我去做的。”
　　南应深道：“现在是工作之外的时间。”
　　“哦，好的。”拿钱不用办事，这种事情她还真是不习惯啊。不过，想到那身西装……唉，她觉得自己可真小气。

　　车子开到风景优美的地方，有山有水，最棒的是今天工作日，人不是很多。
　　笙歌笑道：“南先生也喜欢看风景吗？”
　　他不解的问：“难道只准你喜欢？”
　　“不是！”怎么最近总喜欢怼她呢？难道这就是让她不要生疏的好处？

　　万万没想到，他是要爬山。
　　南应深见她站着不走，问道：“你不想去？”
　　“爬山很累。”她这脚踝容易抽筋啊！
　　“不上山怎么看最好的风景？”他不管她，自己往上走，“如果怕过程太苦太累，那么连着最后美好的终点，你也一并丢掉吧。”
　　好吧，挑战自己！笙歌跟在他屁股后面往上走。
　　来回都有些女生累得让自己男朋友备着，笙歌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
　　大学的时候，组团出去玩，她走得累了，也是那个人背着她返程的。那时候趴在他温暖的背上，觉得那就是最好的归宿。

　　南应深回头看她，见她眼神有些黯然，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忧伤的事情。叹息一声，转身到她面前，“叶笙歌，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扛不住悲伤回忆攻陷的时候。”
　　笙歌转过头，愣愣的望着站在台阶上的他，又听到他说：“可我们生活着，就必须往前走。如果你的回忆不能给你的未来带来更好的动力，那么就不要再让自己陷入这种悲伤的情绪。人是有惰性，也有瘾的，包括对悲伤……别让它侵蚀你。”
　　“我……我没有悲伤啊。”她扯出一个笑容。
　　眼睛里没有平时的光亮，他看着觉得心里有些闷，可也不能多说什么，他的提醒，只能点到为止。
　　“眼泪不一定是痛苦的，笑容不一定是幸福的。叶笙歌，你不适合说谎……有些事有些人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抓着不放，毕竟我们要创造的是未来，而不是重回过去。”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像是希望她给出回应，“你说呢，叶笙歌！”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喃喃的说：“可是……记忆这种东西，扔不掉啊。”
　　南应深浅浅笑道：“我没说让你忘记过去，每个人都有回忆往昔的时候。我只是说让你别让过去影响你的现在……回忆放在记忆里，你的心和你的双脚，必须要往前走。”
　　她站的笔直，突然微笑起来，吸了口气，抬脚往上走。回忆之所以是回忆，是因为已经回不去了，他说得对，她要做的，是为了未来的某个美好的终点，努力的往上走。
　　南应深看着她的背影，绷着的表情舒缓下来。

　　才走了一段，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再看南应深，却是轻松的像在平坦的道路上走一样。
　　“我走不动了。”她喊。
　　“要我背你？”
　　她摆手的力气都懒得使，“不是，我想休息一下。”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南应深过去拉她，拖着她继续走，“坚持到终点再休息，不然在这里一松懈，你就更懒得再走……决定要放弃的东西必须快刀一斩，若犹犹豫豫念念不舍，耽误的，只是错过你在犹豫时候可能会来的新事物。”
　　笙歌有气无力的被他拖着手腕走，但心里却坚定了。这个人，好像就是有一种能坚定人心的本事，不止如此，还能洞悉她的内心，知道她在想什么。
　　感觉腿无力的很，很久不运动，这会儿感觉胸口和喉咙能喷火来。她怏怏的，在看到不远处的寺庙后，才终于有了些精神。
　　“那个寺庙是终点吗？”
　　“不是，只是三分之一。”
　　“啊？”她又愁眉苦脸，“我们能不能就把三分之一的地方当终点啊？”
　　南应深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问：“你是说你，还是说我们？”
　　“当然是我们了。”他要是去山顶，她敢不从吗？
　　他笑了笑，竟然答应：“好！你说那是终点，那就是终点。”
　　“……”以为还要多诉苦几句来着。

　　寺庙看着很近，实则很远。眼看着几步就到的，硬是走了二三十分钟。
　　笙歌看到护栏边的长椅，像看到老乡一样走过去，两眼泪汪汪，坐着就再也不想动。果然如他所说，刚才要是坐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动的。
　　“你要去祈福吗？”
　　笙歌木然的摇头，“不想动，一会儿再说。”
　　南应深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懒得管了，反正现在不是上班。看着山下的风景，她心里哀怨，还说玩够本呢，赔命还差不多……不过风景空气确实好啊！
　　休息了会，气息也平稳了。她弯腰捶着小腿，揉了揉脚踝。
　　“喝点水。”
　　原来他是去买水了，“谢谢！”她以为要使点劲，没想到轻易的就拧开了瓶盖，而且水也是温的。
　　呵，这个人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细腻。
　　俩人坐着看风景，山中微风吹来，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笙歌从包里翻出两颗糖，剥了一半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她拿了另一个好的，问：“你要吗？”
　　他看着她的手心，不回答。
　　“蛮好吃的，很清爽的水果甜味，不腻人。”她又在包里翻了翻，直接把糖果盒子拿出来，倒在手心让他选，“橘子味和水蜜桃的都不错哦，你拿个水蜜桃的吧，比较清香。”
　　他拿了个水红色包装的糖果，扭开包装纸的时候，那清脆的声响似乎能让人心情愉悦。
　　笙歌看着他塞进嘴里，笑着问：“还不错吧？”
　　“嗯。”不怎么喜欢吃糖。

　　上来的人好像在增多，笙歌扭头看了看进香的男男女女，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去求个签。
　　“要去吗？”南应深问，“好像都是些妇人，像你这个年纪的好像很少。”
　　她笑了笑，握拳说：“没事，just do it！”
　　南应深看着她的背影，回头看着风景的眼神，变得有些深远。
　　笙歌进了庙里，有穿着袈裟的大师笑着接待。她随着他的话，跪在佛像前面。
　　“施主是求姻缘，还是求财运？”
　　“嗯——姻缘吧。”财运什么的好像不重要，跟着老板有肉吃。
　　大师递给她一个签筒，“不用刻意，自然就好。”
　　她其实一点也不会刻意，本来就是来玩玩的。摇了几下就掉出了好几支，她茫然的看着大师。这跟电视剧里只掉一支的剧情不一样啊！
　　大师笑意盈盈：“施主，是抽签，随便抽一支即可。”
　　“哦，不好意思！”看电视里不都是摇出来的么？
　　南应深在她身后看着，见到这场景，也是忍俊不禁。
　　笙歌随便抽了一支出来，递给大师。大师看了眼，笑道：“若是姻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边、眼前？她指了指大师，说：“您不就在我眼前吗？”
　　“施主不可只理解为此时的状态。”
　　笙歌疑惑，小声嘀咕：“那就是哪吒……”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南应深忍着笑，过去蹲在她旁边说：“笙歌，别跟大师开玩笑。”
　　笙歌冥思苦想着，并没注意到他的称呼突然变了。
　　“无碍！”大师笑容可掬，“女施主，前尘往事莫追，欢或苦亦莫寻；良人始终是有，心观必可自知。”
　　笙歌想着这句话，笑道：“谢谢！我明白了，过去的不要抓着不放，有缘人自会与我相见，就看……我有没有用心感受，是吗？”
　　大师点点头，“施主有慧根。”
　　“哪里哪里。”她想了想，指着南应深说：“他能抽一支吗？”
　　“我不用。”
　　大师看了南应深一眼，笑道：“这位施主眸中带笑，想必是有了姻缘的，不妨捡一支来看看。”

　　南应深清清嗓子，从签筒里随便抽了一支。
　　大师接过看了眼，依然是笑着的。他又看了看南应深，说：“相遇即是分离，分离亦会重逢。茫茫人海，只为寻得一心；随心而走，一切，有缘注定。”
　　南应深笑着问：“勿要强求，是吗？”
　　“佛法讲究一切随缘，但施主是红尘中人，强求与否，就看这强求的结果，是否好坏你都能承受。”大师对俩人弯了弯腰，“为自己的心做一点努力，也不是坏事。”
　　南应深礼貌的弯了弯腰，说：“我明白了，谢谢！”
　　笙歌也弯腰道谢。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两位慢走！”

　　站在护栏边，笙歌还在想那句话：“得之坦然，失之淡然。谁能真的做到呢？”
　　“不是还有争其必然吗？”
　　她忽地就笑了，“是啊，争取是必须的嘛。人生不能留遗憾，失败又有什么关系，就怕试都没试过，就自己给自己下了判决书。”
　　南应深望着远方，似乎在想自己的心事。
　　笙歌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他站在这里，似乎已经融入了眼前的风景。风吹起他耳畔的短发，轻扬飘逸，有种说不出的灵动感觉。他手插口袋，从容坦然的站在护栏前，就像与这个世界隔绝的深隐仙人。

　　往回走的时候，笙歌觉得下楼梯的时候膝盖都是软的。可能长时间没运动了，突然再爬山，肌肉都有些不习惯。
　　“南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找话说。
　　“可以——但不准问八卦。”
　　“啊？那就没有要问的了。”
　　他好笑，“没有工作上的事要问我吗？”
　　“工作上的事，工作时间问嘛。”
　　“好，什么问题你问吧。”
　　她清清嗓子，走到他旁边，小声的问：“你喜欢的人，她喜欢你吗？”
　　他停了下脚步，复而又往前走，声音浅浅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他醉了之后，才会有那样淡淡的忧伤感吗？
　　“没事，还可以争取嘛。那南先生喜欢的人，是不是特别优秀完美的那种啊？”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嘴角勾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优秀、完美，好像也没那么完美。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无与伦比。”
　　“哇！”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