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刚好》谭九棠

8、金错刀

　　再说江怨亭一案后的第二日，京中又传密信。
　　“贤举柏反，帝削之。”与洛天香同一年科考的状元，如今的翰林院修撰齐贤告发湘王谋反，皇上意欲削其藩王之位。
　　看过密信后，洛天香心中难安，当初的挚友怎会谋反，“权势”二字，当真可以蒙蔽双眼，蒙蔽了心。以洛天香对湘王的了解，怎会忍受此等不白之冤，越想，洛天香心中越是不安，随即唤来了尉县丞。
　　“尉县丞，天香家中有些要事，需离开些时日，衙门中的事情要靠尉县丞来做主。”洛天香道。
　　“大人这是哪的话，秉诚职责所在，大人放心。”
　　“若是有事难以抉择，尉县丞定与明典史相商。”
　　尉秉诚口上答应，心中不难疑惑，平日里未曾发现知县与明宰臣有过多来往，怎会如此看重明典史。
　　当日夜间，洛天香便备马上了路。

　　四月十三，民间有了传闻，有人告发湘王有谋反之意，湘王朱柏为明志，荆州王府内自焚而亡，妻殉情……

　　四月十五，祥符县衙门中。
　　“洛大人来信，今日回县，你们好好收拾一下。”尉县丞召集衙门中众人吩咐完，随即叫走了主簿和典史去了二堂处理公事。
　　“我听我家二叔说，昨日又撞见了江秀才打他老娘，我二叔上前阻拦，自己也挨了几拳才拦下，好在江秀才读书人，花拳绣腿没伤了我二叔，这回洛大人回来，若是知道了，定有江怨亭受的了。”一差役打扫着，与身边另一差役闲聊，不想被一旁同在打扫的金不换听了去。
　　“你刚才说什么？江怨亭打他娘？”金不换上前询问。
　　差役见是金爷，也不敢隐瞒，道：“金爷不知道吗，江秀才自此上次一案后，经常将怨气发泄到江家老母身上，邻居都劝不住，洛大人也不在，毕竟家事，我们当差的也无法。”
　　金不换听后，满脸怒气，扔下手上的扫把便出了衙门，一旁的衙役也不知金不换去了哪里，只道是金爷平日里也是这个脾气，便也没理会，自顾自边打扫边闲聊。

　　却说金不换，也不过粗人一个，听说江怨亭打母之事后，一怒之下来到江家。镇边一处破旧的茅草房中，金不换一脚踢开破烂不堪的木门，屋中满地的狼藉，洒了一地的饭菜，还有一身全是补丁的江母蜷缩在灶旁满脸是泪。此时的江怨亭满脸狰狞，手握菜刀，被突然闯入的金不换阻断了动作。江怨亭一愣，随后握刀的手松了松，菜刀掉落发出响声，江怨亭似是如梦初醒般，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金不换见状，又气又急，生怕江秀才伤害了老人，上前便是一脚踢倒了江怨亭。见到江怨亭一副柔弱窝囊的样子，金不换更是怒火中烧，随即又是一脚，踩在了江怨亭的背上，江怨亭趴在地上，左手被摔碎的碗划破鲜血直流，一时吃痛，大喊一声。
　　江母听见儿子大喊，只是遭了金不换的打，不顾一切的站起来冲着打斗方向扑去，想要阻拦儿子被打。金不换只顾泄愤，也不管阻拦自己的是谁，顺势一推，便将江母推倒在地，而后抓起江怨亭背后的衣衫，用力一提抛向屋外，怒吼道：“江怨亭，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今日我金不换就替你娘教训你。”
　　江怨亭一介读书人，怎熬得住金不换这样的打，摔在屋外的土地上，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下。江母虽双目失明看不见儿子如何被打，却仍旧随着声音，不顾一切奋力爬到屋外想要保护儿子。金不换腰后别着刀，怒气上涌顺势便拔出刀来。此时的江怨亭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金不换，双目中似有恨意，却全无惧色，也不求饶。金不换见其还无悔过之意，更是气愤，举起了手中的刀。
　　“金大人饶命啊，金大人！”身后江母哭喊着。
　　此刻的金不换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似乎失去了理智一般，举刀便要砍去。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原是洛天香随着告知金不换殴母的差役来此。
　　金不换见是平日里看不惯的洛天香，大声道：“哼，洛知县不在，我金不换替你收拾这畜生。”说罢，刀落，顿时鲜血四溅。
　　只见洛天香左手握住右臂，鲜血顺着指缝下淌，原来是洛知县上前相阻，被砍伤。金不换只道是误伤洛天香，事后赔罪便是，但不得不惩治这江怨亭，随即又举起了刀。其他衙役一来被金不换的疯狂举动震惊，二来看到金不换伤了洛天香，一时不知该如何，便愣在一旁。
　　金不换涨红了脸，江怨亭以为这次死定了，不禁闭上了眼，随后身上一股力道压来，鲜血顺着江秀才头顶，淌在脸上，却并未感受到刀刃的冰冷。睁眼，只见江母趴在自己身上，鲜血不断外涌，双眼含泪望着自己，江怨亭的脸顿时如火烧般疼痛。
　　洛天香和金不换见江母以命护子，金不换误杀江母，在场众人大惊失色，“铛”的一声，金不换染血的刀落在了地上，金不换也似身体被掏空了般，跪在了地上。洛天香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大吼：“快救人！”一旁的衙役也反应过来，赶紧抬起江母，抛向附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