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芗满池》蚕殇

5、深宫似海锁人心

　　一觉醒来竟发觉天色十分惨淡，竟像是还没有亮透，若不是冬阳正在那边轻手轻脚地打水，还真真以为还是清晨呢。
　　“冬阳。”我温声唤道。这几日想来她与秋意已经习惯了我突然的温柔转性，甚至是被我感染般，也不再带着从宫里带出的骄傲。
　　“公主，华服已经备好了，可以起床换衣了。”冬阳轻声答道。
　　一层层衣裙被披上，先是白色的内衣里衬，再是橙粉色的连衣底裙，最后是外边的淡黄色宫装，清丽中也不失该有的华贵。我轻抿一口清茶，任由身后的秋意将我的黑发一绺绺梳上，在头顶竟是有了一朵黑发盘成的花，再加之周边点缀的白色茉莉，倒也是一个出水芙蓉般的清爽美人。我起身，背后留下的似瀑布般的青丝随着我的迈步而轻轻摩挲的衣服，细小的声音倒也动听。
　　立在门口树下的池琎一身深蓝官服竟也是衬得挺拔，见我出来没有任何情感的语气说道：“上车吧。”

　　马车滚滚驶过喧闹的大街。说实在的，当小丫鬟的时候着实没有出来逛逛的机会，如今坐在车里更是不敢掀帘看出去，害怕，怕自己会爱上外界的自由。我和池琎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驶进那朱红宫墙。
　　“公主、驸马，到了。”外面车夫的声音响起。
　　池琎先是下车，调转身子伸手向我：“即使做样子，也要做个十全十美吧。”
　　我自知他也受到皇家的束缚、父亲的约束，只得伸手过去，缓步下车回答道：“驸马说笑了，本就夫妻恩爱，何须做样子之说。”
　　因是太后挂念她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皇帝哥哥便也是破例让我和池琎直接在福寿宫省亲。刚一踏步进入这金灿灿甚是耀眼的宫殿，一个头插金步摇、身披金黄凤袍的中年美妇便快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不要说是相貌了，光是那眼里的无限宠溺便可知道，这便是当今手遮半边天的福节太后。
　　虽是我已在家偷偷苦练，见到如此大的宫殿与如此尊贵的人物，我竟也是有些慌乱，磕磕巴巴回答道：“太后…太后金安。”
　　这太后也是个精明人，看到我的反应，抓我的手一紧，却又忽地放松，和煦笑道：“我们家芗儿想来真真是为人妇了，竟也和母后讲起规矩来了。”
　　一边的皇帝脸色倒不是很好看，只是向我微一颔首，径直问池琎道：“爱卿可要多担待皇妹一些。”
　　一边还正在同我上演母慈子孝的福节太后眼神忽是犀利起来，侧头没有好气地对皇上说：“皇上这是什么话？我们芗儿自是温柔大方，何须驸马专门担待？！”
　　皇上脸色更是阴沉，却也不愿接话，只得又对池琎说：“戬玚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倒也该让她与母后私下亲近亲近，爱卿同我出去散散心就好。”

　　待到殿内只剩下我与太后两人，太后眼中的慈爱霎时没有，冷厉地斥道：“跪下！”
　　我本就只是个府邸丫鬟，哪见得这种气场，吓得急忙跪下。这阮芗难道不是备受疼爱吗，怎的是这样的场面？
　　“啪！”一巴掌甩到我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丝丝怜惜，只余下火辣辣的疼。我不敢抬头，生怕露出些许马脚。
　　“你怎么这样识不得大体！则能因为池琎他之前有心上人而这样两处分居呢！按照你这般的性子，何时才能生下孩子！”
　　“女儿知错了，可女儿真真不是有意这样的。”我脑海里忽是闪动着以往听来的一些消息，再加上刚才所见皇帝太后不和，更是明白几分。
　　见我已经服软，太后伸手扶起我，又恢复成一脸的怜惜，伸出手抚摸我应该已经红肿的脸颊问道：“叶梨那小贱人我己经替你除掉了，一定要早日圆房。”
　　我心中泛起恶心，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她的手，却还是强忍着回了一声：“恩。”
　　“芗儿，只要你圆房了，那怕是假怀孕，我也可以在宫中接应你一把……”福节太后继续说着，我却恍若未闻。这深宫，竟是真的这般冰冷。我的这一层层华服下，究竟是埋伏着多少锋利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