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里》寂寞如璟

6、第六章

　　苏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却觉得它们反而不如她眼前的这个人的笑容璀璨。她走到了许锦霖身边，与他并立抬头仰望星空。
　　五月中的天气，明明是温暖的，可夜风还是有一点点的凉，在这样微凉清凉的空气里，星空也显得异常干净漂亮。月亮还没有升起，天边只有些一闪一闪的星星。明明是很普通的情景，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身边站着这样的人，苏月突然觉得它们漂亮可爱起来。她仰望着天空说：“没有月亮，星星更加耀眼。”
　　“可是月亮总会出来，星星争不过它的光辉。”许锦霖继续仰望星空，果然在夜空的另一边看见了缓缓升起的月亮。
　　“不需要争，星月相辉不是更美吗？”苏月也抬头看向天边缓缓升起的浅白月亮，与夜空上的星星相映，更加美丽。
　　“可是有一个词叫月朗星稀说的好，月亮越亮越美，就越是遮住了星星的光辉。”许锦霖头也不转的说。
　　“即使是光辉减弱，星星也一直在天空上。而且我想星星一定也愿意陪在月亮身边，即使是过于明亮的月光反而让它光芒暗淡。”苏月望着天空的星星，带着浅浅笑容似乎有所隐喻的说着。
　　许锦霖没有再坚持他的论调，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苏月，然后说：“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完便率先朝马车走去。
　　苏月跟着许锦霖来到马车上，小玉、小环早已准备好热水，服侍两人洗漱。待到两个婢女离去，苏月换上软鞋看着车厢另一头的许锦霖，有些踟躇。
　　“怎么了？”许锦霖似笑非笑的问，橘黄的琉璃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突然就多了一丝暧昧的笑意。
　　“我们……都在这里休息？”苏月有些犹豫的问。
　　“是的。”许锦霖回答，然后眼角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虽然我们还没有拜堂，可是我已经迎亲，你注定是我的妻子。而且我们并不需要遵守什么严格的礼法，现在共处一室，也不至于让你这么不安吧？”
　　“不……不会。”苏月慌忙摇头。
　　“我睡这里。”许锦霖走到马车一侧铺好的褥子边坐下，然后指着另一侧的褥子和被子说：“你睡这里。”马车很大很宽敞，小玉、小环移去桌椅铺上床褥被子，两个舒适的床铺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好。”苏月走过去，在床铺边坐下，然后脱去鞋子和外衣，躺下盖好被子。
　　许锦霖见她躺好，便熄了琉璃灯盏，也躺下休息。
　　想到许锦霖就在自己身边不过三尺的距离，苏月的心情就不能平静。她甚至有些惊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认定他。现在和他相处，由于时隔多年，反而有了一丝忐忑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是她过于羞怯？还是由于许锦霖已不是当年的许锦霖，让她感到陌生而难以接近？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身边的那个人，分明还是当年的容貌，看向她的目光，也依稀有着当年的温柔。
　　只是……苏月真的不安，不知道自己就这样什么也不问的跟着许锦霖，到底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躺了一会，苏月还是睡不着，却又不敢随意乱动，怕吵到许锦霖。在黑暗中她睁着眼听着四处的动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甚至听不到许锦霖的呼吸声。异样的安静让苏月心中有着些微的异样，但终究抵不过渐渐袭来的浓重睡意，沉沉睡去。
　　一路上如此前行了三天，风平浪静。苏月了解到许锦霖作为洛门的门主，每天其实有大量的门务要忙，但是由于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处理每天飞鸽传书来的加急事务。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许锦霖并不避讳苏月，经常当着她的面把写好的回信交给徐管事。对于他的这种形式的信任，苏月只能报以刻意的不去注意他和徐管事商量的内容，以及更加努力的在一旁练字。更多的时候，许锦霖只是看看书，以及教苏月读书写字，或者只是看着她，时而隐忍，时而微笑的样子。
　　苏月也有尝试和许锦霖多说会儿话，可是他总是浅浅的交谈几句便不愿多说的样子。苏月为此感到疑惑，明明他有过那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可是为什么，在她想要靠近他的时候，他又远离？苏月捉摸不透许锦霖的心思。
　　可是看到许锦霖淡淡微笑着看着自己，苏月的心情又轻松起来，为什么要去追究这些，能留在他的身边，不就是她以前的愿望吗？现在她已经实现，如果要求更多，那就是奢望。奢望，往往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心思还是不受控制的……奢望。
　　第四天的时候，苏月察觉到情况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她注意到这几天来，车马走的都是较为偏僻的路段，很少碰见什么路人，休息时也基本上是在河岸或是大块平地的空旷处，吃住更是在车上，几乎从不到城镇里停歇。
　　心底的这些疑惑，苏月并没有马上向许锦霖提出来，她只是看在眼里，默默在心中揣摩。也许……许锦霖有自己的打算。
　　可是直到那天晚上，苏月半夜起来如厕之后，在树林的转角处，看见两个护卫正在月色下拖动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个什么东西，依稀是个人的身体。
　　惊呼声还没有传出来，苏月的嘴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回头一看，竟然是许锦霖。只听他目光沉静的看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别叫，有什么事回车中说。”
　　坐回车中，并没有点上灯，苏月在黑暗中问：“锦霖，那两个护卫在干什么？好像拖着一个人。”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她不愿相信的可能。
　　“对，他们拖的是尸体。”许锦霖在黑暗中淡然的回答。
　　“尸体？”苏月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然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压低了声音说：“锦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如你所想的，有人夜袭，而我的护卫，杀死了刺客。”许锦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甚至有些冷，突然他又在黑暗中轻声笑了一下：“小月，可能我忘了告诉你，嫁于我，就意味着位于一个有很大的风险的位置。毕竟洛门生意复杂，而我坐上门主的位子，有一些人私底下很不服气。虽然我会全力保护你，但是我想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你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所以你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我？”苏月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吃住在车上，而且还和许锦霖共住一车。突然她轻声笑问：“想来小玉、小环和那几个护卫一样，也是个中高手吧？”不等许锦霖回答，她又接着说：“可是许锦霖，你现在才向我说明，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如果我没有发现，难道你准备一直瞒着我？”
　　黑暗中看不到许锦霖的表情，好一会儿，苏月才听到他的回答：“小月，你后悔了吗？如果你害怕了，你可以现在就走，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语气里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听到他这么说，苏月反而笑了，她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欢快：“如果我说我反悔了，我会真的走得脱吗？不，我可不笨。你既然那么高调的迎亲，想必你的对头也不会那么容易的放过我。所以，留在你身边，可比我自己离开要安全很多。”
　　“我可以派人保护你，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许锦霖平静的补充，听不出情绪波动。
　　“不，我不会后悔。”苏月收去了笑容，转而坚定的说，“我苏月从不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许锦霖，我已经认定了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放手。”
　　听到苏月这近乎表白的话语，许锦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既然这样，不管今后怎样，我也不会放手。即使以后你要后悔，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苏月没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摸索到许锦霖的身边，猛地抱住他低声说：“不，我不会后悔。不管十年的时间里你经历了什么事情，只要你还是你，我就绝不放手。”
　　许锦霖没有再说话，只是回手紧紧抱住了苏月，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近乎哀伤却又似乎放松的叹息了一声。
　　虽然许锦霖说过这近乎表白几乎是占有的话语，但苏月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思。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呢？究竟……为什么要娶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吸引像许锦霖这么好条件的人愿意娶她。除了当年她救过他一命，会是因为……他喜欢她吗？苏月思考了这个问题许久，可是越是相处的久越是接近许锦霖，她越是看不透想不通。许锦霖就像天边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但却又遥远的似乎永远也不可能接近。
　　一路上，苏月都在暗地里观察许锦霖，观察路途上发生的事情。自从许锦霖像苏月坦白之后，他便把暗地里的保护转为明里的跟随。许锦霖自是大部分时间都陪着苏月，小玉和小环也总是至少有一个会跟在她身边或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侯着。也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应援。
　　对于这样严密的保护，苏月不禁疑惑，究竟要对许锦霖不利的，究竟是什么人，需要他如此的防范。又或者，他防范的不止一个人？是几个人，甚至……更多？
　　苏月心中的疑惑在到达西京的前一天得到解答。那天晚上吃过晚饭，许锦霖例行查看了苏月学写的几个大字，给与了肯定之后，他喝了一口刚沏好的茶，淡淡说道：“小月，明天就可以到达西京了。”
　　“是吗？这么快！”苏月感叹，的确十来天的时间过去的很快，从路边的风景就可以看出气候和地理的变化。这里的确和正安的温暖气候不同，快六月的天气，树木才是新鲜的嫩绿，有些在正安早已开过的野花，现在正开的灿烂。就连空气，苏月也觉得比正安要干燥一些。
　　“明天黄昏我们会在许家大堂拜堂成亲，所以现在我应该给你讲一讲规矩。”许锦霖头也不抬的继续说。
　　“什么规矩？”苏月隐约有些不安起来，她知道像许家那样的大家族，一定会有许多的规矩，尤其是对嫁进来的女人。她突然害怕自己会做不好，无法做许锦霖称职的妻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规矩。”许锦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苏月，目光灼灼的说：“你只要记住，你是我许锦霖的妻子，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也不需要受到任何委屈。如果有人企图欺负你，或者许家的那些婶婶嫂子给你脸色看，你只需要狠狠的毫不顾忌的反击回去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认真而轻松，却让苏月惊骇不已，她完全没想到……许锦霖所说的规矩，竟然是这个。“真的只是这个？我可以什么也不用顾忌？”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对。”许锦霖点点头说，目光认真而带着一丝得意：“因为你将是我许锦霖的妻子，虽然出身不高，但只凭这一点，就比许家那些出身名门的媳妇们要高贵百倍。”
　　感受到许锦霖自信而得意的气势，苏月不禁笑了，心里也轻松下来：“对，我是你的妻子，只凭这一点，我就是许家名正言顺的媳妇。”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许锦霖目光一闪，似乎不经意的问起。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我除了信你，已经别无选择。”苏月冷静理智的说，忽然她又笑了：“而且，有时候，相信一个人就如喜欢一个人一样，不需要理由。我就是相信你，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小月。”许锦霖似乎有些动容，伸手揽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明天，我们要共同面对一切。可能会有想不到的情况，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作者有话说

　　一天四千，偶的极限。
明天就是除夕了，先给大家拜个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