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里》寂寞如璟

27、第二十五章

　　大概是消除了心结，许锦霖的病，很快的好了起来，没多久便已经和以前一样，忙碌的进出，处理外面的事情。
　　苏月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体，除了嘱咐提醒他自己注意身体，还每天炖了补品，半是强迫的提醒他喝下去。直到一段时间之后，看见许锦霖的气色好了很多，苏月这才满意，继续满是欢欣的进行她的补身计划。
　　与此同时，许家也对内宣布了许锦清和沈静书的婚事。似乎没人觉得意外，大家都面似真诚的祝贺着这一对以前错过现在却又结缘的男女，仿佛带着喜庆般的欢欣。因为说起来，许锦清和沈静书的故事，的确富有戏剧性，在世人眼中，竟然带有一丝传奇的意味。
　　苏月旁观众人的反应，觉得这更像一幕闹剧。喜剧般的角色登场，带来了多少虚假的笑容，仿佛他们真如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几番离散，却最终恩爱痴缠。
　　许锦清和沈静书之间，到底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苏月并不清楚。他们都是很善于掩藏真实自我的人，以苏月的功力，无法探得究竟。不过就他们目前的表现而言，似乎是很愿意别人把他们看成恩爱情侣的样子。其实，对于许锦清和沈静书之间的真实感情，大概没有什么人关心。因为就表面上而言，他们的结合，代表了许、沈两家的联盟，至少是许家大房和沈家的利益联盟。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而因为这件事情，受到最大威胁的，大概就是与许锦清竞争的几个兄弟吧。苏月看了看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许锦韵身上。
　　他依旧和以往一样，笑得云淡风轻，整个人散发着清雅出尘的气息。苏月有时候很疑惑，这样的一个人，从表面上看，根本不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反而更像一个儒雅的书院少年子弟。但听说过许锦韵的一些事情，也有过几次接触，苏月明白，他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单纯。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看到的，每一个表相背后的真相，可能是自己无法想像的，这是苏月这段时间在许家生活的感受和心得。但现在她看着许锦韵貌似真诚的祝贺笑容，怎么也猜测不到他是怎么想的。
　　也许，现在他面临的，正是一个难题。有了沈静书帮助的许锦清，在众人眼中，应该是下任族长最有优势的接班人候选。而几乎是仅凭一己之力在许家站稳脚跟的许锦韵，似乎处于弱势。苏月当然明白许锦韵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许锦霖曾经表示，他会支持许锦韵。但他的支持，在苏月想来，可能并非是许锦韵所要。
　　仿佛感受到苏月的注视，许锦韵微侧一下头，对上了她的眼。先是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在闪过一丝讶然之后，许锦韵的眼中，闪现的是说不清的笑意。
　　苏月顿觉尴尬，匆匆别过眼，不再去看他一探究竟的表情。转身间却被人拉住，不得已回头，看见的是许梦瑶略带祈求的表情。
　　“十三嫂，一会儿我去你那里行不行？”泛着纯真大眼的许梦瑶有点可怜的看着苏月，让她难以拒绝。
　　带着许梦瑶回到月华园，苏月让人上了茶和点心，还特意叫人摘来院子里已经咧开了嘴的红彤彤的石榴，一边剥着吃，一边等着许梦瑶主动开口。
　　许梦瑶却是默默剥着一粒粒晶莹剔透仿佛血色玛瑙的石榴粒，放入手边的白瓷小盘中，并不说话。
　　她的手，是显然的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的手，白皙圆润，带着微微粉色的指甲，显现出少女般的可爱。但此刻，这双被血色石榴衬的异常白皙优美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一个不稳，手中的石榴粒洒了出来，掉在铺有华丽桌布的桌上。
　　“十三嫂……”仿佛被自己的动作惊得极为不安的许梦瑶有些颤抖的开口。
　　“怎么了？”体会过石榴特有的芬芳甘美的汁液的滋味，苏月轻声问。
　　“你知道吗？”许梦瑶的声音显得特别的不安，“我爹他……想要我嫁给……马太守的儿子。”
　　“马太守？”苏月一边暗叹该来的果然来了，一边有些疑惑的问，“西京太守马应龙？”苏月没有见过这位马太守，但多少听过一些这个西京最有权势的人的传闻。
　　“嗯……”许梦瑶的声音细如蚊吟，缓缓的点点头。
　　“那不是很好？”苏月笑了起来，“你也不小了，是该说门亲事了。太守家，应该不错吧。”
　　“可是……”听了苏月的话，许梦瑶反而快哭了起来，“你知道那个马太守的儿子马小龙吗？小时候我还见过他，那个时候他就是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现在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呢。”
　　“噗哧——”听到许梦瑶的哭诉，苏月很不合适宜的笑了起来。
　　“十三嫂，你还笑！”许梦瑶又羞又恼，脸上的表情很是有趣。
　　“好好好，我不笑你。”苏月止住笑，正色道：“十六妹，那对这门亲事，你是不愿意了？”
　　“不愿意又能怎样，我爹好像是铁了心，想要我嫁到太守家。”许梦瑶有些苦闷又有些无奈的说。
　　“如果还没有定下来，你可以去拒绝。”苏月诚恳的建议。
　　“可以吗？”似乎从没听过类似的提议和论调，许梦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可以说不吗？”
　　“为什么不可以？”苏月理直气壮的说，“是你以后要和你的丈夫一起生活，而不是你的父母，你当然有权利选择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下半生。”
　　新奇的论调让许梦瑶一时无法接受，她很是犹豫的说：“可是我的那些姐姐们，从来就没有违抗过家族的命令，想反抗也难以反抗。”
　　“那是因为她们没有觉悟和决心。”苏月语气微冷的说，“如果自己的命运都无法自己掌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十六妹，你愿意你的下半生都和一个你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度过吗？要是是这种生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然后她有语气软了下来，“我觉得，即使是和心爱的人过清贫的生活，也比做豪门大宅的深闺怨妇要好。”
　　“十三嫂，你是不是很喜欢十三哥？”许梦瑶突然抬起头问，然后不等苏月回答，又有些凄然的说，“我知道你定是很喜欢十三哥的，不是喜欢他的财富和地位，而是真正的喜欢他那个人。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尽管你和十三哥曾经的地位悬殊，但是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真的是很让人羡慕的事情，因为，我并没有遇到那样一个让我全心全意喜欢的人。”
　　“十六妹……”苏月一时说不出话来，为许梦瑶仿佛瞬间成熟起来的苍凉语气。
　　“其实，自从我知道这件事情以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很苦恼。”许梦瑶半是感慨的深叹，“我明白我爹为什么想要我嫁到马家的原因，当然是为了支持十四哥。做为妹妹，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到哥哥。但是让我嫁给小时候就觉得讨厌的马小龙，我真的很难接受。”
　　“那你要怎么办？”苏月一时间也提不出什么好建议。
　　“如果可以，我很想说不。”许梦瑶坦率的说，但随即又摇摇头说，“但那样就太自私了。十三嫂，我向来不瞒你什么，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在九哥和沈小姐有了婚约之后，十四哥想要竞争族长接班人，就毫无优势可言了。他一直都很努力，也很想得到那个位子，我想帮他。”
　　“那十四弟，他知道这件事情吗？”苏月想了想，小心谨慎的开口。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许梦瑶摇摇头说，“十四哥还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我想他应该还是知道的，但也和我一样矛盾吧。他一向疼爱我，当然不愿意我嫁给马小龙那样的人。”
　　“如果那位马公子长得英俊不凡，又性格温良，那十四弟是不是就很是高兴你嫁给那样的人？”苏月突然觉得讽刺，“十六妹，即使是那样，你又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所谓的豪门大户，所谓的名门公子，他们除了一个妻子，还会有很多妾室。姑且不论你以后会不会喜欢那样优秀体面的丈夫，只是十六妹，你愿意嫁进去之后和众多女人分享你的丈夫吗？”
　　“十三嫂……”苏月突然的嘲讽和阴冷，让许梦瑶目瞪口呆。
　　“我知道我说得很冷酷。”苏月的内心其实很理智，她用心良苦的说，“十六妹，你还小，很多事情你并不懂。但我长你几岁，也抛头露面做过生意，看到的人比你多，了解到的现实也比你多。如果你真的决定嫁给马公子，可能现在想来，还会觉得自己做出了牺牲，很伟大。但你不能保证，如果以后你的生活不幸福，你不会后悔。”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许梦瑶抱住头，痛苦的说。
　　“最好的情况是，见一见那位马公子，看多年以后再见，他有没有变化，如果你能对他产生好感，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苏月开始分析，“但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接下来要确认的事情就是，十四弟需不需要你的牺牲，想不想要你牺牲，你的牺牲有没有必要，有没有价值。弄清这些之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许梦瑶松开了手，静静的听着，慢慢平静下来，她想了想说：“十三嫂，让我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今天你给我的冲击太大了，你的这些看法，我以前从未听过，很特别，很……”她努力的想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
　　“离经叛道，是吧？”苏月却是了然的笑笑，仿佛并不觉得奇怪，她叹了一口气说，“以前也有人说我的想法奇怪，根本不像是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的想法，更像是一名男子。但是这些都是对我十来年中经历的事情的思考后的想法，算是我对这个世界的一点看法。其实，我本不应该对你说这些，因为会影响你的想法，甚至可能让你变成长辈们眼中不听话的孩子，但是我实在不忍心，你被蒙蔽走入未知的深渊。”
　　“有这么严重吗？”许梦瑶突然觉得有点恐惧。
　　“十六妹，”苏月突然看着她，语气严肃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得不到你的丈夫的真心喜爱，那就得不到真正的重视与尊重。美貌和财富都是虚幻的，总有消逝的一天，在你嫁给心爱的人的前提下，赢得你所喜欢的人的喜欢，才是你幸福的保障。”
　　许梦瑶看着苏月，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最后却是笑了，说：“十三嫂，这是不是你的切身体会？我开始有点明白，十三哥为什么娶你了。”
　　“小丫头，别装着这么一副很有感触的样子。”苏月假装恼怒的嬉笑着说，最后却是很认真的建议，“十六妹，你要自己考虑清楚，做出决定的是你，以后会不会幸福的，也是你。对自己好一点。”
　　许梦瑶眼中有些湿润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呼。。。。长呼一口气，码字也不容易啊。